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笑梨難過地說:“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萬一還能喜歡上一個和她不像的。”
木枕溪靜靜地看著她。
殷笑梨不說話了。
木枕溪頓了幾秒,道:“就算你沒告訴我這件事,我也決定以後一個人過了,以前是因為怕孤單,現在我心裡很充實,一個人反而自在多了。”
殷笑梨:“啊?”
木枕溪重新提起筷子,咬了一口剛出鍋的竹筍,高深莫測地說:“人是可以以二氧化碳為生的……”
這句話殷笑梨倒是知道,出自話劇《戀愛的犀牛》,之前她還和木枕溪去看過,後一句是:隻要他有愛情。
殷笑梨說:“可你現在不是失戀狀態嗎?”
木枕溪笑道:“誰說的?”
她有愛情,從今往後,她也會永遠地擁有這份愛,無往而不利。而這次,誰也奪不走。
殷笑梨被她說蒙了,但木枕溪無意給她解答,說了殷笑梨也不會懂。
吃完結賬,木枕溪路過方穎那桌,方穎目光不湊巧地投了過來,頓時麵露尷尬,木枕溪朝她禮貌地點了點頭,繼而目不斜視地走開了。
殷笑梨跟在她後頭,看她腳步飛快、背影灑脫,顧不上再回頭瞪方穎,小跑著追上去:“你是真的要飛起來了。”
木枕溪笑了聲,配合地張開手臂,當成翅膀似的揮了揮。
殷笑梨說:“你這像鵪鶉。”
木枕溪樂不可支。
溜溜達達地在外麵散步消食,路過一堵牆,木枕溪站定,用手比了一個振翅欲飛的鳥的影子,讓殷笑梨給她拍了下來。
殷笑梨吐槽她:“幼稚不幼稚?”
木枕溪說:“幼稚。”邊將這張圖片發到了微博上。
她微博粉絲挺多,木枕溪平時發完圖就關掉界麵,從來不看評論。今天或許是太閒了,又或者是冥冥中有股力量驅使著她,居然刷了一下評論,回複了第一條留言。
【今天離MZX近一點了嗎:愛你[心]】
木枕溪微微一笑,回複對方:【我也喜歡你,麼麼噠】
接著收起了手機。
肖瑾望著手機屏幕中央那條回複,笑了笑。
她關注對方那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回複這句話,應該是心情很好了。
肖瑾撐著手臂從沙發上起身,齊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神情複雜。肖瑾摸了把自己的臉,奇怪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齊音說:“沒有。”就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快半個小時了,齊音還以為她出什麼事了呢。
肖瑾轉了轉酸疼的脖子:“那我回去睡覺了?”
齊音說:“我這邊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下個月回美國,你跟我一起嗎?”
肖瑾搖頭:“我有課。”
齊音說:“不能請假嗎?大家都很想你,上回Jenny和我聊天讓我趕緊把你拐回去。”
肖瑾想了想,還是搖頭:“等我有假期吧,我再回去看你們。”
齊音聳肩,往客房走,肖瑾回臥室,她手剛碰到門把,聽到齊音突然的聲音,語氣裡略帶一絲遲疑,說:“今天,你媽媽給我發消息了。”
肖瑾轉過臉,情緒聽不出任何起伏:“她說什麼?”
齊音說:“就是說,她最近要回趟林城,問你有沒有空和她吃頓飯。”
肖瑾淡淡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齊音麵露為難,道:“我知道你和他們關係不太好,但是下次再有這種事情,能不能不要讓我轉達,我會……很尷尬。”
“麻煩你了。”肖瑾歉聲道,“我跟他們說一下。”
齊音哎了聲,進了房間。
肖瑾點開短信欄,編輯好短信後,在手機鍵盤裡按下了記憶裡的一串號碼,選擇發送。
肖瑾:【下次有事直接打我電話或者發短信】
肖母秒回:【好】
肖瑾沒再回複,去洗了個澡,打開手機發現裡麵再次靜靜地躺了條消息:【身體還好嗎?】
肖瑾:【挺好的】
肖母:【那就好,你現在住在哪裡?我給你寄點東西?】
肖瑾:【我想睡覺了】
肖母:【晚安】
肖瑾:【晚安】
肖瑾瞥了一眼消息欄裡的這些信息,選擇刪除。
原本的好心情被毀了個一乾二淨。
她可以釋懷很多事情,唯獨對父母,或許花上一生時間也沒辦法恢複到原樣。她已經儘力不去恨了,可是每次隻要看到、聽到、甚至想到,從心底默默滋生出來的負|麵|情|緒讓她根本無法理智麵對他們。
他們還是會在一起過年,隻是再沒有歡聲笑語,會在生日按照程序彼此祝福,肖父和肖母因為當年的事互相指責,動輒爆發爭吵,伉儷情深也不複存在,冷冰冰的像是幾個陌生人組成的家庭。
這輩子或許就是這樣了,肖瑾兩手交叉枕在腦後,木然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她一動不動地躺了很久,沒有睡意,直到手機屏幕再次亮了一下。
MZX19891014:
【晚安】
肖瑾打開手機評論了句晚安,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的課程排得很滿,上午有四節,肖瑾坐進車裡的時候,嘴裡還叼著兩片麵包,早上不小心起晚了。她開車從地下車庫出去,剛駛上馬路便在路邊看到了木枕溪,唇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白色轎車從木枕溪身邊呼嘯而過,一直邊散步邊看著街邊店鋪的木枕溪若有所感地回了下頭,車已經開出去很遠了,她什麼都沒看到。
木枕溪在家裡歇了兩天,第三天實在呆不住了,開始去公司上班了。
先去敲總監辦公室的門銷假,張總對她的態度和以前沒區彆,木枕溪也當作那天約飯的事情沒發生過,相安無事。
好像日子就這麼平淡地過了下去。
十月十四日是木枕溪的生日,殷笑梨和那些朋友早就準備要給她大操大辦一番,木枕溪拒絕不了,由著她們折騰去。
她對生日這個日子不會比平時任何日子多一分期待,這年的十月十四正好是個周末。一大早,木枕溪就被殷笑梨鬨起來了。
長壽麵,紅雞蛋。
木枕溪雖然沒有刻意再加班,但是她這份工作注定是不能和朝九晚五規律的上班族一樣,她昨晚忙到兩點,剛睡了五個小時就被強行從被窩裡叫醒了。
幸好沒有起床氣,否則她現在就炸了。
殷笑梨期待地看著她:“快吃快吃,我們給你準備了一天的項目,趕場子。”
木枕溪起身,殷笑梨按下她。
木枕溪無奈道:“我還沒刷牙。”
殷笑梨哈哈笑,放開了她。
木枕溪刷完牙回來,吃了大半碗麵外加一個紅雞蛋,接受了殷笑梨的生日祝福。接下來便跟殷笑梨說的似的,去趕場子。
朋友們都很有本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木枕溪跟著他們鬨了一整天,回來兩條腿都快廢了,手裡拎著一背包的禮物,殷笑梨手裡還抱著幾個。
木枕溪癱倒在地上,忍不住向殷笑梨申請:“我明年能不能安靜地過個生日?”
殷笑梨癱在她身邊,偏頭看她:“如果他們明年能忘記你生日的話。”
木枕溪說:“算了。”
反正一年也熱鬨不了幾次,她就當舍身為大家聯絡感情了。
木枕溪從前很獨,後來遭逢大變後,步入了另一個極端,她不是很喜歡和人在一塊兒玩的性格,但是她離不了人群,強迫自己變成了一個外向的人,交了許多朋友,而那些朋友也確實是真朋友。從前她能從朋友身邊得到一絲可憐的慰藉,現在她竟然覺得有點累了。
殷笑梨聽她說完,無所謂地道:“那就按照你的心意來吧,你自己開心就好。”
木枕溪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殷笑梨突然反應過來,驚呼道:“你該不會打算和我絕交吧?”前幾天她還嫌自己話多來著。
木枕溪賞她半個白眼,故意說:“是啊是啊。”
殷笑梨撲過來抱住她,道:“不可以,麻麻不允許!”
木枕溪差點被她突然襲擊壓個半死,嗆了聲,接著又笑:“你神經病啊,還有,你真的很重。”
挨了殷笑梨一頓掐。
兩人打鬨完,木枕溪從地上翻身坐了起來,靠著牆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殷笑梨看了她一眼。
木枕溪察覺到,笑了笑,說:“我就是放空一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殷笑梨狐疑地又看她兩眼,走開了。
***
齊音聽到客廳大門響動,走了出來。
肖瑾手裡拎著一個蛋糕,放在了玄關,彎腰換鞋。
肖瑾:“今晚不出去了,在家裡吃。”
齊音把蛋糕拿到了餐桌上,咕噥說:“知道了,今天木枕溪過生日嘛,你每年這時候都買個蛋糕,我想不記得都難。”
蛋糕包裝很嚴實,齊音還是試圖從外麵看清裡麵。
肖瑾已經換好鞋走過來:“彆看了,陪我吃蛋糕。”
齊音把二和八的蠟燭插上,肖瑾點燃,閉目許了個願,吹滅。
睜眼的瞬間沒錯過齊音愁眉苦臉,歎出來的一口氣,不由一笑:“我都沒歎氣,你歎什麼氣?”
齊音沉聲說:“你知道我現在想乾什麼嗎?”
肖瑾挑眉:“什麼?”
齊音不平道:“去把當年的事和木枕溪一件一樁地說清楚,憑什麼你苦了這麼多年,她過得好好的,是她先——”
“你敢。”肖瑾冷聲打斷她。
齊音和她對峙了一會兒,敗下陣來,叉子指著蛋糕妥協道:“我要最上麵的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