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妾自然是驚喜,皇上的字真是寫得愈發得好了,兼有顏、柳、董三家風骨,不失二王神韻,大氣磅礴不失俊秀風骨,真是一筆好字啊!妾就是再練十年,怕也沒有這一手氣韻。蒙您厚愛,賜下這塊匾額,妾都不知該如何回報您了。”
個屁,晌午過來的時候她完全沒注意到底下還有一行小字,那也不能怪她啊!主要是白底日頭底下反光,她就匆匆瞥了一眼院名,驕傲了一下自己起名的水平,然後奔著進去看院子,也沒看得太仔細。
這不能怪她……吧?
康熙被她這麼一誇,簡直是神清氣爽得意極了,“哪裡哪裡。”他故意謙虛了一句,然後忍不住道:“你的字也沒有你說得那麼不堪,就是平日太懶怠了,拿出偷懶的時間多練練,勉強也能有朕之七八。”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敏若心中連續默念三遍“是老板”,擺出誠懇受教的神色來,康熙心裡更是飄得恨不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等進了正屋裡坐下喝了口歇夏茶,他才想起一事來,道:“法喀他們初四便啟行了,明日他過來,他媳婦也會過來向你請安、陪你說說話,你們三個一齊用頓晚膳。後日法喀再過來,咱們三個再一處吃。”
敏若點點頭,又有些疑惑:“原不是訂的初三啟行嗎?怎麼又初四了。”
康熙道:“你不知道,也幸好法喀謹慎,昨兒個他去查了隨行兵士的火器,發現有許多都不大當用了,現從彆處調來好的,得兩日的功夫,啟行的日期便延了一日。他們帶去的這些兵將、火器那都是要震懾羅刹國人的,也是他們安全的保障,半點不容有失。也多虧法喀去看了一眼,不然等到了那裡再發現問題可晚了。”
朝堂之事,敏若一般不會順著他繼續往下說,康熙也就此住了口,又說道:“那邊的延英樓你們都瞧過了?朕吩咐他們按著永壽宮那邊的樣子布置的,你們用著應該也習慣。”
敏若忙道:“多謝您用心,也多謝您為那邊賜名了。延英,延英……”
屬實是個好名字。
無論康熙是怎麼想的,她私心裡希望那個“英”字就是英才的英。
康熙聽她這麼說,卻有些感慨地道:“你確實將繡瑩她們教得很好,前日在宮中,朕偶然考校了她們一番,真是惜她們不為男兒身。容慈自不必說,子史經籍各家經典信手拈來;靜彤的史學得真是極好,有些話鞭辟入裡,便是保清,原比她多讀兩年書,也不及她學得通透;恬雅雖小她們兩歲,可朕考校《通鑒》中鄒忌、田忌之惡,她也學得很精、感悟上還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當真不凡……”
他說起幾個女兒的學識,話裡充滿了遺憾與惋惜,“她們三個若生為男兒,必是我大清的棟梁之材!”
“雖是女子,身為大清公主,日後遠嫁離京,以君身臨臣子地,或亦可替您守疆土、鎮疆域也未可知。”敏若起身來替他添茶,康熙抬手的動作一頓,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輕鬆淡定的模樣,搖頭笑道:“你啊,滿口驚世駭俗之言,又總是這樣從容淡定的模樣。靜彤她們若真能做到如你所言那般,倒也算是朕之一幸了。”
敏若隨意地道:“反正是您的閨女,教好了我受您的誇,若是教砸了我可不全認的,生的和教的責任得□□開!”
被她這麼一弄,康熙原本那點正經的感慨一下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頗為無語地看了敏若一眼,“合著朕還生出過來了。”
敏若歎了口氣,哥倆好地坐下拍拍他的肩,“妾這不是要找個人推卸……分擔一下責任嘛。您堂堂七尺男兒、九五之尊,正是天下最有擔當之人!您不替妾分擔,誰來分擔?”
康熙拉著她的手撂下來,無語地道:“青天白日的,你正經些。”
敏若又試圖哥倆好地拍拍他,康熙道:“朕是你夫君!”
“夫君?”瑞初懷裡抱著果子盒,探進來一個小腦袋:“夫君什麼?”
意思是夫君是啥玩意?
安兒從她身後冒出來,拉了因為歪頭而險些摔倒的妹妹一把,無奈地接過她懷裡的攢盒,拉住妹妹的手,搖頭晃腦地上來先背了一句詩:“人世悲歡不可知,夫君初破黑山歸。1傻妹妹,夫君就是相公啊!”
瑞初從隨身的荷包裡掏出鬆子仁來使勁剝,小眉頭皺起來,“相公什麼?”
意思是什麼是相公啊……安兒一時也被她問住了,那邊敏若眉心突突直跳兩下,衝安兒招手:“過來。誰叫你的那句詩?”
這才搬出去不到半個月,她崽怎麼還學會背閨怨詩了呢?
敏若:就是很不理解。
安兒驕傲地揚起小下巴:“大哥給大嫂背!我和小九聽到學會了!”
敏若嘴角輕微地抽出兩下,看了康熙一眼——您大兒子可真是太有文化了。
康熙明顯感到有些丟臉,但他對兒子還是很端得住的,皺眉沉聲道:“這不是你這麼大應學的,你也不要再給人背,知道嗎?”
“噢——”安兒癟著小嘴應了一聲,瑞初歪著小腦袋繼續問:“那到底什麼是夫君?相公?”
敏若忽然站了起來,“我去瞧瞧烏希哈吃食預備得怎麼樣了,皇上您才高八鬥博通古今,妾相信孩子的一點點小問題您一定能給解答清楚吧?”
這不就跟後世給孩子解釋老公老婆是什麼一樣尷尬嗎?敏若說完,不等康熙反應,便腳底抹油般地溜了,等康熙回過神來,正屋裡已不見敏若的身影。
他好生無奈,歎息著搖了搖頭,倒是想含混過去,架不住小女兒清淩淩的眼兒盯著他,叫他沒法糊弄,隻能絞儘腦汁地給二人解釋稱謂問題。
回去之後轉手送給敏若一箱字帖,來送東西的趙昌笑容可掬,“傳皇上口諭:貴妃常日無事時多臨帖習字,為人師表,如字筆反不及容慈等人,豈不丟臉?”
小心眼的男人。
敏若淡定地接下了字帖,康熙想在這上麵找回場子來可是失算了。
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缺乏自信心!怎麼可能因為康熙這幾句話就動搖底氣,悶頭練字去了。她要寫字,隻能是自願地怡情冶性,誰都逼不了她動筆。
打開箱子一看,十來幅字帖,都是名家名筆,敏若不由在心中感慨:這就是割大款的快樂嗎?
明天就叫容慈她們來挑挑。
她先挑挑揀揀出兩本留在外麵,沏了一壺清茶,執杯在延英樓二樓的窗邊坐了,一麵品茶、一麵慢慢欣賞字帖,抬頭就是湖光綠意夏花絢爛,園中山石嶙峋亭台樓閣儘在眼中,夏風徐徐,煞是悠閒。
感謝大佬友情讚助的字帖!
容慈姊妹幾個相攜來到,被人引到跨院裡來,就見敏若坐在樓上窗邊悠閒地欣賞字帖,不由感慨道:“每每見到毓娘娘,好像這時間走得都慢了,心裡又平靜又舒坦。”
又見瑞初坐在另一個窗邊拄著下巴往出看,便笑著衝她揮手,“太子他們帶了些京師裡的新鮮果子點心進來,我們順路把給毓娘娘與你的這一份捎來,可要下來嘗嘗?”
“你們上來坐吧。”敏若從字帖中抬頭,看向她們道:“正好是你們未來上課的地方,先進來瞧瞧吧。”
幾人連忙答應著,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從樓上看到樓下,見各處桌椅布置,都道內務府有心。
隻說初三那日,敏若忽然聽說喀爾喀起了戰火紛爭,原是噶爾丹所為,奏章今日剛剛遞到京中,而法喀他們使團原定的談判出行路線,正要經過喀爾喀,在喀爾喀當地補充糧草修整軍隊。
如今索額圖、法喀、佟國綱等一眾談判團成員都在康熙那邊議事,就是在探討談判還要不要如常進行。
敏若微微坐直了身子,想到原本他們定的就是初三動身,心道:法喀這小子還真是有些運氣在身上的。!hsy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