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聲此次回來得很臨時,參加完交流會,順便還跟著儲欽白去了一趟儲家。原本是個短計劃行程,結果周家人仰馬翻,儲欽白帶傷回組。
第二天周聲就打算回轉,結果突然被通知周啟淙住院了。
這個時候周聲才知道,他心血管查出問題已經有一段時間,之前一直是藥物治療。此次因為周鬆的事情進醫院,醫生說要做心血管搭橋手術,不然人就有危險。
周鬆被關起來了,還在走流程等判定。
舒美麗顛三倒四的,除了哭根本不頂事,所以從上到下的事情都是周聲處理的。
周一早上,周啟淙還沒醒。
公司高層就統一時間前來探望。
“周聲啊,你爸情況到底怎麼樣?他身體一向不錯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聽說周鬆還被警察帶走了?是不是和你爸的病情有關?”
跟了周啟淙不少年的助理,不得不替周聲擋住他們。
安撫:“各位董事,老周總的手術很順利,醫生說等清醒就可以了。”
“另外周鬆的事情屬於老周總的家事,他在公司的一應事務周總也都有交代,不會耽誤公司裡的事情,各位請稍安勿躁。”
周啟淙突然住院。
這對周氏來說是致命打擊。
切身利益關係到公司裡的每一個人,沒有誰能無動於衷。
他們能找的人,也就剩下周聲了。
周聲熬了一個晚上。
連周啟淙的助理都心疼他臉色不好。
攔著人,掉頭對他說:“周總,你先回去吧,這裡我看著就行。”
“沒事。”
周聲拍拍他肩膀示意讓開。
自己站在病房外的走廊窗口處,看著一堆人說:“我知道老周總突然病倒各位都很震驚,也很感謝各位跟著他多年的老董事,對他身體狀況的關心。作為周氏的總經理,也作為周啟淙的兒子,我今天在這裡跟大家承諾,他不會有事的,公司也不會。”
周聲自從進了周氏,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
這些人對他的信任是有。
但也有不信的,更有想渾水摸魚得利的。
“周聲啊,不是我們這些做叔叔的為難你,公司情況你也了解,你爸病得實在不是時候。”
“公司總得往下走,下麵是個什麼章程得有人拿主意啊。”
“你看看你,甫城那麼大個攤子你都未必顧得過來,你說說,這個……”
這時候病房的門突然從裡麵打開了。
推著藥品的護士走出來。
不滿地看了看這堆人,然後說:“病人醒了,讓你們都進去。還有注意一下啊,病人需要靜養,你們不能在裡麵待太長時間。”
一聽人醒了。
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眼神閃爍。
周聲不動聲色,腦子裡的基本盤,將人員和他了解的公司狀況一一對上號。
病房內窗簾是打開的。
周啟淙躺在床上半睜著眼。
做了一回手術,整個人的心氣好像都散了不少,人上了年紀的疲態一下子就顯露了出來。這些人七嘴八舌詢問著他感覺怎麼樣。
周啟淙開口卻直接叫了最後麵的周聲。
等到周聲站在他病床前。
周啟淙虛弱道:“你這次過去甫城把事情處理妥當,就徹底回嵐城來。”
這話一出,周圍人神色各異。
周啟淙到底經營了周氏這麼多年。
神色很是平靜,說完這句話,就把目光轉向其他人。
看了一圈說:“今天在這裡的各位,不少都是周氏剛剛成立的時候咱們就在一起了,有的也是後來才來的,但年數也不短。年輕的時候咱們談理想,談生計,最巔峰的時期反倒迷失了初心,眼裡隻剩下利益。我年紀大了,各位也不再年輕,但咱們的下一代都正當年。此次我住院,公司的事情我打算全權交給周聲代理,他年歲不高,很多事就仰仗各位多關照了。”
周啟淙畢竟人已經醒了。
有心的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隻得紛紛道:“應該的,周聲年紀輕,但能力不小啊。”
“這段時間以來,周氏能有現在的狀況也是多虧了他。”
“周總還是應該多保重身體,我們還都等著您好起來了,帶著我們走更遠呢。”
等到終於把這群人送走。
周啟淙臉上的疲態比剛剛更重了幾分。
看著病床前從頭到尾沒怎麼說過話的周聲。
周啟淙側頭問他:“你自己什麼想法?”
周聲替他提了提被子。
“您安心養病就行,不用操心這麼多。公司裡的事情我會暫時接手,不會出錯的。”
為人子的孝心,周聲隻能說自己儘到責任。
該負責的,該處理的,他一概不推辭。
周啟淙突然伸手握住了周聲的手腕。
認真看著他,“我是問你,做好準備了嗎?剛剛我那些話應該不難聽出來。周聲,你現在能力比我強,這次如果你這邊順利,我打算就此退了。”
周聲微微傾身配合,聽見這話也沒有多驚訝。
驚喜更是沒有。
他不會覺得,周啟淙這個父親,最終還是決定了把公司交到了大兒子的手裡。
他能看見的,是一個企業底下的根係,根係上的那些人,以及他們背後的世界和家庭。一旦接手,每一個決策和行動背後,都和啟淙這個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隻要以後注意,不是不能繼續支撐著周氏,但他隱退的心並不摻假。
周啟淙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
開口說:“你要還是像以前那樣,我就算是爬不起來了,也得硬撐著。但現在不一樣,有時候我也在想,你到底是怎麼突然開竅的?在經營一個企業上的眼界能力,讓我這個做爸的都自愧不如。但我現在不糾結這個問題了,底下那麼多張嘴等著吃飯,公司交給你我放心,也相信你一定會做得比我好。”
這時門口傳來啪一聲響。
是剛打完水回來的舒美麗,將手裡的開水瓶落到了地上。
女人臉上都是震驚。
她看著病房裡的一對父子,這時候才是真慌了。
甚至不敢像以前一樣衝進去撒潑打鬨。
因為她意識到自己是真的什麼都做不了。這麼多年她都靠著周啟淙活著,沒有工作,對公司的事情更是一竅不通。
以前覺得自己有兒子,結果兒子進去了。
周啟淙倒下去的時候她才發現,天塌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的。
站在病床前的那個年輕男人,不是她記憶裡熟知的那個周聲了。
他不會和她對罵。
不會因為她三兩句話輕易就暴跳如雷。
他接到通知第一時間趕來的醫院,從住院辦理,到手術溝通,全程都是他弄的。同時他還兼顧著周氏公司裡的事物,安撫人心,進退有度無一不妥。
自己的兒子要是完了。
她也就完了。
周啟淙從女人失魂落魄的臉上收回視線。
最後對著周聲說:“這裡沒事,你彆陪在這裡了,回去休息休息。當初你帶去的錢盛、朱勤都是能得力的人,甫城那邊的事他們也逐漸上手,你可以適當把重心放回到總公司的管理上。至於那個許朝,你用著順手,就提拔他做個特助的位置,將來的待遇不會差到哪裡去。”
周聲也不再說其他的。
“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周聲越過女人的身邊,走得頭也不回。
他前腳剛走,後腳舒美麗就撲到了病床前。
因為周啟淙剛動了手術,她不不敢真壓著人。
隻能淩亂著頭發質問他:“醫生都說了你隻要好好休息,身體不會有事的。周鬆前腳被警察帶走,轉頭你就把公司交給了周聲,周啟淙你什麼意思?!”
周啟淙煩悶地閉著眼睛,不想搭理。
舒美麗不依不饒:“他以後做了周家的主,還有我舒美麗和你小兒子的活路?你也想逼死我們是不是?!”
“舒美麗!”
周啟淙夠著身體轉回頭。
扯到傷口又倒回去。
把女人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去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