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1 / 2)

論給人扣鍋這種技能,敏若還從沒失手過。

薩滿、喇嘛們入宮又是唱跳又是念咒地折騰了一番後,敏若的病情似乎略有好轉——其實是竇春庭開的治風寒的藥上勁了。敏若的病可以說全是自己作死做出來的,一開始可能隻是稍微受了點風,後來不肯撂筆持續費神,便發展成了重風寒。

康熙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他被忽悠得感覺敏若好像得了什麼大病一樣,短時間內兩次昏迷與發熱也確實很嚇人。忽然聽說敏若有好轉,便又想起了薩滿喇嘛們的話。

敏若前兩日發熱發得厲害,總算有一日退了熱,前一夜聽殿外好像落了雪,躺在床上抓耳撓腮地心癢癢,可閉著眼睛想也知道蘭杜不可能讓她到窗邊去看,隻能長歎一口氣,玩弄手指消磨時間。

沒錯,蘭杜現在連書都不許她看了。

真是反了天了!

被蘭杜管得死死的、沒有一點耍賴餘地的敏若,以一種完美的鹹魚姿態癱在床上,仰頭望天,留下龍王悲憤的眼淚。

她正在腦子裡侃大山消磨時間,忽然聽到幾聲悶悶的敲窗聲,短促的兩下,清晰有力。

敏若一下子清醒過來,整了整被子在床上躺出端正矜雅的姿勢後闔上眼。

康熙沒帶大搖大擺的儀仗,也沒帶許多宮人來。他徑自進了永壽宮,問迎出來的蘭杜:“貴妃怎麼樣了?”

“娘娘服了藥,說有些困倦,眯著呢。”蘭杜恭謹回道。

康熙點點頭,“無需通傳了。”

言罷,抬步往敏若寢殿去,進殿見敏若果然闔眼似是睡著了的模樣,麵色蒼白、唇無血色,一時心裡百感交集,頓足當地。

蘭杜走過去輕聲喚敏若,敏若帶著幾分疲倦與虛弱“醒來”,見到康熙,掙紮著要起身行禮。康熙忙快步上前按住了她,“你就不要動了。朕本就是想來瞧瞧你,若還折騰你一番,病反而重了,那倒是朕的不是了。”

敏若聽他這口氣,就知道出宮的事十拿九穩了。

她虛弱地揚唇一笑,道:“那便承您隆恩了。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妾叫瑞初去公主所找她姐妹們了。早知道便不讓她去了。”

“朕是來瞧你的。”康熙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不在也好,咱們兩個說說話。”

敏若溫順又似乎有幾分感動地點點頭,康熙握著她的手,道:“天氣愈冷了,朕的事務也多,不能日日來看你,你要好生珍重身子,安心養病——你們要照顧好娘娘,等娘娘身子痊愈了,朕重重賞你們。”

蘭杜等人齊聲應是,敏若笑道:“她們已照顧得十分周全了,蘭杜將妾看得緊著呢,不許翻書,也不許多用神。”

康熙肅容道:“正該這樣。……前日見平妃,她說這段日子宮裡人心浮動、言語混亂,讓人煩心得很。朕想著,宮裡向來是這一點不好,沒個安靜時候。你這病拖拖拉拉地,多少日都不見好,想也是宮裡不消停、讓你不能安心靜養的緣故。朕想著,你不如去暢春園住段日子,那邊風景也好、也清靜,安安靜靜地休養上一段時間。”

他說著,目光也在注意敏若的表情,見敏若似乎有些驚訝,言罷後,低聲問:“你不願意?”

“倒沒什麼不願意的,隻是這年底下了,妾出宮去養病,若有什麼風言風語,您可得替妾擋著。您知道我不愛搭理那些事,可多了也怪惱人的。”敏若知道康熙支開她的意思,無非是想將後續的事情低調解決,不想讓她發現“索額圖在其中做的手腳”。

這本就是在她的計算之內的,她對康熙也從來沒抱過什麼希望,自然不可能有所謂的“失望情緒”,心裡微微一鬆,目的達成,她又算準了一把。

同時,她出宮之後,京師內或許會興起更嚴重的風言風語,康熙正好借此機會清理一番,名正言順。

一來清一清幾年來隨著太子長大、大阿哥與太子針鋒相對而浮躁起來的人心,二來也彰顯一下對她的恩寵,安撫鈕祜祿氏。

這一局,她和康熙算是相互利用,最終都能達成目的,所以敏若算計起康熙的愧疚情緒來,也沒有手軟。

聽她這麼說,康熙心裡也有幾分複雜,麵上無奈地搖頭,道:“朕還能讓那些瑣碎事擾到你不成?……就叫安兒留在宮裡繼續上學吧,有他兄弟們作伴,你不必擔心他。瑞初……”

這一回算來吃虧的本就是敏若,他也不忍心叫敏若一人孤零零地出宮休養,思來想去,還是女兒陪著去更好。一來告訴有些人貴妃並非失恩於禦前,二來也好叫敏若有個人作伴。

他雖舍不得又要許久見不到女兒,思來想去,卻還是瑞初陪伴敏若出宮休養最好。

敏若已輕聲請求道:“就讓瑞初跟著妾吧。她還小,將她放在宮裡,妾也不安心。”

康熙已是無奈,“瑞初已經十一了……也罷,就讓瑞初陪著你去吧,不然朕也放心不下。”

敏若才笑盈盈地看向康熙,道:“妾謝過皇上恩典了。”

康熙見她並未勉強之意,才徹底放下心,心裡又忽生出幾分感慨,“朕知道,比起在宮裡,你更愛在外麵住……若人人都有如你這般的平和心性,能學一學你的寬厚無爭,這世上便沒有那麼多事端了。”

這些年,他對索額圖也算容忍再,不過看著他是元後外家,太子要在朝堂上立足還用得上索額圖的份上。可他如此恩寬,卻縱得索額圖不知深淺了!

敏若、法喀和胤俄已退讓至此,索額圖竟還步步緊逼,甚至試圖……以巫蠱之術詛咒敏若,究竟是何居心?

巫蠱之說玄之又玄,世人對它總是會有許多亂七八糟的理解。至少在現下看來,母子女間血脈相連,曾為一體,無論母還是子,隻要一方受到針對和詛咒,那另一方也會受到影響。

康熙聽到這個說法後,心中所索額圖的怒火更甚,此刻隱忍不發,隻因巫蠱之說鬨出來實在太過難看,何況還是重臣、外戚詛咒貴妃。

為了太子的顏麵、為了大清的顏麵,他不得不將這一關遮掩過去。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裡的怒火卻沒有一分一毫的減輕,聽暗中到索額圖府上抓人的侍衛說那喇嘛已經逃之夭夭,不見蹤影,康熙也隻是冷笑一聲——

什麼逃之夭夭不見蹤影,恐怕是索額圖發現自己做的好事敗露,已經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了。

康熙與索額圖多年君臣,他清楚索額圖有這個狠心。

那也無需繼續查下去了。因為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麼痕跡。以索額圖的狠辣,定然已將涉事之人都處理乾淨。

不過沒關係,這件事,他在心裡,給索額圖記著呢。

敏若麵上輕笑著低頭,心裡也同樣嘿嘿直笑。

這樣想就對了!如此寬厚無爭的我,怎麼會誣陷彆人呢?怎麼會給大清的國之棟梁、您的股肱之臣扣黑鍋呢?

索大人,你就認了這口鍋吧!

算算時間,那位在索中堂府裡每日兢兢業業熬藥的喇嘛先生也該遁走了吧?如果這世上真有什麼魔法世界,她一定會推薦那位江湖騙子先生去霍格沃茨熬魔藥的。真是一把好手啊,又能忽悠索額圖,又能熬惡心人的苦湯子,技能兩把抓,樣樣都能使,他不發財誰發財?!

康熙可不知他身邊這位寬厚無爭的貴妃都乾了什麼好事,見敏若答應得如此痛快,他心裡唏噓感慨之餘,又賜下了豐厚的賞賜作為補償,補品、金玉、綢緞、珍珠、皮料……

源源不斷送到永壽宮的賞賜,既讓康熙自己心安,同時也在對外昭示著永壽宮恩眷不改。

敏若現在連發財了都懶得感慨,她現在實在是闊得很,倒也沒那麼在意康熙送來的這些東西。康熙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她急著黛瀾畏寒、書芳又有了身孕,便將那些皮貨揀好的都給二人送了去,阿娜日見者有份分到一對閃耀的金釵。

“你哪日動身出宮?”阿娜日問道。

“約莫就是這幾日了。皇上昨兒命內務府遣人去收拾暢春園的房屋,四日內應該便可以了。”才怪!

暢春園的房子一時半刻是不能修好的,不然她怎麼去自己莊子上住?

阿娜日聽她這麼說,笑道:“你這會,恐怕恨不得養樂齋忽然有根柱子倒了,暢春園再好,也不如你自己的莊子待著快活。”

“知我者,阿娜日也。”敏若笑吟吟地道,隻是她風寒尚未痊愈,說話時還帶著些鼻音。

阿娜日陪她坐了一會,倒了去陪太後跪經的時間,便起身離去了。

等她走了,敏若側頭看向蘭杜,蘭杜點點頭:“都安排妥當了。”

蘭杜辦事一向妥帖,敏若再不操心那些,安心等著康熙來跟她商量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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