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到底如今敏若隻是以皇後之妹、入宮侍疾的身份入宮,身邊不宜帶太多人,最終便隻帶了蘭杜、蘭芳與雲嬤嬤三人,舒舒覺羅氏在她屋裡看著丫頭們裝點行囊,一麵不時補充,一麵對她帶進去的這幾個人也有所不滿。

“我看你還是將蘇裡嬤嬤和迎冬、迎秋都帶上,蘇裡嬤嬤最是知道冷暖的,在你身邊伺候年頭多了,也久經事,有什麼事她與雲嬤嬤也是個商量。迎冬迎秋是自幼服侍你的,更貼心不說,也更能為你著想……”

舒舒覺羅氏絮絮道,敏若見蘭杜將頭低了一低,心裡有些無奈,對舒舒覺羅氏道:“額娘,蘭杜蘭芳就很穩重了,迎冬迎秋在家裡看家我才放心。蘇裡嬤嬤身子不好,到莊子上便斷斷續續地病著,帶她入宮我怕她再病了,倒不方便。趙嬤嬤得去法喀身邊替我看著他去,我走了,您斷不能再如從前似的縱著的,每日讀書習武不許容他偷懶的。”

說起這個,舒舒覺羅氏訕訕道:“你管得好,他聽你的,我就不管了。”

敏若看她一眼,說不出她這性子是好還是不好。

對原身來說自然是不好的,但對敏若來說,卻是正方便了她行事。

於是她又將法喀喚來,吩咐了兩句日常學習之事,法喀道:“趙嬤嬤就搬去我那邊,她看著我,三姐你隻管放心。大毛的衣服多帶兩件,熱了好說,冷了可不方便。等會我騎馬跟著,送你到宮門口,彆怕。雲嬤嬤、兩位姐姐,你們跟著三姐身邊,萬萬要照顧好她,宮裡規矩大得很,你們平時可得哄她舒舒心……”

“你小子,我有什麼好怕的?”敏若聽他這樣事無巨細的樣子,心裡說不上是欣慰還是什麼,搖搖頭道:“倒是你在家要聽話才是。出來我要考校你的課業,但凡差一些,你且等著吧。”

法喀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舒舒覺羅氏見了不免心酸,想起自己督促上進多少遍都沒見他聽進去,如今小女兒念叨幾句,卻應得這樣乾脆。

幾人正說話間,小丫頭小真進來回道:“四格格、五格格、六格格來瞧您了格格。”

敏若聽著這一串的格格,振作起精神來,舒舒覺羅氏身邊的烏達嬤嬤的注意卻在敏若身邊這一院人上頭。

這眼瞧如今通傳事情規矩起來了,不似從前一有人來一院子人但凡閒著的都得跟著喊上兩聲,再仔細打量,又見敏若身邊的丫頭們從大到小各個行事都大方不少,小丫頭們也不喧嘩吵鬨了,來回捧遞東西也有條理了,大丫頭們都有沉穩細致的樣子了,上上下下笑起來的樣子更是爽利喜氣的好看了,心中不由驚歎。

這莫不是三格格入宮的事情定下來了,她身邊的兩尊老佛菩薩也終於動彈起來了?

有這能耐從前不使起來,非得等三格格有了前途未來才動彈,也不知怎麼想的。

她斜眼睨了雲嬤嬤與趙嬤嬤兩眼,見二人各忙活著,低了低頭,將心思都壓了回去。

鈕祜祿家的姐妹關係確實是頗為平常,主要是大家立場尷尬,原身敏若與老四秀若一直處得溫吞平常,沒有針尖對麥芒就是全仗著兩人脾性都還不錯了,剩下兩個跟著自己額娘依附於如今家中得勢的舒舒覺羅氏,自然不好與秀若走得太近,但原身本就性情文靜,偏好讀書寫字這些如今的滿洲貴女大多不大喜歡的東西,與兩個妹妹無甚共同話題,於是她們處得也很平淡。

這一來二去,就隻剩下老五和老六抱團了,這兩個是家裡的小的,年歲相仿,親額娘又都沒什麼身份,身份更是相近,愈是抱團愈是親密了。

這會走路就能看出來,兩個年雖不大糯米團子似的小姑娘緊緊湊在一起,年歲稍長些,已出落得少女亭亭模樣的秀若先她們二人一步,進來先向舒舒覺羅氏見了禮,坐下敏若命人捧了茶來,姊妹四人淺談兩句便沒什麼話說了,小五和小六對視兩眼,紛紛眨巴眼睛,氣氛一時尷尬。

敏若略忖了忖,道:“等我回來,咱們在我的莊子上烤肉吧,我看小羊養得很肥,可以宰了吃肉了,再取骨頭合了香料做一鍋暖鍋子,夏日裡的鹵梅汁子撒上乾桂花,就著碎冰冰冰涼涼的,一定可口。”

提起吃肉,最小的蘭若先興奮起來,連連點頭後才猛地反應過來,大為驚歎地望著敏若,“三姐你幾時這樣會吃了?”

雲若忙悄悄拉她的衣角,眼角的餘光小心地打量著坐在榻上的舒舒覺羅氏,不想舒舒覺羅氏正專心查看敏若要帶進宮的東西,沒看她們,她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秀若也頗有些詫異地看敏若一看,幾人半晌無話,她輕輕點了點頭,“也好。代我給二姐請安,問候二姐的身體。”

她一開口就提醒了雲若與蘭若,二人也連忙提出請敏若幫忙轉達關懷。

“我會的。”敏若笑著點了點頭,沒等她們多言,舒舒覺羅氏站起身來走過來,“快披上鬥篷,咱們走吧。再晚宮門要落鎖了,你姐姐還等著你呢誒。”

她對三人的態度不算好也不算差,總得來說就是該有的用度一分不少,但要說悉心關懷什麼的也都沒有,用她的話說,就是:老娘當了半輩子的小夫人,她們要慈愛要疼她們的,且去東大院找她們正經嫡額娘吧。

不過就是如此,她也遠比許多一朝得勢,行事便肆無忌憚,對妾室與庶子女百般苛刻克扣用度的人好多了,雲若與蘭若的親生額娘都是清醒人,雲若與蘭若雖有些怕舒舒覺羅氏,倒是沒覺著她是個壞人。

一應用度都給到了,四季衣裳首飾胭脂水粉從不差的,有些家的正經嫡額娘都未必能做到呢,何況她們原不喚這位一聲額娘的。

舒舒覺羅氏不知道她們私下怎麼想的,也不管她們是怎麼想的,她倒是覺著養著這一府的人怪廢錢的,想都送走了,奈何皇後不許,早年幾個年輕的被她百般攛掇改嫁了的,皇後還要她一個個都給搭上了嫁妝送走,算來算去反而賠了一筆!

她從此絕口不再忽悠人改嫁,架不住開了先例,後頭一個個走的都得依著前例給錢,從此說話拿主意之前更是謹慎再三,必得烏達嬤嬤點了頭、皇後同意了她才去辦,稍微自作一點主張,就下意識地想起給錢時候的肉疼。

家裡的用度皇後不許她克扣,她就隻當自己眼睛瞎了,賬本上的這一塊都看不到。

看不到,就騙自己沒花這份錢,包括東大院那邊一應支出她都隻叫烏達嬤嬤去辦,自己一眼不過。如今人人稱讚她行事大方得體,誰知道那是皇後三令五申和她自己使勁裝瞎騙自己的結果。

唯一能叫她有些安慰的就是這些人如今也不過是吃飯用度的錢從家裡支,往後各自嫁娶的大頭遏必隆臨死前都給分好了,兒子有銀錢、大了領了官,自有分配宅子的,女兒們各有嫁妝,她隻要幫著相看相看門第就是了。

若是真到嫁娶的關口還要她出銀錢的,她隻怕真要尥蹶子不乾了,皇後再怎麼三令五申,她也絕不肯再出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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