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浦心處理完新鮮的雞肉, 交由老村長的大女婿掌勺。
老村長家人多,一桌坐不下,就分了兩桌。
兩桌的菜品都是一樣的。
區彆就是一桌要喝酒, 另一桌, 坐得都是不喝酒的小朋友們。
於是楚星星又一次被分到小孩兒那一桌。
艾醫生煙酒不沾, 也被分到了小孩那一桌。
小孩這一桌的好處就是, 小朋友們似乎對吃沒太大熱情,滿腦子都是吃完了要去玩,匆匆忙忙扒拉兩口飯就離席了。
所以就變成了楚星星和艾浦心麵對一大桌子沂蒙山農家菜埋頭苦吃。
農家菜不精致, 吃得就是個食材原味兒。
滿滿一大桌飯菜裡, 老村長家做得沂蒙炒雞最為突出,味道一絕。
隻可惜稍微有點辣, 小朋友們自然不愛這種刺激性的食物,都撿著清淡一些的菜吃。
整整一大盤炒雞全都是楚星星和艾浦心的, 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搶雞腿。
雞肉裹著濃鬱的醬汁, 帶著刺激舌尖的椒麻感, 肉質緊實彈牙, 肉塊切得夠大,又入味兒。
一口老麵饅頭一口雞肉,甚至用饅頭沾雞湯,簡直不要太滿足!
【吸溜,這個雞看著好好吃啊!!!】
【媽耶, 也太香了,那個饅頭沾肉湯嗚嗚嗚嗚, 太絕了!!!】
楚星星碗裡,時不時被艾醫生用公筷丟進來一些雞胗、雞肝和雞心。
“浦浦不吃內臟?”楚星星抿了一口大碗茶。
她自己超愛雞肝和雞胗,尤其是炒雞裡麵燉得軟爛入味兒的雞肝和雞胗, 但不習慣自己獨享。
不過,她也不確定艾浦心是否喜歡吃。
雞胗和雞肝,不是所有人都喜歡。
“吃,”艾浦心笑著說:“不過在我們家,雞胗和雞肝要留給女孩子。”
【啊!我最愛吃雞胗了,每次媽媽都會把雞胗留給我!】
【炒雞裡麵的雞雜是最最好吃的,比雞肉還香!】
【艾醫生很溫柔耶!喜歡艾醫生!!!】
“那我們分好了。”楚星星用公筷公平的分成兩份,一人一份:“哥倆好,對半分。”
“噗,你可不是我小兄弟。”艾浦心推了一下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但也沒拒絕。
楚星星覺得和艾醫生一起吃飯,給人感覺很舒服,不急不躁的,吃得也格外香。
艾浦心倒是個很不錯的飯搭子。
這頓飯,楚星星吃撐了。
艾浦心也吃撐了。
老Baby們和老村長一家喝了不少,敘舊中有笑有淚。
人老了,最喜歡的就是回憶過去。
有著共同回憶的奶奶們,熱愛回憶的原因,或許是能在對方的敘述中看到自己年輕時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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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他們回到山中小屋。
奶奶們都喝了點,需要午休,下午再去林場。
楚星星和艾浦心兩個不喝酒坐小孩桌的也不困,一人搬了一張竹子躺椅,在院子裡的涼棚下歪著。
艾浦心還泡了一壺艾奶奶最喜歡的山楂茶,助消化。
楚星星看劇本,艾浦心讀書。
“浦浦?”楚星星盤腿坐在竹椅上,忽然間記起昨天沒繼續完的話題:“昨天晚上刷牙的時候的話題,還沒聊完。”
“我以為你忘了,”艾浦心放下書,故意逗她:“還想著看你什麼時候記起來。”
楚星星:“我現在記起來了!”
艾浦心平靜地說:“因為我不是姑姑的親侄子,我和艾家的爸爸媽媽也沒有血緣關係。我的親生父母是農民,所以我會用壓水井,認識許多野菜,對鄉村生活很熟悉。”
【驚!艾醫生不是艾家親生的孩子?!】
【!!!震驚!!!】
【我還覺得艾奶奶和艾醫生氣質很像,長得也有點像,竟然沒有血緣關係?】
楚星星手裡的劇本落在腿上:“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麼問的……”
楚星星有點慌,怕因為自己的“吃瓜”心態讓愛溥心的隱私暴露在鏡頭前,她用眼神示意愛溥心不要說了。
愛溥心笑著搖搖頭,像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一樣開口:“為什麼要道歉?我沒覺得被冒犯到,這也從來不是秘密,我身邊的朋友、同事,包括阿之他們都知道。星星是我很重要的人,你願意了解我的過去,我很榮幸,理應早一點告訴你才對。”
【我敲!什麼叫高情商!!!】
【媽呀,艾醫生太會說話了,人家這說話的能力借給我三分之一我不至於到現在還是牡丹。】
【絕絕子,這話聽著太舒服了,其實我也和星星一樣很好奇艾醫生的身世。】
“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楚星星對艾浦心歉意地點點頭。
艾浦心不在意這些。
他願意把自己過去說給楚星星聽,前提是她感興趣。
而且這麼一個舒服的午後,有人陪他安安靜靜坐在涼棚下看書、喝茶。
那種相處起來舒服又隨性的感覺,讓艾浦心很喜歡。
“六歲那年,我的家鄉遭遇了特大洪水,親生父母把我托上房梁,被大水衝走。後來,是來災區醫療援助的爸爸媽媽收養了我,成了艾家的孩子。
我是個很幸運的人,親生父母和養父母都很愛我,姑姑和其他家人也對我很好。親生父母給了我生命,拚死護我儘他們所能的疼愛我,他們是最好的父母,和養父母、姑姑和其他家人一樣,都是很好的人。”
艾浦心把自己的過去用很簡單的語言說出來,毫不避諱出身。
【我覺得艾醫生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失去了親生父母,但一直在愛中長大,原來那種自信強大的氣場,是因為家庭給予的愛吧?】
【艾浦浦的三觀好正!好喜歡!】
【艾浦心是因為養父母是醫生,所以長大後也當醫生了嗎?我身邊許多醫生家庭出身的小孩,父母是不願意他們的孩子繼續當醫生的。】
【確實,現在醫患關係緊張,醫生難,病人苦,當醫生風險很大。】
【啊,艾醫生本人就是勵誌模板呀,一定是個內心強大的人!】
楚星星眨眨眼睛,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艾浦心太過坦蕩,她反而覺得自己狹隘了。
楚星星記起昨天晚上另一個想問的問題:“浦浦是因為爸爸媽媽,才當醫生的嗎?”
“是,也不是。”艾浦心笑得很溫和,像是想起什麼,從兜裡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忘了給你了。”
楚星星剝了一顆,放到嘴裡。
她不愛吃糖,但這糖是醫生給的,肯定要吃一顆意思意思。
不過吃到嘴裡才發現,大白兔奶糖很好吃唉!
【哈哈哈哈,艾醫生很寵星星耶,有一種把星星當小朋友對待的感覺。】
【誰懂啊家人們,艾浦浦竟然還記得老鄉給星星的糖!】
楚星星很佩服艾浦心沉穩的心態,一定是因為他一直在一個穩定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
“叔叔阿姨肯定為你感到驕傲,能成為這麼優秀的醫生。”楚星星說道。
“他們會為我感到驕傲的......”艾浦心點點頭。
他不是個善於說謊的人,但也不希望楚星星難過。
停頓一下,艾浦心還是決定說實話:“其實,艾家的爸爸媽媽是不支持我當醫生的,小時候,我說要當醫生,他們更希望我和其他家人一樣搞科研,做教育。”
楚星星偏偏頭:“但是現在不會反對了,你這麼優秀,他們,應該也退休了吧?”
“現在不會了,”艾浦心搖搖頭,整個人依舊溫和,唇角是帶著笑,可眼底的笑意變得很淡:“其實他們一直不知道我選擇了和他們一樣的職業,我參加高考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在醫療援藏的路上遇到地震......”
【嗚嗚嗚嗚,大破防......】
【艾醫生的爸爸媽媽和養父母都是這麼好的人,為什麼都碰到了意外,好難過啊嗚嗚嗚。】
【我忽然間記起來,第一次旅行的時候艾奶奶說艾浦心當時在援藏,天呐!淚目了!!!】
楚星星愣住。
她不知道,艾浦心是怎麼做到在經曆了兩次失去雙親的痛楚之後,依舊堅定地選擇了從醫這條路。
可她又覺得,以自己對艾浦心的了解,他這麼做,很合情合理。
艾醫生是這樣內心強大,又堅定的人。
“對不起,我是不是......揭你傷疤了?”楚星星坐直身子,抬手輕輕拍了一下艾浦心的手背。
艾浦心反過來安慰她:“當然不是,他們的離開,是天災,是意外,人類在災難麵前是如此渺小,所以我才希望繼承他們的衣缽。
成年人是有責任和義務保護弱者,就像爸爸媽媽麵臨洪水,把我托舉到房梁,養父母明明知道進藏的路很危險,依舊選擇了援藏。”
楚星星聲音帶了點鼻音:“叔叔阿姨,都是英雄。”
“謝謝星星的誇讚,我也表示認同。”艾浦心說道:“既然我們隻有這麼短暫的一生,那就儘自己所能去做點什麼,才能不辜負那些為我們負重前行的英雄們。”
【好溫柔的艾醫生,嗚嗚嗚嗚。】
【這個年代,有理想並且為之堅定付出的人不多了,艾家有這麼好的經商平台,也有很好的學術氛圍,艾浦心卻願意追隨養父母從醫,值得佩服!】
【等等,艾醫生是在仁濟醫院吧?仁濟醫院幾周前有過醫鬨,新聞裡的艾姓醫生就是艾浦心吧?經曆了這些,還能這麼堅定,艾醫生一定有很強大的內心。】
楚星星恍然大悟。
她似乎明白了,那天在仁濟醫院,艾浦心遇到醫鬨,麵對直衝衝紮過來的鋒利玻璃酒瓶,他為什麼沒有一絲懼怕。
她也明白了,為什麼養父母死於援藏途中的地震,艾浦心依舊堅持每年衝在援藏第一線。
他生於質樸單純的家庭,被這樣一對堅定、溫柔有大愛的父母養大。
艾浦心不懼怕遇到和父母一樣的危險,因為全家人都是他的底氣。
他擁有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愛可贏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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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要爬山,我提前做功課看了一下,森林公園的山路不好走,我看餘出來那麼多木材,不如給奶奶們做個建議登山手杖?”
楚星星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早,奶奶們睡一個多小時午覺正好。
艾浦心點點頭:“好,我在工具間找到了砂紙,我們按照每個人的身高來切割手杖的高度,把手杖頭打磨平整。”
楚星星想到了新點子:“我覺得大致打磨一下就可以,完全打磨光滑時間肯定不夠,沒有木刺了之後,我們用布把頭這裡包起來,就不會摩手了。”
“真聰明。”艾浦心笑著誇她。
“嗐,我就有點小聰明,和學霸浦浦差遠了。”楚星星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對成績好的人天生有崇拜感。
兩個人說乾就乾,切割好登山杖之後,兩個人一人一塊砂紙開始打磨。
【還有什麼是wuli星寶不會的!!!】
【星星好細心哇,對老baby們超好。】
【星寶除了做飯不太行,乾啥都是大拿!】
【星星就是墜棒的!!!】
楚星星訂了個鬨鐘提醒,怕奶奶們午休時間太久,反而不身體不舒服。
在老太太們睡了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後,還是把她們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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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計劃是開車前往奶奶們當年下鄉的林場。
前往林場的路上,艾浦心開車,楚星星坐在副駕。
她以為老baby們會心情雀躍,卻沒想到,車裡氛圍很安靜。
奶奶們似乎每個人都懷揣著心事。
楚星星想,是因為白奶奶嗎?
曾經,邵伊白奶奶和盛奶奶她們都是從京城來沂蒙山下鄉的知識青年,還被老鄉稱為“五朵金花”。
吃午飯的時候,楚星星隱約聽小蔣奶奶說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年輕的老baby們一起在林場許下承諾,要成為一輩子的好姐妹,永遠不分離,等老了要手拉手一起環遊世界。
人生路幾十年,就是這麼造化弄人。
是什麼原因,讓她們走著走著就散了?
就算不知道原因,楚星星也為奶奶們感到遺憾。
好像冥冥之中,每一次旅行都在幫一位奶奶解決了一個遺憾。
這一次旅行,艾奶奶想開演唱會的遺憾,已經被盛奶奶記在心裡。
楚星星也察覺出來,四個奶奶裡麵,和邵伊白奶奶“矛盾”最大的應該是盛奶奶。
如果這一次,能解開她們兩個人之間的心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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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建設林場,現在已經成了沂蒙山森林公園的一部分。
老baby們的目的地,是山林深處的定山寺。
林場變成了森林公園,到了周末遊人眾多,奶奶們不愛湊熱鬨。
但林子深處的那座古寺,卻鮮少有遊客光顧。
定山寺不通車,又在森林公園深處,從不宣傳,知道的人也不多,本就不是什麼香火多旺的寺廟。
奶奶們前往定山寺,是有原因的。
下鄉的第一年冬,林場突降暴雪,因為盛書文奶奶在後山崴了腳,其他幾個奶奶攙扶著她一點一點往山下走,因為不熟悉山裡的地形迷了路,歪打誤撞發現了這座小寺廟。
寺裡的老和尚收留了她們,等雪停了,帶著她們下山。
這件事,盛奶奶一直記在心裡,時刻提醒自己要一輩子記著邵伊白奶奶的好。
當時,是邵伊白不顧阻攔,一個人冒著風雪出去探路找到定山寺。
如果不是因為邵伊白奶奶,或許她們都要凍死在山裡,就沒有之後的故事了。
後來,她們經常來小寺廟聽老和尚講經,這裡似乎成了她們的秘密基地。
知青返城後,盛奶奶每年也給寺廟捐贈香火錢。
臨走前,當年的“五朵金花”曾一起在定山寺許下願望。
老和尚送了她們一人一塊打磨好的木牌,讓她們把心願寫在上麵,用紅布包裹好,幫她們寄存在寺廟裡祈願。
盛奶奶記得,她們每個人都寫了自己未來想要成為的人,想要做的事。
近鄉情怯,越是靠近古寺,當年的回憶就越來越清晰。
依稀中,盛書文奶奶似乎在記憶中又看到了那一張張年輕的女孩麵龐。
許願的時候,所有人都閉上眼睛,無比虔誠。
隻有盛奶奶抱著堅定地唯物主義觀點,悄咪咪睜眼看幾個姐妹。
艾敏麗一頭烏發,用玻璃絲兒綁成一對又粗又長的麻花辮:“我將來,要站上世界舞台唱歌!”
年輕的溫雪蘭有一頭漂亮的自來卷兒,濃密的睫毛微顫,一副很虔誠的模樣跪在蒲團上,表情是相當自信:“我一定能成為全華國最好的電影演員!”
蔣遙年紀最小,娃娃臉齊耳短發,臉頰上還帶著點嬰兒肥,臉蛋紅撲撲的可愛極了:“祈禱我和蘭姐一樣考上電影學院吧,我真的不想和哥哥唱戲了,唱戲太苦了......”
最後,盛書文奶奶也回憶起了年輕時的邵伊白。
邵伊白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不是一打眼的漂亮,但很耐看,人也溫柔。
邵伊白聲音很小,切切諾諾確很堅定:“我想考上燕京大學中文係,成為作家,等老了把我們每個人的人生故事都寫出來。”
盛書文也記得自己寫下的願望:成為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幾十年過去,老和尚早已圓寂,現在寺廟裡的住持是他的徒弟,是老和尚撿來的啞巴孤兒。
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盛書文奶奶因為留在定山寺的許願木牌,對信仰產生了懷疑。
因為她們但年許下的願望,似乎都視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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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浦心在前往寺廟最近的地方停好車。
他和楚星星利用午休的時間,給奶奶們做了四隻登山杖。
小蔣奶奶接過打磨得很光滑的登山杖,讚不絕口:“乖寶和浦浦手真巧,這倆孩子怎麼都這麼好!”
艾奶奶試著拐杖,說道:“我就希望浦浦多和星星在一起玩,變成一個愛運動愛生活的人。”
“說起愛運動,那還得是我們家溫寒和星寶最投緣!”溫雪蘭奶奶不服輸地說。
盛書文奶奶慢悠悠地開口:“愛運動又懂生活,二者結合得很好的人,我說是阿之大家沒意見吧?”
其他四位奶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吱聲。
有意見也敢怒不敢言,說讓盛奶奶是大姐呢!
【哈哈哈哈哈,盛奶奶也坐不住了!】
【我以為盛書文奶奶一直很淡定耶,現在看來也不太淡定了。】
【盛奶奶是怕盛陸之沒能進入決賽圈吧?】
【笑不活了,盛奶奶午休起來看到星寶和艾浦浦很親密地坐在涼棚裡做登山杖,明顯有點小情緒哈哈哈哈。】
【不止盛奶奶有點小情緒哇,除了艾奶奶心情很好,小蔣奶奶和溫雪蘭女士眼神都有點酸!】
“那我們出發吧!”楚星星紮著高馬尾,一身運動裝束,元氣滿滿地跳上台階在前麵領路。
楚星星身後是四位奶奶,艾浦心走在最後麵。
定山寺在後山,他們要先走過原林場的廢棄鐵軌,翻過這座山坡,再下一段山路,才能到寺廟。
爬山的途中,每個人都在想著不同的事情。
楚星星好奇心重,一路上都在想,那是一座什麼樣的寺廟呢?
艾浦心在想,好久沒有這麼放鬆,和親人一起出來旅行了,他發現自己並不是討厭旅行,而是看和誰一起旅行。
奶奶們都沉寂在過往的回憶中。
就算這裡已經不再是林場,但所有的一草一木都讓她們回憶起青春。
回憶起過去,邵伊白的身影就讓人無法忽視。
盛書文奶奶撐著拐杖邁上一階台階,看向高聳入雲的大樹。
大家都是經曆過生死的朋友,人又到了古來稀的年紀。
按理說,應該什麼事兒都可以看淡。
可唯獨背叛這件事,換到誰身上都很難釋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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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們體力都不錯,中午吃得飽飽的,也睡得好。
一路爬山又下山,一分鐘也沒歇息。
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定山寺門口。
楚星星仔細打量這座青磚小廟。
與其說是一座廟,這裡更像是一座讓時間凝固住的農家小院兒。
門檻兒很低,廟堂很小,香爐也小得可憐。
廟堂旁就是一排整齊的小菜地,種著各種時令蔬菜。
院子裡還長著一顆老刺槐,還沒開花,要是六月開了槐花,才香咧。
守著這座廟的,隻有一個啞巴住持和他喂的兩隻大胖橘。
住持比奶奶們小十幾歲,當年她們離開沂蒙山的時候,他還沒什麼記憶。
但奶奶們可記得那個穿開襠褲的小啞巴和尚,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把他當小孩兒看。
幾個奶奶因為這個啞巴住持,都懂一點手語。
見他樂嗬嗬的抱著大橘迎出來,老baby們也熱情地和住持打招呼,態度就像對自家弟弟一樣,全然不像楚星星和艾浦心一樣,抱著極其尊敬的心態雙手合十和住持行禮。
楚星星也不知道怎麼稱呼住持,張口就叫:“大師!奶奶們說,您這裡祈願特彆靈驗,我可以許願嗎?”
“來,星寶,我教你!”小蔣奶奶拉著楚星星和艾浦心來到小院的角落,熟練地用壓水井壓出水:“先洗乾淨手。”
“唔,好。”楚星星乖巧洗手,之後在褲子上蹭了兩下。
艾浦心洗手不如說是刷手,刷完之後,還習慣性地舉起來。
在楚星星看來,這動作......
神似投降?!
┗( ??∧?`)┛
【哈哈哈哈!外科醫生的習慣性動作,刷完手要舉起來,維持住乾淨小手。】
【噗,艾醫生有點可愛!】
【星寶一直憋笑憋得好辛苦哈哈哈哈。】
“洗乾淨手之後呢,選三炷香,點燃後雙手舉起來,到額頭這裡,躬身敬禮。”
小蔣奶奶也洗乾淨手,做了一係列動作示範。
楚星星跟在小蔣奶奶身後,也取了三支香。
點燃的時候起了點明火,她剛想用嘴吹一下,就被溫雪蘭奶奶製止了:“星寶!可不興用嘴吹,左右稍微擺一下,或者拿手扇一下。”
“為什麼不能用嘴吹啊?”楚星星疑惑地問。
艾敏麗奶奶也洗乾淨手來上香,順便給楚星星解釋道:“因為人的身、口、意可造三業,古人認為口帶有與濁之氣。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我覺得隻要心誠,怎麼樣都可以。”
楚星星有樣學樣。
上完香,她看到主持拿來一張塑封紙,和一隻木牌和一枚紅布袋子給她。
塑封紙上寫著怎麼在祈願的木牌上寫下自己的願望,放到紅布袋子裡,按照順序掛在廟堂旁邊的架子上。
“謝謝您。”楚星星接過一堆物件兒,開始研究起來。
艾浦心也拿到了一份,他從貼身衣兜裡拿出一隻貼了標簽的筆。
“咦?”楚星星樂了:“這不是我送你的筆?不過上麵貼了什麼?”
“被你發現了。”艾浦心也不遮掩,直接拿給楚星星看。
楚星星讀出來上麵的小字:“誰動我的筆,大夜......收病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TM大夜收病人!!!】
【要被艾醫生笑死了哈哈哈哈,沒想到浦浦醫生這麼腹黑!!!】
【多筍呐哈哈哈哈,艾浦心太狠了,不過作為外科醫生真的天天丟筆,而且都是被內科順走的!偷筆賊!!!】
楚星星想了想,在許願木牌上寫下她的願望。
【願身邊的朋友和我自己平安順遂,願奶奶們健康長壽,願雪寶快樂長大。】
寫完這個“大而空”的願望,楚星星反而覺得很踏實。
什麼賺大錢發大財,都沒有健康平安重要。
寫完後,她把木牌放到紅色的布袋子裡,收緊口袋,係到架子上。
架子上掛得紅袋子也有一、兩百個,從顏色的深淺就能看出有的紅布袋有年份了。
小蔣奶奶對楚星星小聲說道:“如果袋子破損了,住持會換新的,最早的五個......袋子,是我們的。”
“唉?”小蔣奶奶忽然間又看向掛著袋子的架子,扭頭對住持說:“怎麼少了一個袋子,我剛遠遠看過來還是五個的?”
住持也藏不住事兒,說不出話就急急慌慌比劃。
一邊比劃,住持的眼睛還下意識看向架子後麵的木屏風。
“出來吧。”盛奶奶冷靜的說。
盛書文奶奶剛上完香,她已經看到了屏風下麵拿一雙略顯緊張的運動鞋。
鞋子的尺碼是37半,是邵伊白的鞋子尺碼。
鞋子顏色是天藍色和白色,這兩個顏色,是邵伊白最喜歡的顏色。
一緊張就容易內八的站姿,是邵伊白被幾個姐妹們笑了好多年的小怪癖。
會特意來到定山寺,還想取走變色的許願牌,除了邵伊白,沒有彆人了。
【第五個奶奶來啦!!!】
【所以這是“五朵金花”集齊了嗎,激動!!!】
【巧克力他媽給巧克力開門,巧到家了,這就是緣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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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邵伊白摘下頭巾,慢慢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手裡還握著一隻變色的紅色小布袋。
彈幕前的粉絲和觀眾們看著鏡頭裡出現的“新”奶奶,都格外好奇——
【哇!不愧是“五朵金花”!這個奶奶也很有氣質,是很耐看的長相。】
【這個奶奶有點眼熟哇,也是公眾人物嗎?】
【誰知道奶奶叫什麼呀?】
楚星星也猜到了屏風後麵會是白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