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1 / 2)

彆來有恙 玄箋 14903 字 9個月前

木枕溪往天平的“確定”那端放了一顆重重的砝碼。

閉著眼睛眉目都是舒展的, 安然陷入了夢鄉。

夢裡有她和肖瑾的過去, 書聲琅琅,她伏在課桌打瞌睡,肖瑾不知道從哪兒撿了根羽毛, 在她臉頰、鼻梁上蹭著,木枕溪合眼輕笑, 伸手往旁邊捉去, 如願捉住了女生的手腕。

溫涼細膩,她拇指親昵地刮擦了兩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張陌生卻透著強烈熟悉感的臉。

木枕溪坐正了, 窗外的陽光有些晃眼, 她眯了眯眼睛,問:“你是誰?”

“我是肖瑾啊。”那個女人回答她。

“肖瑾?”木枕溪重新打量,發現麵前的人確實和肖瑾長得很像, 不,不僅是像, 應該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木枕溪曾經設想過數年以後肖瑾會是什麼樣的, 樣子和這個人完全重合,“你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

“什麼叫忽然?”肖瑾好笑地說, “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 你居然又不認得我了?”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每吐出一個詞, 木枕溪眼睛裡的茫然就會多一分。

“對啊, 今天是我們五周年紀念日啊。”

“紀……念日?”木枕溪遲鈍地重複她的話。

“你怎麼了?”肖瑾覺察出異常, 揚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怎麼今天傻呆呆的?”

“什麼紀念日?”

“結婚紀念日,我們已經結婚五年了。”肖瑾示意她低頭。

木枕溪低頭,看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折射出碎光的婚戒:“!!!”

她霍然站了起來,發現身邊不是什麼課堂,而是在機場候機大廳,不遠處的電子顯示屏上寫著航班班次,出發地林城,目的地夏威夷。

屬於人群的喧囂在一瞬間的隔絕後灌進自己的耳朵。

老人的,小孩兒的,情侶們的。

“我們……”木枕溪瞳孔微微收縮,一隻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頭,環顧四周,最後落到了滿臉疑惑的肖瑾臉上。

肖瑾手貼到木枕溪手背,將她的拳頭慢慢鬆開,拉著她再度坐了下來,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另一隻手摟著她的側腰,在她耳邊笑道:“睡覺睡傻了?”

木枕溪呆愣半晌,大腦試圖接受眼前匪夷所思的事情,長出了口氣,心不在焉地朝肖瑾露出一個笑,道:“可能吧。”

她回握住肖瑾的手,十指相扣,溫柔地詢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真是傻了。”肖瑾輕笑著咬了咬她的耳垂,“當然是去度假呀。”

“慶祝結婚紀念日?”

“對啊。”她老是慢半拍的樣子,肖瑾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是睡得連這個都忘了吧?”

“沒有。”木枕溪忙將肖瑾摟進懷裡,趕緊安撫她。

肖瑾平息了沒燒起來的怒火。

兩人一起登了機,坐在頭等艙。木枕溪習慣性打開了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進了照片裡,看到了很多自己和肖瑾的合照,甚至按照年份編好了,從2007到2018,她一個相簿一個相簿地點進去,看著兩個人的臉龐一起從青澀變得成熟。

有一張是肖瑾在國外大學穿著學士服的,旁邊站著襯衫牛仔褲的自己,木枕溪手指摩挲著對方的臉頰,耳旁忽然多了一股熱氣,肖瑾湊了過來,看著照片感慨:“那時候我們還年輕呢。”

“現在你也很年輕啊。”木枕溪笑著捏了下肖瑾的鼻尖,肖瑾把她手抓下來在她手背吧唧親了一口,兩隻眼睛彎成月牙。

木枕溪關掉相冊,垂眼望著無名指的婚戒,她們已經結婚了嗎?而且從來都沒分開過。那自己記憶裡的那些又是什麼?

飛機落地,木枕溪用流利的英文租了輛車,帶著肖瑾一塊前往訂好的酒店,兩人在沙灘追逐打鬨,碧海藍天下留下儘情的歡笑聲。

聽到來電鈴聲的時候,木枕溪正在海灘的躺椅上睡覺,她隨手撈了過來,喂了一聲,很重的鼻音。

“這麼早打擾到你睡覺了。”是肖瑾抱歉的聲音,“我醒了,有點想你,所以……”

木枕溪迷迷糊糊地說:“什麼這麼早?現在不是大下午嗎?”

肖瑾看了看窗外剛亮起來的天色:“啊?”

木枕溪先是感覺到身下的觸感不對,軟得不像是躺椅的質地,接著緩慢地睜開了因為昨晚睡得太晚有些酸澀的眼皮,她環顧一圈臥室,記憶回籠,捏著眉心說:“沒什麼,剛做了個夢。”

“什麼夢?”

“我夢到……”木枕溪手肘撐著床麵,把自己的身體往上支了支,背靠在了床頭,如實相告,“夢到我們沒有分手,在一起過了十一年,然後為了紀念結婚五周年,去海島度假,很開心。我剛曬日光浴,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好巧,我也做了一個差不多的夢。”

“嗯?”木枕溪坐直了,意外道。

“我是夢到過二十四歲生日那天,你開車帶我去一個地方,下車以後蒙著我的眼睛一直往前,說要送一份禮物給我。”

“什麼禮物?”

“就記得天上都是煙花,後來我就醒了。”肖瑾語氣難掩失望。

木枕溪笑出聲。

“你還笑!”

“不笑了。”木枕溪稍微收斂笑意,清咳了一聲,“我先起床洗漱,你待會和我一塊兒吃早餐?”

“去哪吃?”

“上回那家早餐店,可以嗎?”

“可以啊。”

她自然地邀約,肖瑾自然地答應,中間沒有半點扭捏。

“那我起來了啊,先掛了,我去你樓下等你,待會兒見。”

“待會見。”

肖瑾聽見那邊的忙音,自己用枕頭把大半張臉都蒙住,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盛滿了歡喜。其實她做的那個夢沒有到天上放煙花結束,後麵木枕溪向她求婚了,然後她才笑醒的。

肖瑾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枕頭裡,後頸露出來的皮膚都是紅的,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興奮。

在床上翻滾了兩圈,肖瑾滿麵紅光地起床,麻利地洗漱換衣服,沒等木枕溪再給她發消息,她直接就下了樓。但木枕溪到的比她還要快,肖瑾看到她的時候,木枕溪手裡拿著手機,好像正要給她打電話。

“早上好。”肖瑾抬指輕掖了下耳後的劉海,站得分外的端莊,說話的語氣也非常大家閨秀。

“……早上好。”木枕溪不知道為什麼跟著她拘謹起來。

兩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都笑起來。

肖瑾提著包的兩手後背,小步走過來,看看左右無人注意到,踮腳在木枕溪細滑臉頰親了一口,說:“滴,打卡。”

撤離的時候肖瑾用力聞了兩下,不知道木枕溪用的什麼牌子的麵霜,很香。

木枕溪視線微低,望她兩秒,笑著將她手裡的包接了過來。

肖瑾空出的兩隻手都摟住她胳膊,和她抱怨:“昨晚睡得太晚了,我好困,你看我眼睛有沒有黑眼圈?”

木枕溪偏頭認真看了看,說:“是有一點。”

肖瑾張嘴。

木枕溪事先道:“哎,你是狗嗎?又想咬我?”

肖瑾氣鼓鼓地說:“你說我有黑眼圈。”

木枕溪心情愉悅,語氣上揚道:“哦,你自己要問我的,現在又賴我頭上,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講理的——”

“不講理的什麼?”

路過一個鄰居,朝她們倆投過來眼神。

木枕溪輕笑一聲,低低道:“不講理的女朋友。”親密而熨帖的口吻。

肖瑾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箍著木枕溪手臂的力度加重。

木枕溪她……

她再看一眼路過的鄰居,這是在外麵,所以協議規定對外稱呼是女朋友,對任何人都得這麼稱呼,都不用管對方有沒有或者會不會聽到嗎?

肖瑾把額頭抵在木枕溪肩膀,心裡歎了口氣。

自己這算是挖坑把自己埋進去了嗎?

木枕溪再這麼“女朋友”幾次,她心臟就該超負荷運轉了。

“心情不好?還是困了?”木枕溪看她一直跟著自己的腳步走,卻遲遲不抬起頭。

“困了。”肖瑾說。

“今晚上不能再睡那麼晚了。”木枕溪叮囑她。

“你不困嗎?”肖瑾改將下巴擱在木枕溪肩頭,仰著臉問她。

這麼近的距離,木枕溪能看到她漆黑眼眸裡自己的小小倒影,置於她瞳仁中最亮的位置。木枕溪一直望進她的眼神深處,帶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意味:“還好,我習慣了。”

“嗯?”肖瑾知道她工作忙,但是還想多了解更詳細的。

“新遊戲上線的時候最辛苦,本來隻是996,那段時間就得天天通宵,吃住全在公司,一個個跟野人一樣。我以前同事有發過朋友圈,好像有張大合照,特彆醜的。我晚點給你找找,發給你?”

“好。”

“你在家都乾些什麼?”木枕溪問。

“備課、看書、寫論文。”肖瑾回答。

“不無聊嗎?”

“還好,我習慣了。”這麼走路畢竟不方便,肖瑾轉過來臉目視前方,笑著用木枕溪剛才的話回答她。

“你的朋友都在國外?”木枕溪記得先前聽肖瑾說過。

“嗯。”

“那你為什麼決定回國了?這裡你的一個朋友都沒有。”木枕溪沒等她回答,就提前說道,“是因為我嗎?”

肖瑾禁不住偏頭和木枕溪對視了一眼。

她忽然看不透木枕溪在想什麼,亦拿不準她問這句話的目的,她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肯定的答案還是否定的答案?哪一個對木枕溪來說才是好的?

相親的那天,肖瑾自陳是回國定居,所以在林城大學找了份工作,那時她們關係尷尬,木枕溪沒有問她為什麼回國,如果那時候木枕溪問,她可能會實話實說。

但現在……

木枕溪目不轉睛地盯了她幾秒鐘,唇角噙著淡淡的笑,問:“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明明是平和的語氣,肖瑾卻感覺到了來自她身上的壓迫感。

肖瑾輕輕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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