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父說:“你約她出來,表示你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
盧曉筠嘀咕了一句:“什麼兒媳婦,我看是女婿。”
“你說什麼?”
“沒什麼。”盧曉筠咳了咳,表現出不讚同,“我和她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她不會再應我的約出來的,難道要我說謊不成?”
“什麼叫該說的說完了,她倆結婚了嗎?就算結了婚那也是我們老肖家的人,總得見公婆,這點禮數都沒有嗎?”
盧曉筠看著已經完全陷入亢奮狀態的肖父,頗為無語。
肖父在客廳走來走去,興衝衝道:“等結了婚,我給她們倆在林城買棟大房子,現在是哪個區地段好?一千萬夠嗎?買彆墅好還是買平層好?”
“名字是寫咱女兒的,還是寫她們兩個的?要不寫兩個人的吧,咱家也不缺這點錢。”
“以前我做夢啊,夢見肖瑾結婚,我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後來就一直想著要不招贅吧,我可不想把女兒嫁出去,現在正好,娶回來一個,好啊。”
肖父說著說著竟熱淚盈眶,好像以前看到了肖瑾在禮堂穿著婚紗,在神父麵前發誓。
盧曉筠認識肖衍這麼多年,除了當年向自己求婚那會兒,就沒見他這麼感性過。對肖衍來說,肖瑾已經重獲所愛,他壓在心裡的石頭也就徹底放下去了,像重生一樣。
盧曉筠沒有他那麼樂觀,但也不忍心打斷他。
最後肖父從酒櫃裡取了支紅酒出來,和盧曉筠一起慶祝。盧曉筠淺淺地抿了幾口,肖父喝了一整瓶,醉倒在床上,夢裡都在笑。
盧曉筠約了肖瑾,給肖父看聊天記錄:“你說約在什麼時候?”
肖父說:“我下下周有空,就約下下周吧。”
盧曉筠很驚訝:“你也去?”
肖父更驚訝:“難道我不去?”
盧曉筠:“……那你願意去就去吧。”
前兩回都是盧曉筠單獨出麵,她以為肖父會躲到她們關係徹底緩和才出來。比起來肖父當年的強勢,盧曉筠隻算得上是“幫凶”,除了過年,他幾乎從不主動出現在肖瑾麵前,平時聯係也都是通過盧曉筠。
盧曉筠給肖瑾發過去一條:【下下個周日,你爸和我一起】
肖瑾很久才回了個:【好】
盧曉筠:【還有什麼想和我們說的嗎?】
她在試探,肖瑾能不能把木枕溪推到前麵來,還有木枕溪有沒有把她們見過麵的消息告訴肖瑾,她們好對即將到來的會麵有個心理準備。
肖瑾坐在辦公室裡,表情很平靜:【我談了個女朋友,木枕溪,你們認識】
木枕溪不止說了她知道的真相,還把第一次她們見麵,盧曉筠的態度說了,給出的觀點是:她好像很怕你,而且確實想看到我們重新在一起。
所以肖瑾覺得,也許可以帶木枕溪見見他們。
盧曉筠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沒等肖父提醒,也不再想彆的,秒回複道:【能帶她一起過來嗎?】
肖父在她耳邊陡然喝了一聲:“對!”
盧曉筠被他震了震,回頭白她一眼,肖父清了清喉嚨,恢複正常聲調:“我是說,就這麼回複,很對。”
肖瑾:【我得問問她的意見】
***
“咳咳咳……”木枕溪連忙抽了張紙巾,擦著自己嘴角,她麵前放著剛喝了一口水的水杯,“咳……見你爸媽?”
肖瑾揚了揚手裡的手機,丟到茶幾上:“她今天上午跟我說的,再過兩個星期,她和我爸要來林城。我暫時沒答應,說要先征詢你的意見。”
“你什麼想法?”木枕溪問她。
“嗯?”
“你都不恨他們嗎?”木枕溪先前以為肖瑾爸媽隻是單純地騙走她的時候,對肖瑾希望重歸於好的想法表示了解和尊重,但盧曉筠跟她說完,她覺得她爸媽簡直喪心病狂。就算是外婆對自己做了這些事,木枕溪都不敢肯定自己能原諒外婆,肖瑾比她更小心眼,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恨啊。”肖瑾答得很坦然。
“那為什麼……”
“因為恨太累了,尤其是恨自己的家人。”
木枕溪神情懵懂。
肖瑾衝她招了招手,木枕溪坐到她身邊。
“腿酸。”肖瑾側了個身,將小腿擱在她腿上,說,“捏捏。”
剛下夜班回來的木枕溪給已經在家休息了三個小時的肖瑾按摩小腿,她看到肖瑾微微擰著一點眉頭,便豎著耳朵,以免肖瑾說話她沒聽到。
肖瑾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家的情況和木枕溪說了。
“我爸和我媽以前感情很好,發生那件事以後,我不是性情大變麼,又落下治不好的病根。他們就天天吵架,相看兩厭,差點鬨了離婚。”要不是因為他們倆共同創業,分割起財產太麻煩,再加上肖瑾每回聽到他們吵架都會發火,估計已經離了。肖瑾記得有次過年,她爸媽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除夕夜三個人說了不到十句話。
“為什麼?”
“那時候不是我爸逼我的麼,我媽覺得我爸要是不那麼狠,根本不會鬨到這步田地,我爸一開始虛心接受,任打任罵,後來扛不住我媽祥林嫂一樣念叨,尤其是我一犯病,一喝醉,我媽就哭,天天以淚洗麵,我爸被她說多了,就頂了兩句嘴,說你現在說這話有什麼用,當時你怎麼不勸我?你不是都默許了嗎?現在出事了就都怪我了?那我媽肯定就得跟他吵啊,我怎麼沒勸你啊,我勸了,我勸你多少回了,是你不聽我的!你說沒問題沒問題的,現在呢。”肖瑾按了按太陽穴,光回憶都覺得頭疼,“總之是一地雞毛。”
“那他倆現在和好了嗎?”
“和好了啊,去年和好的,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你很開心?”木枕溪注意到她臉上揚起的笑容。
“開心啊。”肖瑾說,“是除了和你在一起之外最開心的事。”
有一點肖瑾沒有說,在選擇默默守護的那些年裡,她隻有兩個心願,第一希望木枕溪平安快樂;第二希望父母早日和好。至於她自己,事已成定局,她怎麼樣都無所謂了,父母的愧疚並不能讓她的痛苦減輕半分,沒必要大家一起背負。
“所以我們在一起以後,你就能原諒他們了?”
“不是原諒。”肖瑾笑著糾正她,“隻是懶得追究了。”
木枕溪點點頭。
肖瑾拍拍她的手,“好了。”
木枕溪住了手,將她的腿搬下來,肖瑾腳踩在了實地上,眼睛裡含著笑:“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嘛,不好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有你,已經彆無所求了。”
肖瑾不會說血濃於水的大道理,在她心裡也絕不是她對親情攻勢無奈的妥協,兩相權衡取其輕,她選擇忘記仇恨,會比銘記沒有意義的過去要快樂很多,為什麼不選快樂的呢?
即便想記住,她如今都幸福得想不起前塵往事了,想來也堅持不了多久。和解是遲早的事。
那十年對她來說,不僅是飽受折磨的十年,也是浴火重生的十年,眼下她無比清晰地知道,什麼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什麼是次要的,更有一些是無所謂的。
“所以我得跟你去見家長了?”木枕溪挑了挑眉。
“我允許你發表不同意見。”肖瑾大度地說。
“我不敢。”木枕溪笑著挪開了肖瑾掐住她腰間嫩肉的兩根手指。
“那你記得好好打扮一下。”肖瑾拍拍木枕溪的臉,笑容輕佻,“小美人兒要給我爸媽留一個好印象啊。”
“如果沒留下好印象呢?”木枕溪愁容滿麵,一半是裝苦惱,一半是真苦惱,見家長啊!她人生中開天辟地第一回!什麼?上回見過盧曉筠了?相見爭如不見,木枕溪想想就兩眼一黑,她第一次語氣不善,第二次直接威脅。要是知道肖瑾還要帶她再見一次,她絕對……也不會表現得有多和善。此一時彼一時。
“我就帶你私奔。”
“私奔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做。”木枕溪摸了摸下巴,作沉思狀。
“什麼事?”
“向你爸媽騙一筆錢,說不定他們能給我個一千萬,讓我離開你。”
“哈哈哈騙少了,一千萬哪裡夠。”
“你家居然這麼有錢的嗎?我傍到大款了。”木枕溪浮誇道。
“所以你得小心伺候我知道嗎?”肖瑾趾高氣昂的,仰著下巴道,“不然本大爺隨手包養兩個小姑娘,比你年輕比你行的。”
木枕溪一開始還笑,聽到後半句臉一黑。
“我不年輕?”木枕溪把她逼到牆角。
肖瑾笑得狡黠。
“我不行?”木枕溪兩條胳膊將她圈在身體和牆壁之間。
肖瑾眨著眼睛,神色頑皮。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木枕溪用嘴堵住肖瑾的唇,沒再給她氣死自己的機會。
被好好“收拾”了一頓的肖瑾不著寸縷地趴在床上,全身透著淡淡的粉紅色,隻在腰上蓋了條薄薄的毛巾被,兩條腿蹺著在半空踢來踢去,隨後從浴室出來的木枕溪將她不老實的小腿摁下來,被子一抖,從肩蓋到腳,下令道:“睡覺!”
肖瑾跟被按了關機鍵的機器一樣,嘎嘣斷電,秒睡。
黑暗裡,木枕溪注意著懷中女人的呼吸,偷偷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默默輸入詞條搜索:第一次見女朋友家長應該怎麼做?
不知不覺過了兩個小時,亮著熒光的手機屏幕才暗了下去。
接下來的兩周,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兩人一起吃早餐,之後各自去工作,每天做|愛一到兩次,周日本來打算去趟書吧,結果木枕溪被肖瑾纏得出不了門。
她開始有意識地鍛煉左手。
兩周時間一晃而過,木枕溪周六下班回家,兩手手臂交叉,對肖瑾做了個“禁止”的手勢,在書房對著電腦神神秘秘地鼓搗了一晚上。
肖瑾想去看看,木枕溪反鎖上了房門,不讓她進。
當晚沒做,翌日一早,肖瑾迷迷糊糊一睜眼,被床前的鬼影嚇了一跳,尖叫一聲。
“是我。”木枕溪忙小聲說,開了燈。
肖瑾放下手上的枕頭,看著散了半床的衣服,木枕溪身上還穿著一件黑色碎星修身蛋糕裙,提著裙擺轉了兩圈,臉頰微微泛紅,拘謹地問她:“這個顏色會不會太嚴肅?”
肖瑾:“……”
她一言難儘地問:“你什麼時候起的?”
“半小時前。”木枕溪抿了抿唇,少說了一個小時。
“我爸媽喜歡粉色,可可愛愛小仙女那種類型的。”沒等木枕溪露出喜色,肖瑾便毒舌道,“你長這麼大隻,怎麼打扮也不會小仙女的,死了這條心吧。”
木枕溪頓時垮下臉來,像隻委屈的大狗。
長這麼高怪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