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 木枕溪帶著肖瑾再次去了趟醫院, 做了頭部核磁共振。
“怎麼樣?難受嗎?”木枕溪問剛做完頭部核磁共振的肖瑾,向她遞過來一瓶擰開了的礦泉水。
“謝謝。”肖瑾接過, 小口抿著, “還好,就是裡麵有聲音,再加上時間比較長,會有點緊張。”
“醫生說要等一兩個小時, 要不要在附近轉轉?”木枕溪沒做過這個檢查, 剛從玻璃看到肖瑾躺著被推進去,緊張得連呼吸都快忘了。
旁邊有個路過的估計也是陪彆人來的,看她坐在長椅上, 兩隻手絞緊,用力得指節發白,頻頻朝她看過來,要不是她是女的,都要以為裡麵是她正在生產的老婆了。
“不用了, 在這等著吧。”肖瑾兩手捧著礦泉水, 往外走出了幾步,在一個清淨的地方坐下來。
木枕溪站在她身邊不動。
肖瑾抬頭看她, 很禮貌的語氣:“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先去忙。”
“……也沒什麼事。”木枕溪坐下了。
她從兜裡摸出手機, 專注地當一個“低頭族”, 用手機裡下載的讀書軟件看書。
肖瑾則是從包裡翻出了Kindle, 繼續她先前沒有看完的書籍。
如果有人此刻從她們身旁路過的話,會發現她們的坐姿、低頭的角度,包括手指翻頁的習慣都一模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木枕溪把手機返回主界麵,過去一小時零四十分,她和肖瑾知會了一聲,回原來的科室問醫生去了,沒過兩分鐘,肖瑾接到了她的電話,說結果出來了,讓她過去。
兩個人一起站在醫生麵前,醫生坐在桌前,手裡拿著片子在看,神情嚴肅。
肖瑾不動聲色偏頭看了眼木枕溪無意識攥緊的拳頭。
這回比上回檢查得詳細一些,醫生開口就問:“以前有沒有什麼病史?”
木枕溪:“……”
又是這個問題,肖瑾要是恢複記憶了她也不用費這麼大勁。
肖瑾說:“似乎在十年前生過一場重病。”
醫生就說:“這個隻能檢查出來實質性的病變,而你的大腦,成片顯示沒有任何問題,頭疼的話可能是腦神經的問題,極有可能與十年前生的那場重病有關,落下了病根。當時是生的什麼病?”
肖瑾說:“時間太久了,我不知道。”
醫生把片子和報告單都遞過來:“可以去問問知道的人,否則我們這邊不好下判斷。不過既然沒有檢查出什麼問題,就應該往好的方向想。”接下來的話和上回那個醫生大同小異。
這次又是徒勞無功。
出了醫院,木枕溪用征詢意見的語氣問肖瑾:“需不需要再去更加權威的醫院檢查?去趟首都?”
肖瑾說:“不用了,沒什麼大礙,而且這兩天也沒疼過。”
肖瑾發現,她的頭疼好像和她情緒有一點微妙的關聯,不能說完全相關,但情緒瀕臨崩潰的時候容易犯,其他時候就還好,沒有什麼規律。
木枕溪開車途中接了個電話,肖瑾聽了一耳朵,似乎是哪個朋友出了事,進醫院了,得去看看。
木枕溪將肖瑾放在小區門口,說她有點事情,得出去一趟。
木枕溪從後視鏡裡看著肖瑾的身影越來越小,終於在車子轉過一個拐角後消失不見了。
肖瑾一個人回了家,開了電視劇心不在焉地看。木枕溪的態度她已經再清楚不過了,相較於想方設法挽回對方的心,在逐漸拚湊出事實真相的此刻,她更傾向於儘早恢複記憶,或者能夠找到更多線索。
她是怎麼失憶的,她記得很清楚,那次車禍的記憶她已經完全想起來了。
她和木枕溪在一家餐廳,木枕溪想趕緊結了賬走,態度很冷漠,肖瑾拉著她不讓走,後來她去開車,送木枕溪回家的時候不小心被貨車撞了。
餐廳?
那家餐廳叫什麼名字來著?
肖瑾閉上眼睛,在腦海裡調取著那次的記憶,好像是一家頗為高檔的西餐廳,還有她停車的那條路……
肖瑾猛地睜開眼睛,提了包和鑰匙,離開了家。
半小時後。
肖瑾站在一家裝潢精致的西餐廳門口,仰頭看了看,一進門衣冠楚楚的侍者便迎了上來,彬彬有禮道:“您好,請問有提前預約嗎?”
肖瑾看向前台,是一張很陌生的臉,但周圍的擺設和她記憶裡的一樣,就是這家。
手機裡還有當時她發給木枕溪的消息。
肖瑾:“沒有,現在訂可以嗎?雲中閣這個包間還有嗎?”
侍者:“有的,請跟我來。”
肖瑾禮貌地打斷了侍者過於周到的服務,一個人坐在了包間的座位上,記憶如同潮水湧來。
-你是唐三藏?
-好久不見。
-鵝肝醬、魚子醬還是焗蝸牛?
-鵝肝。
-海鮮濃湯還是奶油鬆茸湯?
-奶油。
-甜蝦沙拉還是水果沙拉?
-水果。
-這次回國是一時興起還是?
-定居,我在這裡找了個工作。
-挺好的。
-你還是這樣養尊處優嗎?
-什麼?
-彆人不給你盛,你就不喝了?
肖瑾閉著眼,唇邊浮起一抹極淺淡的笑。
-吃完飯,有空一起去看電影嗎?陸飲冰的新電影《破雪》上映了,你不是喜歡她嗎?
-你覺得你我之間,是可以一起看電影的關係嗎?
-或許可以。
-我覺得不可以。這頓我請你,失陪了。
-放手。
-我送你回家。
-不用。
肖瑾唇角的笑容由甜轉澀,輕歎了口氣。
沒想到她和木枕溪的重逢的開始竟然這樣的,木枕溪比她想象得還要堅決。木枕溪報給她的地址是假的,要不是這次失憶,她可能連接近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重逢找到了,接下來是……
肖瑾指節輕輕地叩著桌麵,決定再去找一次撮合她和木枕溪相親的“媒人”黃姣。
黃姣得上班,約在了下班後。
肖瑾給木枕溪去了條消息:【楊思恬請我吃飯,我出去了】
木枕溪是不會找楊思恬確認的,這點肖瑾可以肯定。
兜裡的手機滴了一聲,木枕溪掏出來看了一眼,回了一句:【好的】
病床上躺著的少年瞄她一眼,說:“木姐,有事你就去忙吧,不用管我。”少年樣貌非常青澀,大概隻有十七八歲,旁邊凳子上放著的還有他的校服。
木枕溪睨著他,拉了把椅子在他病床前坐下:“我不管你,那這電話是誰打給我的?”
“醫院打的。”少年心虛地彆開眼。
木枕溪從剛買的那堆水果裡挑了個蘋果,熟練地用水果刀削著皮,數落他說:“出息了?長能耐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好好學習,不要打架,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少年說:“我聽你話了的,沒打架,但人家要堵我,我是翻牆的時候不小心把腿給摔斷了的。”
木枕溪挑眉:“真的?”
少年看著她的眼睛,說:“真的,千真萬確,我保證!”
木枕溪神色稍緩,說:“他們為什麼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