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講理
。”儲欽白說。
周聲收回視線,“不是講理,是本來就是,我父親說過差不多的話。”
儲欽白點點頭,打開車門,上車之際回頭:“我認識你父親,要不要坐車,送你回去?”
既然認識自己父親,自己會覺得這名字熟悉也就不奇怪了,周聲很輕易拋開這個問題,聽見他的話,條件反射摸了下自己肚子,不改行程,“可是我還要去吃飯。”
儲欽白掃了一眼他的動作,又往街邊還一直等待他的同學那邊看了一眼,說:“行,那自己去吃飯吧,我也還有正經事要忙。”
周聲嗯了聲,也就不再說什麼,退後兩步讓開。
儲欽白上了車,嘭一聲關上車門。
臨叫司機開車之際,探出車窗,看過來,又招手示意他過去。
“你要說什麼?”周聲蹭兩步上前。
男人胳膊搭上車窗,側頭看著他,問:“你覺得我像是拍戲的?”
周聲自動理解成他不高興。
“沒說你帶人來這裡抓人是唱大戲的意思。”周聲解釋了一句,卻再也找不到下一個合適的理由說出自己為什麼要說之前那樣的話,也不能直白說覺得他長得太好,隨即搖頭,道:“我……也不太知道。”
儲欽白看了他兩眼,沒為難他。
“行了,走吧。”他坐回車裡,吩咐司機,“開車。”
三輛車從開來抓人,到把人帶走,中間不超過二十分鐘。
這個世道,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上演,身邊的人經曆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稀奇。
車一走,路邊看熱鬨的人也就漸漸散了。
同窗重新朝周聲湧了過來。
“哎,周聲,剛剛他跟你說了什麼?”
“我看他也沒有為難你的樣子。”
“他是在威脅你嗎?”
周聲從街角消失的車尾上收回目光,搖搖頭,“沒說什麼,他說可以送我回去。”
“他送你?”
周聲徹底收回思緒,平常,“他認識我父親。”
“哦哦,那不奇怪了。”
“不過他真的是督辦手底下那個三少?我聽我小姨夫講,他在牢裡給人上刑,那十個指甲蓋全給人拔了,是個頂心狠手辣的主兒。”
“快彆說了,到底還吃不吃飯了?還有你那個小姨夫,靠你小姨家的關係拿錢混了個閒職,整天這個消息那個消息的,誰知道是真是假。”
周聲聽著耳邊各種各樣的聲音,腦子裡卻一直在回想剛剛見到的人。
自己長這麼大,接觸過的所謂離經叛道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小舅舅。二十郎當歲。上個月母親母家那邊剛來了信,說他為了個男旦在戲園子把人給打了,把外祖父氣病在床,母親原就計劃著這幾天得去金城去看看。
周聲不小心聽見父母夜話時談起,一邊覺得心驚,一邊也感歎他的膽子大。
可今天見到的這個人,看起來也沒大上多少,已經不是離經叛道了。
是同學口中可以用狠厲,心狠手辣形容的人。
周聲現下學的都是正經學識,有時跟著父親學學生意,見見長輩,身邊接觸的也都是些同齡的同學和朋友,還沒真正接觸過這樣的。
晚間的飯桌上,試探問了父親一句。
周兆堂頓了頓,當即放下手上的報紙,問:“確定他說他叫儲欽白?”
“對。”周聲緩緩咽了一口粥,點點頭,“說是認識父親您。”
周兆堂對這人的態度很是模棱兩可。
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見自家兒子還看著自己,抖了抖報紙淡淡說:“是見過,但他背景複雜,做事的路子也跟尋常人不一樣。你現在就安安心心讀你的
書,和這樣的人少打交道。”
周聲並沒有如往常一般,直接應下,而是破天荒問了一句,“父親不喜歡他?”
周聲一向坦蕩,父子間除了周兆堂覺得他這個年紀沒必要知曉的那些事之外,幾乎無話不談。但此刻迎上父親的目光,周聲卻莫名垂了下眼,明明這算是個很正常的問題。
好在周兆堂並未有什麼反應,而是說:“父親喜不喜歡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地位能壓得住他自己行事的手段,不然就會得罪很多人。”
周聲:“為什麼以前都沒聽說過他?”
“他不是這裡的人,半個月前剛調任過來的。”
周聲也就不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
恰好範秀雲和家裡的阿姨一人端著一盅湯從廚房過來,一邊笑著說:“父子倆聊什麼呢,這麼半天,快來把湯喝了。”
周聲最愛母親煲湯的手藝。
打開蓋子,卻是自己最不喜歡的銀耳雪梨。
範秀雲被他略顯失望的表情逗笑,拍了拍他的腦袋說:“你那個喉嚨都那樣了,還跟著你那些同學去外麵吃亂七八糟的,我看你什麼時候才好得了。”
阿姨也在旁邊笑道:“夫人特地加了去火的蓮子,小少爺你嘗嘗。”
周聲在這樣殷切的目光中,隻好拿起調羹。
還沒往嘴裡送,大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管家很快迎著一個青年男人走進來,恰好就是中午凶人的那個。
周聲正意外,聽見管家大叔對著父親說:“先生,荀公館來人了。”
“荀公館?”周兆堂放下筷子站起來。
年輕男人把手裡的幾袋禮品放上桌,先是看了一眼還沒反應過來的周聲,轉頭對著周兆堂行了個禮,說:“周先生,三少說今天執行公務的時候恐怕嚇到了周少爺,特地讓我送禮上門聊表歉意。”
周兆堂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值當讓人上門致歉的地步。
回頭看著兒子,第一反應就是打量他有沒有受傷。
直接皺眉問,“姓儲的他今天對你動手了?”
“沒有沒有。”這話直接把上門的男人嚇了一跳,立馬說:“不關三哥的事,是我不知道周聲身份,中午執行任務時口氣太衝了些。”
“是這樣嗎?”周兆堂再問周聲。
周聲站在那兒,麵對父親的問詢點點頭。他雙手還捧著母親拿來的湯盅,和不知道說什麼的男人對視一眼,發出少年人的感歎,“你們三哥果然聲明在外,你弄這麼興師動眾,不怕給他抹黑?”
“三哥讓我來的。”
“他讓你來你就來?”
男人已經完成了任務。
不和富家小少爺一般見識。
他們剛來還沒站穩腳,怎麼能得罪周家?至少接到這任務時,他是這樣理解的。
周聲理解得也差不多。
他們在城內如此行事,未必真的甘心屈居於周家背景的壓力之下。
但周聲對儲欽白印象莫名不差,順口問一句:“他人呢?”
“忙。”男人惜字如金,心想登門道歉哄小少爺這種小事,尤其沒時間。
周聲:“你叫什麼?”
男人:“小陸。”
全名都不必告知,反正以後也不會有再撞見的機會。這個想法生出不到兩天,三少手底下的小陸哥就被硬生生打臉。
富麗堂皇的荀公館內,小陸哥帶著幾個兄弟進來,看見從寬闊的旋轉樓梯上下來的人,再看了看翹著腿坐在沙發裡喝咖啡的儲欽白。
震驚:“那小少爺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