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奶奶好。”楚星星和她揮揮手。
“邵伊白,星星,你們認識?”盛書文奶奶一臉詫異。
【邵伊白???我靠,不知道是不是我搜到的那個邵伊白奶奶!】
【那個戰地記者嗎!後來還出過記錄文學,我印象中小時候在媽媽的書房看過邵伊白這個名字。】
【集美們,破案了!!!還真的是那個邵奶奶,衝在第一線的戰地記者,是燕京大學中文係的高材生!和盛奶奶是同學耶,盛奶奶是數學係的,她們都是恢複高考後第二年考上大學的!】
【噗,不過星星沒有叫她邵奶奶,叫的是白奶奶,蠻好玩的!】
【白奶奶還有一篇散文,收錄在小學生課外讀物裡,很厲害耶!】
【果然,奶奶們這麼優秀,另一個姐妹也是這麼優秀,優秀的人就是會和優秀的人做朋友。】
不光盛奶奶,其他三位奶奶也傻眼了。
大家怎麼樣也想不明白,為啥星寶會認識她們的老姐妹。
“我先聲明,我不知道白奶奶會來這裡......”楚星星趕快把自己擇乾淨,尷尬地笑笑,解釋道:“白奶奶是我拍戲時住在酒店公寓的鄰居,我們在花園裡認識的。”
剩下的楚星星也不方便在鏡頭前說太多。
“白姐......”小蔣奶奶有十幾年沒見過邵伊白,本來性格感性的她,莫名眼眶發酸,想多聊幾句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吭哧了半天,小蔣奶奶最後隻問出一句:“白姐,你怎麼也來了?”
“我......我就是心血來潮,想來咱們下鄉的地方看看,就坐了綠皮車從京城到這裡,也去看了老村長,沒想到在定山寺碰到你們。”
邵伊白奶奶看上去很鎮定,麵對鏡頭也不怯場。
但她內八的站姿已經出賣了自己的緊張。
溫雪蘭女士顯然還在替盛奶奶打抱不平,語氣不太好:“來就來了,我們又不是老虎,乾嘛躲著啊?”
“蘭姐......”邵伊白奶奶叫她一聲,唇角是笑著的,卻沒染到眼睛裡。
被邵伊白這麼看了一眼,潑辣的溫雪蘭女士也不吭聲了。
這麼多年的朋友,要說完全不想,是不可能的。
“小白住哪兒了?”艾奶奶語氣很正常,她是幾個姐妹裡唯一一個認為邵伊白是有苦衷的人。
其他姐妹們雖然覺得邵伊白可能有苦衷,還是覺得對方本質上做錯了。
隻是當時,無論艾敏麗怎麼勸,盛書文都不願意再見一次邵伊白。
而邵伊白也是乾脆認錯,帶著妹妹走人,她保證自己和妹妹不會再出現在盛家人麵前,沒解釋一句。
邵伊白像是舒了一口氣:“敏麗姐,我住在縣城的招待所。”
“住縣城了?那可夠遠的,下了山,再坐車回縣城起碼快九點了,那邊也沒什麼東西吃......”艾敏麗奶奶看了一眼盛書文奶奶,試探性地問:“大姐,咱們晚上吃啥?”
盛奶奶沒吱聲,看不出喜怒哀樂,就靜靜地看著邵伊白。
看不得冷場的楚星星清清嗓子,出來報菜名:“村長老爺爺給了一大塊豬頭肉,還給了一隻現殺的鴨子和一筐鴨蛋,浦浦說豬頭肉和香菜涼拌著吃,鴨子佐以筍乾做鴨肉煲,鴨蛋和香蔥一起炒著吃,還有早上我們采的野菜也可以做幾道菜......”
【啊啊啊!饞死了!!!】
【這一次旅行已經被農家菜徹底種草,瘋狂想吃!!!】
【媽呀,新鮮的鴨子燉筍乾,得多好吃哇!】
“多一人吃飯沒問題的,我們肉和菜都還有很多,明天吃不完也帶不走,反而浪費了。”艾浦心也看出點眉目來,附和道:“而且白奶奶吃過飯也不用擔心,我開車送您回縣城的招待所。”
“白奶奶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楚星星覺得自己沒會錯意。
如果盛奶奶不想見白奶奶,早就抬腳走人了。
盛奶奶到現在也沒表態,很有可能是拉不下麵子來。
邵伊白抿了抿嘴唇:“不打擾你們吧?”
“我家不多一雙筷子。”盛奶奶說完,轉身走出廟堂。
【盛奶奶這話,好像有點奇怪呀?】
【有一種之前家裡養過很多人的趕腳?】
邵伊白:“書文姐......”
“那我們一起回去啊,白奶奶。”楚星星過去拉住邵伊白的手。
艾奶奶也走到她身邊:“沒事兒小白,彆緊張,這麼多年沒見了,吃完飯咱們好好聊聊。”
“嗯,謝謝......”邵伊白奶奶還有些恍惚,攥緊手裡的許願牌。
盛大姐說的那句話,讓她又回憶起了第一次帶著妹妹去盛家的場景。
當時,盛書文也說了一樣的話。
可時光境遷,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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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baby們的“演技”杠杠的,她們和邵伊白奶奶之間的暗流湧動,並沒有表現在明麵上。
粉絲和觀眾隻當時奶奶們年輕時有什麼誤會,或者因為住得遠不經常見麵有點生疏了。
畢竟對於年輕的小觀眾們來說,許多小學、初中時最要好的朋友,到了高中、大學,大家不在一個學校一個城市,也會慢慢淡了。
更何況奶奶們五十年前下鄉時的姐妹呢?
像盛奶奶她們這樣,一直相親相愛、互相扶持著走了這麼多年的姐妹情誼,才是少中又少。
隻是在彈幕裡各種感慨,也並沒有察覺到她們之間有什麼不對勁兒的。
【很羨慕四個老baby,不對,現在是五個啦!能有一班老閨蜜熱熱鬨鬨的在一起,這才是活著的感覺。】
【絕大部分情況下,姐妹可比男人靠譜多了!更何況是認識這麼多年的姐妹。】
【隱約覺得這個白奶奶好像和盛奶奶有些小誤會,但是看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兒,這麼看,老baby們的每一次旅行都能彌補一些小遺憾,是不是第四次旅行就是沒有遺憾的完美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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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山寺內。
上香,祈願,告彆。
儀式完成後,大家和住持還有他的兩隻大胖橘告彆。
奶奶們又留下了一些香火錢,雖然住持一個勁兒地搖頭,用手語說夠了、夠了,奶奶們還是堅持把錢留下。
這座藏在大山深處的小廟,就像是她們的精神寄托。
現在,七十歲的她們還能勉強爬得動山,能來看看。
再過幾年,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了。
更何況,當年的“五朵金花”一起來到這裡祈福,上一次人這麼齊,還是四十多年年前。
大家離開定山寺,爬坡,再下山,相同的路重新走一遍。
隻是對邵伊白奶奶來說。
她來的時候,是一個人慢慢爬上來的,爬了很久。
回去的路上,身邊卻多了一個活力四射攙扶著她的楚星星,和幾個輪流湊到她身邊的小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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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的地方,艾浦心備菜、下廚,楚星星搬柴火、燒火。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鮮香濃鬱的筍乾鴨肉煲、涼拌鹵豬頭肉、涼拌馬莧齒、香椿小蔥拌豆腐、糖拌西紅柿、菠菜雞蛋湯......等等家常美食就擺了滿滿一桌子。
艾醫生臨時又搭了一個大灶,用小院自己種的土豆做了個洋芋箜飯。
柴火燒出來的大鍋飯格外香,洋芋箜飯還燒出了金黃酥脆的鍋巴。
艾浦心看楚星星像隻好奇的小貓,左瞧右看的,就先把鍋巴鏟了一塊下來給她嘗嘗。
“好吃!”楚星星眼睛都亮了,鍋巴好像小零食一樣,脆脆的,帶著米香和柴火的煙火氣。
“喜歡吃鍋巴?”艾浦心問道。
楚星星瘋狂點頭:“嗯,超好吃!”
“喜歡吃也少吃一點,馬上開飯了,鍋巴很容易飽,到時候吃不下菜了。”艾浦心嘴上這麼說,還是不停地鏟下一小塊,又一小塊的,投喂給楚星星。
【哈哈哈哈!艾醫生真的很寵星寶!】
【艾浦浦感覺骨子裡住了一個老靈魂耶,看起來像個古板的先生,平時做什麼都是不苟言笑,星星就像他的調皮小徒弟,怎麼鬨都沒事兒的那種。】
【彆說,你還真彆說,咱家星星和誰的適配度都這麼高!!!】
【完蛋了,我現在開始磕星星和艾醫生了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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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豐盛的晚餐,吃得最香的果然又是楚星星和艾浦心兩個人。
剩下的“五朵金花”似乎都有心事,這麼好吃的飯菜,都吃得不多。
尤其是邵伊白奶奶,吃飯好像特彆挑剔,任何稍微帶點刺激性的食物都不吃。
艾浦心以為他做的飯菜不合胃口,又去給白奶奶做了個蒸雞蛋羹。
雞蛋羹白奶奶全吃完了。
【白奶奶是不是胃不大好呀,感覺吃不了任何一點刺激性的食物。】
【可能年紀大了,消化係統不好吧?】
【我看白奶奶也不吃那種纖維很粗的食物,野菜也不遲,艾醫生做得油餅也不吃,好吃的土豆箜飯也不吃。】
【估計是牙口不太好吧,畢竟鍋巴那麼硬,就咱家星寶啃得香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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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花樣奶奶》第三次旅行,第二天的直播就結束了。
明天,他們就要打道回府。
節目組顯然想再多錄一些“五朵金花”的互動。
主要是在餐桌上大家看起來有些拘謹,聊起天來也不怎麼放得開。
敘舊吧,也隻是隨意說了幾句。
要說大家是因為餓了,才話這麼少,也不對,因為老baby們普遍吃得很少。
認真的乾飯人隻有楚星星一個人。
哦,還有一個“飼養員”艾浦心,不停地以營養師的專業角度科學投喂楚星星。
不過盛奶奶一句話,就讓節目組撤了攝像機和房間內的固定機位。
雖然直播間的粉絲們都嚷嚷著買看夠,當天的直播還是準點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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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奶奶回到房間裡,固定時間喝不含□□的消化茶。
屋外,三個奶奶圍著邵伊白奶奶。
盛書文回屋的這一會兒,她們三個小老太太,已經大致了解到了當年的情況。
當然,有許多細節,邵伊白沒說出來。
這麼看,邵伊白雖然有錯,但遠遠不至於判“死罪”。
就是當年一個不張嘴不願意說。
一個脾氣倔在氣頭上。
才導致大家斷交這麼多年。
艾敏麗奶奶冷靜地說:“小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你不是那種人,我了解你。”
小蔣奶奶摟著邵伊白奶奶的胳膊:“白姐,你還是和大姐好好聊聊吧,當年的事兒一直沒聊開,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
溫雪蘭女士難得和小蔣奶奶統一戰線:“就是,聊開了就好了,直接就翻篇兒了!咱還是親姐妹,姐妹情不能因為男人影響了啊。”
“書文姐,願意和我聊嗎......”邵伊白奶奶還是有些猶豫。
“當年她那是在氣頭上,才說不願意見你,你還不了解大姐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大姐不願意見你,就不會自己跑回房間喝茶了,這就是等你呢。”
艾奶奶說完,輕輕拍拍邵伊白奶奶的肩膀,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加油加油!”小蔣奶奶一臉興奮。
“快去吧,我們等你凱旋!”溫雪蘭女士也為她加油。
“加油!”楚星星雙手握拳,也為邵伊白奶奶打氣。
艾浦心收拾著餐桌,看著和一群少老女混在一起毫無違和感的小少女,抿嘴笑笑。
邵伊白奶奶深呼吸一口氣,掀開布門簾,走了進去......
楚星星看著邵伊白奶奶的背影,覺得自己要是一直站在門口“吃瓜”,顯得不太禮貌。
雖然她很想知道白奶奶和盛奶奶之間的往事。
“走!星寶,咱們到窗口聽去,杵門口像啥話呀......”溫雪蘭女士抓著楚星星就往外跑。
楚星星:“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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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鋪的房間裡。
土炕上的小桌幾上,擺了一個茶壺,兩隻茶杯。
顯然,盛書文奶奶已經在等著她了。
“書文姐......”邵伊白奶奶眉目低垂,坐在桌幾的旁邊:“我一直欠你一個正式的道歉。”
“你是欠我一個道歉,”盛書文奶奶抿了一口茶,輕輕放下茶杯,抬起頭,冷淡地說:“但我更想知道,你是怎麼教育妹妹的,教她爬姐姐閨蜜老公的床嗎?”
邵伊白奶奶整個人僵住。
這件事一直是她無法說出口的痛,一想起來就無比自責和心痛。
她當年選擇離開,更多的原因是沒有顏麵麵對大姐盛書文。
邵伊白有一個比她小二十歲的親妹妹,母親因為生妹妹難產離世,父親在下放途中得知妻子去世的消息,積鬱成疾,沒過多久也走了。
妹妹邵伊霞小時候一直寄養在親戚家,等邵伊白返京後,就把妹妹接到身邊親自照顧。
邵伊白幾乎是像母親一樣拉扯妹妹長大,下鄉時的幾個好姐妹也非常照顧她們,都拿邵伊霞當親妹妹對待。
在沒有成立家庭有孩子之前,邵伊霞就是她們姐妹團的“洋娃娃”。
盛書文去南方出差,會買最洋氣漂亮的公主裙、小皮鞋、昂貴的進口玩具給邵伊霞。
其他奶奶在日常生活中都很關心邵伊霞,也格外心疼這兩個早早失去雙親的姐妹倆。
邵伊白姐妹倆的每個周末,都是在不同的閨蜜家度過。
盛家條件最好,盛書文直接為她們準備了兩間房間,配了家裡鑰匙,想什麼時候來都行。
邵伊白從燕京大學中文係畢業後,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進入電視台工作,成為一名新聞工作者。
後來邵伊白一邊工作,一邊進修了英文、法語和西班牙語,得到台領導的重視,特批最早一批的駐外記者,後來因為表現優異,成為“隨軍記者”。
因為要經常出差,邵伊白不放心妹妹自己一個人在家。
在她眼裡,妹妹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
盛書文作為幾個姐妹中的大姐,自然把照顧邵伊白妹妹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乾脆讓邵伊霞直接住在家裡。
當時,盛書文就是對邵伊白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家不多一雙筷子。”
邵伊白的涉外任務,動輒要出差半年以上。
比起獨立堅韌像勁鬆一樣的姐姐,邵伊霞更像是一株需要依靠人照顧的菟絲花。
邵伊霞是早產兒,生得瘦弱經常過敏,還有輕微哮喘,被姐姐接到身邊後一直是嬌養著長大。
住進盛家之後的邵伊霞,更是被保姆照顧得無微不至。
盛家人也待她像自己家人一樣,盛書文是女強人,每日忙於盛世集團的業務很少在家,丈夫葉高明是姐妹艾敏麗對象同校的理工科教授,人生得高大俊美。
比起一般不解風情的理工男,葉高明心很細,也懂浪漫,理家也是一把好手。
除了照顧年幼的孩子,葉高明一直像大哥一樣關心著邵伊霞。
時間久了,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從未談過戀愛的邵伊霞對英俊溫柔的葉高明產生了愛慕之情,並且主動向他表白。
那段時間,正是盛世集團飛速發展時期,盛書文幾乎住在公司裡,和員工同吃同住。
熬了好幾個通宵,盛書文回家時路過邵伊霞的房間,想去關心一下小妹妹,卻在門口聽到丈夫的聲音。
暴脾氣的盛書文直接把門踹開。
看到的景象,是邵伊霞哭倒在丈夫懷裡,纖細蒼白的手臂圈著丈夫的腰。
盛書文到現在還清晰記得邵伊霞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
邵伊霞哭著請求她原諒,求她不要遷怒到姐姐邵伊白身上,這都是她的個人行為,她可以不要名分,隻為了和葉高明在一起。
最後的結局,盛書文選擇離婚,讓丈夫淨身出戶,即便葉高明反複表明他沒有出軌,當時邵伊霞直接暈在他懷裡,根本來不及反應,盛書文是不信的,她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就算葉高明沒有□□出軌,她也在對方看邵伊霞的眼神中看到了男人對女人的心疼。
這也是為什麼盛奶奶對孫子盛陸之在感情觀和“男德”層麵教育很嚴格的原因,她不希望盛家出去的男人沾染上葉高明的習氣。
當時,盛書文一個電話把邵伊白從國外叫過來。
這是彆人家妹妹,她管教不了,隻能由彆人自己的姐姐來管教。
盛書文一開始並沒有遷怒邵伊白,她了解邵伊白的為人,邵伊白是個正直到執拗、死板的人,有道德潔癖。
隻是沒想到,邵伊白來了之後,紅著眼睛舉起手,似乎是想扇妹妹一巴掌。
可最後,這一把掌終歸沒扇下去,反而打在了邵伊白自己臉上。
邵伊白對盛書文說了一聲“家教不嚴”,就這麼帶著妹妹離開了,從此雙方就斷了聯係。
讓盛書文奶奶一直到今天都無法釋懷的,並不是“引狼入室”前夫被勾引。
男人如果能被勾引,就證明本身不是什麼好東西。
既然這個男人臟了,扔了就是了,根本不值得難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讓盛奶奶最難過的,是有著過命交情的姐妹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她不求邵伊白和妹妹斷絕來往,但起碼要有一個明確教育的態度,並且立場明確的站在她這裡。
可邵伊白沒表態,事後也沒單獨找她,直接帶著妹妹“隱居”起來,誰都找不到,聽說是出國了。
就算盛奶奶當時給其他姐妹放“狠話”,說她絕對不再見邵伊白。
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邵伊白真來見,她不可能不見。
而偶然間從彆人那裡聽到的一條消息,徹底傷了盛書文的心。
盛書文從邵伊白前同事那裡得知,邵伊白在接到盛書文電話的前三天,就已經知道妹妹喜歡上姐姐閨蜜的丈夫了。
想到這裡,盛書文奶奶徹底爆發了:“你彆裝啞巴,邵大記者不是嘴皮子最溜了嗎?既然你早早知道了邵伊霞的心思,為什麼瞞著我什麼也不說?你是存心和你妹聯合起來想看我出醜嗎!”
在屋外“聽牆根”的楚星星打了個哆嗦。
盛奶奶發火的樣子,真的好可怕......
“當我知道邵伊霞對姐夫產生這種齷齪的畸形感情,我殺了她的心都有。”
邵伊白奶奶眼睛盯著茶杯,想讓自己情緒穩定一些。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再回憶起來,那種“天塌了”的感覺又一次襲來。
停頓一下,邵伊白奶奶接著說:“同一天,還有一份病例傳真過來,伊霞確診了子宮內膜癌,二期,我不能不管她......”
盛書文奶奶握著茶杯的手緊了一下。
邵伊白奶奶淡淡地說:“我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就是三天後回國。
我想回國後親口告訴你,向你道歉,我沒管教好妹妹,我也在電話裡讓伊霞當天搬出盛家,她明明答應了......
說了你可能不信,就是這麼巧,三天後,我出門去機場之前,接到了你的電話。”
“得了癌症......”盛書文奶奶放下茶杯,情緒依舊有些激動:“生病了又怎麼樣?生病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就是破壞彆人家庭的借口了?所以你是在怨我,沒有照顧好邵伊霞?是因為我才讓她的病的?嗬,那誰沒個病啊!”
盛奶奶明明知道邵伊白不是這樣的人。
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就是要刺激對方,故意這麼說。
“這些都不是借口,隻是,伊霞病了,我不能不管她也不能打她,我在媽媽墓前承諾過要保護好她。”邵伊白停頓一下,搖搖頭說道:“彆說氣話,書文姐,很傷身體。”
盛書文奶奶聲音小了個八度:“有病看病就是了,你根本不懂我為什麼對你失望。”
“我懂,”邵伊白奶奶抬起頭,看著盛奶奶的眼睛說:“我後悔過無數次,當伊霞告訴我她對姐夫產生了感情時,我應該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你,不應該產生逃避心理,想著當麵再說。
就算是我親妹妹,錯了就是錯了,她做得不對就該挨罰,書文姐什麼都沒做錯,好心收留了閨蜜的妹妹用心照顧,卻養成了‘白眼狼’......
我應該,無條件站在書文姐這邊,就像書文姐每次都是無條件支持我一樣。”
“你後悔了?後悔為什麼不來找我,你不找我,可以找遙遙,可以找敏麗,可以找小蘭!你既然覺得錯了,就應該帶著邵伊霞親自來給我道歉,你白長了嘴嗎,不用就捐了!知情不報,是會遭報應的......”
盛書文奶奶的態度已經軟下來,最後的“遭報應”,小聲得像是用氣聲在說。
說完了,她似乎也覺得不合適,“呸呸呸”了一句。
“我知道,報應已經來了。”邵伊白奶奶從耳邊拆掉兩個卡子,輕輕從頭上摘下自己的假發。
盛書文奶奶看著眼前手裡拿著假發,頭發隻剩寸頭的邵伊白,驚得說不出話來。
“伊霞,抗癌十年,走了。兩年前,我確診了胃癌,術後又複發了,剛剃了頭發,準備第二次化療。”
邵伊白抬起頭,她覺得自己真棒,忍住沒哭:“書文姐可彆同情我,如果是因為同情我才說原諒,我不接受。”
“你......你真的是遭報應了,邵伊白!”
盛書文奶奶眼眶發酸,淚水順著眼尾落下,可她說話的語氣依舊強硬:“誰說我會原諒你,誰給的你勇氣覺得我會原諒你!誰讓你無線度的寵邵依霞,我們說了你多少次,不能這麼寵孩子,你偏不聽!
你當年瞞著我,就是不信任我,我命都被你救過,會因為一個男人不管你們姐妹倆嗎?你如果老老實實告訴我,我絕對不會牽連到你身上,我還會幫邵伊霞找最好的醫院治療!
邵伊白,你就是被你那引以為傲的自尊害了,你以為這世界就你最能耐嗎?你以為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嗎!走!你快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對不起,我走了。”
邵伊白奶奶從土炕上站起來,對盛奶奶鞠了一躬,走出房間。
書文姐沒說錯,都是她這該死的自尊心作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執拗什麼。
或許,是因為太珍惜她們之間的情誼,才不願意因為邵伊霞的事給這段美好的友情添加雜質。
邵伊白奶奶抹了一把眼淚。
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剛剛站起來的時候,許願木牌從口袋裡滑落。
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父母早逝,妹妹走了,丈夫也走了。
唯一惦念的,就是這四個朋友。
如果她走了,邵伊白奶奶希望帶走這塊許願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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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
“白奶奶......”楚星星眼睛紅紅的,拉住邵伊白奶奶的衣角:“我,我幫您整理一下假發。”
“好嘞,謝謝星寶。”邵伊白奶奶又恢複了笑容。
“盛奶奶......我覺得她說的是氣話,她肯定不希望您走的。”
楚星星身後的三位奶奶,早就哭得不成樣子。
一聽到邵伊白要走,仨人直接逃到廚房裡不想讓她看到她們的“鬼”樣子。
邵伊白奶奶笑得像個小孩:“我已經把憋在心裡這麼多年的話都說出來了,也見到了想見的朋友們,一起吃了飯,爬了山,拜了佛,四舍五入就等於和她們一起旅行過了,沒有遺憾了。”
還有一個小遺憾,退休後和姐妹們手拉手一起環遊世界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
邵伊白奶奶越是這麼說,楚星星越難受。
她總覺得,白奶奶和盛奶奶的遺憾,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收尾。
艾浦心拿著一件厚外套出來,披在白奶奶身上:“那我送您回去,保證充足的睡眠很重要,今天確實太累了。”
作為醫生,他想問題的角度和其他人也不一樣。
“謝謝浦浦。”邵伊白奶奶裹緊外套,她這才覺得,山裡的晚上有些涼。
“您稍微等我一下,我把車開過來。”艾浦心點點頭,進屋去拿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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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
盛書文奶奶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抹眼淚。
她哭得沒有任何聲音,隻是喃喃自語: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小白為什麼不願意相信我呢,她告訴我實情,我能不管她們姐倆嗎......”
盛書文奶奶手撐著桌麵,難過得不能自已。
忽然間,她看到邵伊白坐過的地方,落下了一隻褪色的紅色布袋。
布袋口鬆開了,一塊褐色的木牌掉落在炕上。
那是邵伊白“偷”走的心願木牌。
盛奶奶下意識拿起木牌,在看到上麵的字之後,愣在原地。
她明明記著,邵伊白的心願是考上燕京大學中文係,成為作家,為每個人寫一個故事。
可這張木牌上,卻寫著——
【我希望我們“五朵金花”,到一百歲都是最最要好的姐妹,永遠不分開。】
“邵伊白!”盛書文奶奶抓著許願牌踉蹌走出房間。
楚星星趕快扶住盛奶奶:“浦浦送白奶奶下山了。”
盛奶奶急壞了:“她都沒有家了,不回咱們這裡能去哪兒啊!”
“我,我馬上把白奶奶找回來!盛奶奶彆急,我跑得快!”
楚星星“飛”似的衝出去。
溫雪蘭女士拿著手機弱弱地說:
“艾瑪,星寶也是急得腦子宕機了,給浦浦打個電話,讓他掉頭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