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失笑,“你還操心上我了……放心吧,會的。”
或許是娘胎裡營養充足,又或許是趙嬤嬤她們照顧得精心,小安兒如他的名字一般一路平平安安地長到滿月,體重突破了七斤大關,敏若在心裡換算了一下,大概相當與後世的十一斤多,即便在嬰兒營養普遍豐盛的二十一世紀,也算是個胖娃娃了。
這小子好養活得很,吃奶吃得有勁,夜裡醒了喝一兩次奶就能再睡下,不用人徹夜地抱在懷裡哄,他的乳母、保母們私下裡都暗暗稱奇。唯有一點就是安兒白日裡很黏敏若,不在敏若身邊就扯著嗓子嚎,剛出生那兩天還沒什麼勁,越大越有勁了,哭起來聲音也愈大,哄都哄不住,趙嬤嬤她們隻能白日裡安兒一醒就連忙抱到敏若身邊來。
月子的後半程,敏若實在是忍不住了,晚間把蘭杜她們從她的寢殿中請了出去,安安穩穩地睡了半個月好覺。
趙嬤嬤她們見敏若如此,才把晚間也將安兒放在敏若身邊的想法給熄了——還是敏若的覺要緊。
睡眠養心血,月子裡的覺更是珍貴,哪怕是永壽宮上下的新寶貝安安小阿哥,也得為敏若的睡眠讓路。
洗三時候這小子響亮的哭聲如果算作是“一鳴驚人”的話,滿月了小胖墩白白胖胖、圓圓滾滾的樣子更是“驚豔四座”。
饒是一直沒對這個小兒子表現出多少疼愛的康熙也忍不住叫乳母抱到自己跟前仔細看了一會,伸手逗弄了一下,才宣布了給這個小兒子取的名字。
胤俄②。
礻我字本為祭名,一眾皇阿哥們所從的字輩偏旁就注定了他們的名字多與天地祖宗鬼神祭祀有關聯,胤俄的名字論涵義其實不及太子的礽有福之意,更不及六阿哥那本與福掛鉤又被人私下解讀為含義深刻的“祚”字。
甚至其實還不及禟、祐③等字的寓意。但與祭名掛鉤,也全看外人怎麼解讀,有些“聰明人”就很容易多想。
但康熙私下裡喊新鮮出爐的十阿哥的小名“安兒”更多,這其實就能說明康熙的心思了。
敏若無心再多加揣摩,也隻想這孩子一生平安而已,無論俄字是平常還是意味深遠,對她都沒有任何意義。
按宮裡的舊例,貴妃產子會得銀四百兩、布一百匹,布匹折價後,敏若約是得了超過千兩的銀子。
按照現在的購買力,她大概能在內城敲下一套數進大宅了,可惜現在內城的房子由內務府統一擁有分配給八旗人家,不通賣賣,而且她房子買來也無用。
所以斟酌過後,她用這些那四百兩、並私下裡添了些銀錢在京郊、盛京等地為安兒添置了田產莊園,那四百兩置莊子當然是不夠看的,但架不住敏若手裡銀子厚啊!
敏若手裡握著的仙客來與脂粉鋪兩樁生意都稱得上是日進鬥金,現在莊子上每年的盈餘都愈發豐厚,織造工坊也開始盈利,她每年的收益更多。
這些年除了陸續修橋修路、投資康熙軍資等等,她也沒什麼大花銷,所以很是積攢下一筆銀錢,如今拿出來添置田產的還不過是小頭。她早年還在小湯山那邊買下一塊地建起了園子,溫泉莊園,養生愛好者怎能錯過?
敏若記得康熙在小湯山附近修建過一座湯泉行宮,但原身的記憶裡沒有,那應該是在至少康熙三十幾年之後了。現在太皇太後、康熙常泡的湯泉多是赤城湯泉,再就是昌瑞山陵附近有一處湯泉,康熙每謁孝陵、至二先後陵前祭酒舉哀後多辦駐蹕湯泉。
但要論環境優越,當然還是建造行宮之後的小湯山,敏若趁著康熙還沒下手眼疾手快趁先建園地,到時候可以借著跟康熙出去泡溫泉的機會去自己的園子裡浪。
園中一切布景皆由敏若提出要求、畫出大概布局圖紙後請名匠打造,草木蔭深山石秀雅,占地雖不大卻布置精細,頗具南地風致。隻可惜園子建成的時候敏若人已在宮中,無緣親自遊覽享受一番。
她已經打算好了,等後年生了另一個崽,也按照這個規格再備一份田產園地。日後胤俄八成還是要娶蒙古福晉,再有法喀的戰功權位,康熙未必會把永壽宮和蒙古綁得太緊,未來她的女兒撫蒙的概率不大,所以置田產的方向不必十分向關外發展。
康熙當然不知道敏若已經打算得那麼長遠了,他知道敏若在各處新置了田地莊園也隻是一笑,閒談時提起,道:“安兒才多大點,你都替他考慮得那樣長遠了。”
敏若笑著打趣道:“也不能光養您不養您兒子啊。”
這些年,打三藩、收台灣的軍資,逢災年賑災的錢糧,敏若可都出了不少。錢不白花,康熙的好感拿錢刷最快。
這男人養著不便宜啊。
但康熙在裡頭摻了一股,每年她手裡頭收入多少康熙心中都有數,她儘早表明態度,早把康熙的信任心理和好感刷出來,往後的日子自然更順、更省心。
花錢買平安嘛。也能買點地位,比如這會她這樣打趣,康熙也沒惱,反而笑吟吟地一起打趣:“他養起來應該比朕省錢些。”
二人一麵說一麵落子,敏若和康熙的棋水平都一般,真論起來敏若應該略勝康熙一籌,不過她這會琢磨著快到安兒睡醒的時候了,不免有些分神。
“朕贏了!朕贏了!”敏若漫不經心地撿棋子的時候,康熙已經興衝衝落下一子,激動得手直拍桌案,將炕桌拍得一陣一陣的。
敏若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勢已去,笑笑將棋子放下,慢吞吞地一拱手:“這局您贏了。”
康熙和敏若平時下棋輸贏對半分,贏的時候反而更有成就感,本來興衝衝地要再起一局,結果忽然聽到一陣孩子的哭聲響起,康熙無奈地輕歎一聲:“得,你去吧。朕回乾清宮批折子去了。”
“恭送皇上。”敏若起身後很不走心地欠了欠身,然後快步往寢間裡去。
她一直住著的後殿東暖閣分為裡外兩間,裡間是架子床、衣櫃及連接著通向後更衣間的小門,外間布置著妝台屜架,地方寬敞,東西便能布置得疏落,屋子裡自然清爽亮堂。
因小崽子粘人,敏若這段日子又坐月子多半時候都在寢間裡,敏若便叫人將寢間南窗下的桌案挪了,換成一張羅漢榻叫安兒睡,正好與她的床榻相對,隨時就能看到,白日小孩一旦醒了,抱到她身邊也方便——冬日天氣寒冷,在外頭一日三五次地來回,可不是剛滿月的小孩受得住的。
這段日子敏若又琢磨著將羅漢榻挪到西暖閣裡間來,康熙見她因小安兒一個勁的變動永壽宮的格局,外頭還添莊子置地的,忍不住說她“溺子”,但有時看著她將小安兒仔細揣在心尖上的樣子,忍不住又想起自己當年,又不禁聯想回敏若她自己身上。
最後隻有一聲長歎,沒再多說什麼。
所以在皇帝那把人設刷好是很有必要的,適當地尋找皇帝身上的共同點拉他共情更是點睛之筆。
胤俄滿月之後,太皇太後幾次說想瞧瞧他,但因天氣寒冷都沒能見到。
這日阿娜日過來看孩子,外頭落了雪,她在門外拍了拍身上的雪珠,進來又在中堂的熏籠邊暖了一會,等涼氣散了才進暖閣裡來,見敏若抱著小安兒在暖炕上的玩,便走近西暖閣裡,忍不住問:“我額吉生了小孩,都把帳子裡點得暖暖的,怎麼你這還是跟前段日子似的……不是說小孩怕冷嗎?”
“再怕冷這個溫度也足夠了,小孩子怕熱不怕冷,他又胖,熱了上火更不了得。”敏若曆來都不喜屋子裡燒得太暖和,寧願摟著軟氈坐也不愛用煤炭把屋子裡烘得溫暖如春,阿娜日知道她的習慣,但今年有了小娃娃,見敏若還是沒多燒些炭火,阿娜日便忍不住念叨一句。
聽敏若這樣說,阿娜日歎了口氣,“你總說他胖。”
“不胖嗎?”敏若將手裡縫了一半的小襖兒撂在炕桌上,掀開小包被撩開小褲捏了捏幼崽肉蓬蓬堆得白嫩嫩幾截兒、跟嫩藕似的的小腿,阿娜日忙扯著被子又給包上,忍不住白了敏若一眼,但仔細一想,還真是挺胖的。
阿娜日道:“胖些好,我額吉說了,小娃娃胖嘟嘟的才有長頭,更養得住。”
看她極力挽尊的樣子,敏若不大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阿娜日坐下才道:“從老祖宗那邊過來,老祖宗又問起小安兒,可惜她老人家近來身子不大好,也來不了,天兒這麼冷,總不能把安兒抱出去。”
敏若聽到太皇太後說起安兒,臉上沒有一點受寵若驚,隨口扯起預備過年的事,阿娜日很快被她把注意引走,說讓烏希哈炒年貨乾貨的時候帶她一點的事。
阿娜日沒坐多久便走了,雲嬤嬤輕聲道:“太皇太後不會是想把咱們小阿哥抱過去養吧?”
“皇上親口允準我親自撫養安兒,這裡頭活動的餘頭不大,何況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年歲高了,精神頭也不好,養不了孩子了。但……”敏若眉心微蹙,略一思忖,抱著安兒轉了個身,問迎夏:“太後身邊有可動一動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