第32章 032(1 / 2)

彆來有恙 玄箋 12662 字 9個月前

肖瑾腦中轟的一聲, 幾乎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徐遠新麵露費解,說:“當時我還很奇怪,你和她關係那麼好,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出國,國外也沒開學啊。而且木枕溪那孩子很獨, 她外婆生病的消息全班同學都不知道, 還特地囑咐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徐遠新說著一抬眼,才發現對麵坐著的年輕女人不知道何時滿臉的淚水。

“怎麼了這是?”徐遠新止住話頭, 抽了兩張紙巾遞過來,連帶著桌上的抽紙盒一並推了過來,怎麼還哭了呢?

肖瑾用紙巾壓了壓眼角, 無濟於事,越來越多的眼淚從她眼睛裡掉下來。

徐遠新擔憂地站了起來。

肖瑾一隻手擦著眼淚,抬起另一隻手示意徐遠新放心,哽咽道:“我沒事, 老師, 我先去趟洗手間。”

徐遠新坐下來, 輕聲道:“去吧去吧, 知道洗手間在哪兒嗎?”

肖瑾點點頭。

徐遠新給自己接了缸茶,他一會兒沒課, 便坐在辦公室裡等肖瑾。同時心裡也湧起了不少疑問, 九年前, 肖瑾出國出得非常突然, 事先沒有得到任何通知, 包括她不來上課了也沒提前給自己打過招呼。他因為擔心還給肖瑾打過電話,當時接電話的不是肖瑾爸爸就是她媽媽,沒有一次是肖瑾接的。作為班主任,能和家長對接上,他就完全沒多想。怎麼現在聽肖瑾的意思,她不知道這件事?

還有木枕溪,就更玄乎了,高考後兩個月,徐遠新接到肖瑾的電話,詢問木枕溪,自己據實以告,肖瑾似乎大受打擊,那麼關於木枕溪的事,她也不知道?

更奇怪的是現在,明明已經詢問過一次的事,現在又來問一次?

徐遠新打開茶蓋喝了一口熱騰騰的茶,若有所思,眉頭慢慢擰了起來。眼前這個人是肖瑾沒有錯,樣貌變化不是特彆大,能看出來當年的樣子。

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

肖瑾走了進來,重新坐下,整理完情緒的肖瑾除了眼眶有點紅以外,沒有任何異樣。

徐遠新微眯了眯眼,說:“肖瑾,你能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看一下嗎?”

肖瑾:“……”

徐遠新確認過身份證上的名字,放心了,這人不是假冒的。

徐遠新笑容和煦:“還有什麼話要問我嗎?”

肖瑾問了一些當年的細節,知道木枕溪到高三下學期因為外婆的病情時不時的請假,那時候臨近高考,同學們尚且自顧不暇,沒心情去關心彆人,而木枕溪本來就不是喜歡交朋友的人,她在課上的缺席沒有引起同學的注意,徐遠新又幫她保守秘密,所以班上沒有一個人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木枕溪的成績還可以,本來能考上一中底子不弱,就是後來有點“墮落”了,在肖瑾的一對一幫扶下成績提高很快,如果發揮穩定的話考上重點是完全沒問題的,誰知道後來出了外婆的事情,高考隻上了二本線,也是班裡唯一一個隻上了二本線的。她家裡條件很困難,父母都各自結了婚,根本不管她,隻有一個外婆在供她,外婆沒查出癌症的時候,年事也挺高,無論如何是供不起一個孩子上大學的,外婆去世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徐遠新說:“我高考過後見過那孩子一次,整個人都是呆呆的,反應很慢,好像被抽乾了靈魂似的。我跟她說,今年沒考好,可以再複讀一年,或者不複讀了直接去上大學,二本雖然不如重本,但總比不念書的好,她要是沒錢,我可以暫時先借給她,等以後工作了再還嘛,大學還有勤工助學什麼的,無非辛苦點,學是能上的。”

肖瑾已經料到了結果,深呼吸了兩口氣,壓下了喉嚨的啞澀,說:“她是不是說她不念了?”

木枕溪是個自尊心特彆強的人,和外婆兩個人住在租的房子裡,外婆一把年紀,賺不了多少錢,要交房租,要管日常開支,要供一個孩子上學,哪那麼容易。尤其是過了九年義務教育,木枕溪上學的費用直線增長,她為了讓外婆減輕負擔,自己上學之餘偷偷出去打工,上夜班,白天熬不住,在課堂上睡覺,經常被老師批評,還被叫辦公室,她寧願挨批,也不肯告訴老師真相。如果不是高三那麼關鍵的時期,她頻頻請假需要給班主任一個正當的理由,恐怕連這件事都不會說。外婆去世,高考失利,再加上自己的不辭而彆,木枕溪當時肯定已經絕望了,又怎麼會還去念書,怪不得她會離開林城這塊傷心地。

徐遠新歎了口氣:“對,她說她不念了。我勸她,她不肯聽,再後來就沒消息了。”徐遠新搖頭惋惜地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當年沒勸住她,一直是我的一個遺憾。”

肖瑾輕聲說:“現在挺好的,我找到她了。”

徐遠新抬頭看她,麵露喜色:“真的啊,她在做什麼?”

肖瑾說:“正經工作,工資很高,前陣子我們還參加了同學聚會。”

徐遠新欣慰地笑:“那就好,她過得好就行。”

肖瑾問:“老師您一會兒有空嗎?我請您吃個晚飯?”

徐遠新看看手表,說:“有空,不過可能得等一會兒,我這兒有點事沒處理完。”

肖瑾說:“沒事,您忙,忙完了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您。”

兩個人交換了現在的聯係方式。

徐遠新低頭看教案,肖瑾一個人出去了。

她在校園裡漫無目的地逛,大腦一遍一遍回憶著她和木枕溪曾經的校園時光。木枕溪自尊心強,性子又倔,文理科分班以前也會和班上同學玩,會笑會鬨,但眼神卻總是散漫的,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距離感。肖瑾就是被她身上的距離感和神秘感吸引的,像是美麗的罌粟,引誘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剝開了堅硬的外殼的偽裝,隻有她一個人看到了層層包裹裡那顆柔軟至極也善良堅強至極的內心。

肖瑾看過以後就不舍得放開了,她想獨占那份美好,她步步為營,成功地把這支長著唬人的軟刺的玫瑰摘到了手,那是她人生中得到過的最極致的歡喜。

肖瑾仰頭望著頭頂的藍天,視線漸漸模糊,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卻把這支玫瑰弄丟了,整整十年。

如果她從來沒有接近過木枕溪,也許她就不會那麼痛苦。

她可以加倍地對木枕溪好,百倍千倍,可是她要怎麼回到過去,去擁抱那個孑然一身無助哭泣的木枕溪呢?

肖瑾低頭,匆忙抹了兩下眼睛,甩了甩頭,事已至此,再去想以前都沒意義了。

她重整旗鼓,打起精神,剛在腦子裡打算計劃一下接下來的事,兜裡的手機就響了。

來電顯示:木枕溪。

她原先在醫院借著木枕溪的縱容備注過女朋友,後來知道分手以後改了回來。

從聽筒裡傳出來的木枕溪聲音成熟沉穩:“我這邊麵試結束了,需要我去接你嗎?”

肖瑾險些熱淚盈眶,一想到她這麼多年,吃過多少苦才有今天,就不由地咬緊了牙關,隱約感覺到了血腥味。

木枕溪沒聽到回應,看了看通話界麵,再次喊了一聲:“肖瑾?”

肖瑾鬆開牙齒,清了下嗓子,回答:“嗯。”

木枕溪:“我說我麵試結束了,你那裡怎麼樣,需要我去接你嗎?”

肖瑾說:“我要請老師吃晚飯,可能得晚點回去,你要一起來嗎?”

“不用,那我先回家了。”意料之中,木枕溪並沒有答應。

肖瑾心想她大概很不喜歡這所學校了,不喜歡她的學生時代,包括裡麵的自己。

木枕溪頓了頓,又說:“晚飯結束之前可以給我打個電話,我過去接你。”

肖瑾低低應了聲:“好。”

木枕溪說:“拜拜。”

肖瑾回:“拜拜。”

那邊電話掛了,傳來嘟嘟的忙音。

肖瑾在學校遊蕩到了下午六點,徐遠新給她打電話,說可以出去吃飯了。定在一家整潔乾淨的家常菜餐館,徐遠新不肯讓她請太高檔的。

肖瑾的記憶隻到高二上學期,斷斷續續地在徐遠新這裡得到了不少的信息。她是徐遠新帶過的最優秀的學生之一,徐遠新印象很深刻,哪怕時間過去很久了,講起來那時候的事情還頭頭是道。

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

快九點,徐遠新起身先走了,肖瑾結了賬,在馬路上慢悠悠地晃悠著。她沒打電話給木枕溪,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對方,隻想暫時拖延一下時間。

十點,木枕溪的電話過來了。

“吃完飯了嗎?”

“剛結束。”

“地點。”

“我打車回去吧。”

那邊沉默了一息,說:“……也行。”

然後電話就斷了。

沒再繼續亂轉,肖瑾在路邊攔了輛出租,報了家裡的地址,二十分鐘後進了小區,往裡走了一段路,她頓住腳,仰頭就看見木枕溪家亮著的燈。

-你說我們以後的房子要布置成什麼樣子?

肖瑾晃了一下神。

高二的暑假,木枕溪難得有天沒去打工,留下陪女朋友。肖瑾窩在家裡沙發裡,兩條腿擱在木枕溪腿上,一隻手嬌貴地伸著,木枕溪手裡拿著指甲鉗,托著她的掌心和手指,耐心仔細地給她剪指甲,肖瑾是個事兒逼,指甲太長了不舒服,太短了光禿禿,長得又快,必須剪到一個合適的長度。木枕溪就一點一點地給她磨,然後再問肖公主可不可以。

肖瑾看著她專注的側臉,伸手去捏她唯一有點肉的下巴,笑著說:“問你話呢,快回答。”

木枕溪聲音低低的:“聽你的。”

肖瑾不悅道:“能不能有點主見啊?什麼都聽我的。”

木枕溪抬眼看著她笑,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說:“不要你家這麼大的,樓上樓下說話都聽不見。”

肖瑾笑道:“那就兩室?三室?”

木枕溪說:“兩室比較省錢,但還是買三室的吧。”

肖瑾問:“為什麼?”

木枕溪咬著唇瓣,不吭聲。

肖瑾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逼近她,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白皙的臉在自己的注視下慢慢漲紅,調笑道:“你說話啊,臉紅什麼?”

木枕溪嘴唇動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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