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孩子暴露(1 / 2)

溫拾的肚子暫時還沒凸顯,但長久瞞下去不是個道理,也遲早有瞞不住的一天。

宋五爺想,多一個人知道,他不在家的時候,溫拾身上也就多一份照顧。

但溫拾其實沒想過告訴太多人,孩子越在肚子裡生長,趙澤霖越表現出對溫拾奇跡般的讚揚,溫拾就越遲疑。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和宋庭玉一樣為人父親有天然的愛,他還是怕有人接受不了,怕被彆人看異類似的盯著,這樣的目光落在身上就像針紮一樣,這樣的滋味他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遭受這樣“不凡”的對待。

他小時候已經過夠了這樣的日子。

溫拾想,如果可以順利懷胎十月,那等到肚子大的遮掩不住的時候,就躲到外麵去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帶回來。

“你怎麼會這樣想?”宋五爺聽了溫拾的盤算,眉頭微挑。

孩子生下來再帶回來?那到時候對其他人介紹,這算是溫拾在外麵的私生子,還是宋庭玉在外麵的私生子。

這孩子明明是他們兩個名正言順的婚生子。

“我們兩個都是它的父親,你不需要在意彆人的眼光,旁人知道了這件事,也隻會覺得這是我的……我的福氣。”最後幾個字,宋庭玉講著講著就提起了唇角。

誠然,他這輩子被人指著說命不好已經習慣了,遇到溫拾,他死水般人生便如被溪流重新攪動煥發生機。

這就是他的福氣。

“而且,你不必在意那些眼光,我敢保證,他們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看你。”宋庭玉安撫的順了順溫拾的後背。

如果有這樣不長眼的人,那它的眼珠子也沒必要留著了。

“至於家裡就更不需要擔心了,她們隻會比我,更看重你,在乎你。”

這件事隻會讓溫拾在宋家受到國寶級的待遇,如宋念琴如果知道了,恐怕得找幾個傭人,讓溫拾走到哪他們跟到哪,時時刻刻看顧著,溫拾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

這事宋庭玉提了,溫拾想再考慮考慮,“等孩子再穩定一點吧。”萬一留不下來,這麼早說了,到時候傷心的是一群人。

五爺也覺得是得挑挑時間,這肚子裡有個孩子是一樁大事,總得挑個大家都在的時候公布。

湊齊宋家的人不是那麼容易的

,周正參加完婚禮後沒兩天又重新離開了京市,現在聽說人正在南方參加什麼會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宋禮書自打婚禮之後,就再也沒有在宋家出現過,這都大半個月了,連平日裡宋念琴組織周末的家宴,打電話三催四請,這位小姐都不回來露臉。

而宋觀棋也很忙,大學裡的期末周基本上從五月底就開始了,她教的公共課要出考核試卷,這兩周也都是留在學校裡,抽不出空回來。

那些從港灣遠道而來的客人,參加完婚禮後,也都打飛的回去了,少有如陳周明一般,被家人拋下,留在京市當“上門女婿”的。

隻不過,先因為肚子惹出“麻煩”的,不是溫拾,是溫浪。

溫浪留在了京市,但也不好意思一直留在宋家蹭吃蹭喝,他本意是想拿自己從前的積蓄,租一間小房子,再找個賣力氣的小工打一打,如去工地搬磚,和水泥,要不走街串巷送牛奶報紙也行。

但京市和他從前那些小鎮可不一樣,工地都是一個包工頭早早組好的建築隊,送牛奶報紙也是企業招長期或者編製報社郵差,壓根沒有散工。

最終,能收留溫浪的,隻有路邊那些私人開的蒼蠅菜館,端盤子洗碗,工錢不高,一到中午來的客人多了,工作量直線提升。

溫浪得在後廚搓一下午泡沫精。

找工作這件事溫浪是背著溫拾偷偷進行的,但是京市這麼大點兒的地方,發生什麼都逃不過宋五爺的眼睛,隻看宋五爺到底是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了。

宋武知道溫浪是宋庭玉的小舅子,於是主動把他的動線告訴了宋五爺。

宋五爺為了博取溫拾的好感度,當晚就跟小溫提起了,“溫浪這幾天似乎一直在找工作,要是他不嫌棄,不如來我公司,我給他找個清閒點的坐班。”

當然,這“清閒點的坐班”肯定是不能讓溫浪知道的,他可是個要強的人,從背著溫拾到外麵去招工就能看出來。

但宋庭玉也不是為裙帶關係才寬待溫浪的,無非是他看小舅子那六個月的大肚實在於心不忍,給孕夫該有的待遇。

溫拾也懷孕了,要是溫拾六個月的時候背著他去街上工作,宋庭玉估摸著自己應當會做出一些失控且不可理喻的事,俗稱發瘋。

溫拾靠在床上長歎一聲,放下手裡的文件,揉揉眉心,“我勸過他好幾次,

先不要著急找工作,我先給他找個成人學校入學。”

比起讓溫浪去打工,溫拾更希望他可以拾起書本,最起碼要多認一些字,總好過現在看報紙都磕磕巴巴。

上學的時間也比打工更清閒一些,對他現在六個月頗為臃腫沉重的身子有好處。

“但他不太願意去上學,我這邊又突然忙起來。”覺得忽視了弟弟的溫拾有點愧疚,“肯定不能讓他這種時候還出去打工,但是你給他找工作,他更不會來。”

溫浪連溫拾的補習班都不願意過來幫忙,宋庭玉這個被他列入黑名單的頭號公敵就算開出再好的崗位和薪資,溫浪估計也不會屈服。

他比溫拾有骨氣,不為五鬥米折腰,不吃嗟來之食。

溫浪太倔了。

見溫拾忍不住抓頭發,宋庭玉開口:“溫浪的愛人也不來勸勸他?這種事關乎他肚子裡的孩子,他不在意,他愛人總該在意。”

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

但宋庭玉似乎隻見到了溫浪一個人承擔。

這算是人家的私事和家事,宋五爺沒道理關心,但他隻是覺得,兩口子之間溝通,比他和溫拾在這裡著急上火磨皮嘴皮子好的多。

“他愛人是還在村子?需要我派人把他接過來嗎?”

“不、那人不在,他也不是我們那裡的,而且他們兩個——早就不在一起了。”溫拾忙擺手。

“所以溫浪是準備自己帶這個孩子?”

“是。”溫拾點頭,“那個人也不怎麼靠譜,找他來,隻是給溫浪添堵。”

雖然一個人帶大孩子過程肯定會有一些艱難和辛苦,但這樣總好過溫浪又要拉扯大孩子又要在意一個死性不改天生花心大蘿卜的愛人,折騰的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我明天再去和他談談吧。”

第二天一早,溫浪還沒來得及往外走,就被溫拾扣下了。

他哥繃著臉,故作嚴肅,“浪子,我們談談。”

“怎麼了?哥。”溫浪半點沒在怕的,他哥就是發火又能有多凶?

“你這幾天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麵找零工打?”

“你怎麼知道?你不會讓人偷偷跟著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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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姓宋的讓人偷偷跟著我了?”

“……”好像是。

“哥,你看,他這樣做哪裡像個正經生意人?正經做生意的誰會乾這樣偷偷摸摸跟蹤彆人的事情?”溫浪一直覺得跟在宋庭玉身邊那幾個男人看著就凶神惡煞,不像正經人。

上次婚禮,還有不少說著溫浪聽不懂方言的外地佬,手上脖子上都是刺青紋身,大片的,很嚇人。

“先不說這個!”溫拾知道宋庭玉在港灣還經營娛樂業,自然和正經生意人不太一樣,“反正我不希望你再去洗盤子了,你現在這肚子彎腰都難受,還不在家好好休息,出去折騰什麼。”

“哥,我不累,我這樣自食其力挺好的,我總不能一直住在你這裡給你添麻煩,等這工作穩定點,我就搬出去……”

“不許。溫浪,你能不能聽我一次?就這一次,你去讀書,出來什麼工作都好說,你不可能一輩子做這些賣力氣的工作,孩子大了怎麼辦,你老了又怎麼辦?”

溫拾戳到了溫浪從未想過的痛處。

溫浪現在隻想著趁他年輕力壯的時候,多乾些活計,多攢一點錢,買一套房子,給自己和孩子一方屋簷遮蔽風雨。

可人終究有老的那一天,他遲早會無法再繼續依靠自己的力氣做工掙錢。

這也是為什麼村裡有田有地的人家,老子上了年紀,田裡的事情,就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去了。

溫浪摸摸自己的肚子,但他不希望他的孩子和他一樣大字不認一個,隻能靠雙手扛起生活的重擔,這樣的生活太累,他寧可這孩子在頭腦這方麵,更像薛仲棠一點。

“我真的還能讀書嗎?我都這把年紀了——”溫浪以為溫拾說的學校類似於孩童識字班那種,畢竟他的水準,也就和八九歲的孩子相差不大。

“當然可以,那就是成人學校。”溫拾都從楊見春那裡打聽好了,“你放心,裡麵的人和你年紀差不多,你還是年輕的呢!”

以溫浪的年紀,現在本該就是讀高三或大一的時候。

“你就聽哥這一次,哥絕對不會害你。”溫拾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拿到文憑,到時候不愁找不到工作。”

這年代的文憑還不是廢紙一張呢,含金量很高。

聽到溫拾這樣畫大餅,溫浪總算點頭願意辭掉餐

館的工作去念成人學校。

隻是,溫浪的水平實在是班級吊車尾。

這成人學校裡確實有不少都比溫浪年紀大,但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有過學習經曆,但就是在曆史大環境下遭了難,錯過高考多年,在家人鼓勵下重振旗鼓站起來的。

而溫浪,就是一個莊稼漢出身,小學都沒念完,坐在課堂裡如坐針氈。

老師雖然也都不是從拚音識字開始講起的,一上來就是初高中的知識水準,語文數學溫浪還勉強跟得上,外文那就真是聽天書了。

他也不曉得,怎麼這漢語拚音到了外文,還要換一個念法換一個讀音,一對字母拚在一起就成了另一個全新意義的單詞。

一周一次的隨堂小測,溫浪果不其然班級墊底,英語成績尤為慘烈。

成人學校的外文老師姓程,是個儒雅瀟灑的男人,每次上課穿的都是英式格子馬甲,領帶係成溫莎結,皮鞋一絲灰塵也不沾染。

到了他上大課的時候,基本上每場都擠得爆滿,班級烏泱泱坐滿了人,就為了聽這位海龜回來的外文老師正經的洋腔洋調。

隻有溫浪對他的課避之不及,他聽不懂,也不覺得那鳥語說出來有什麼好聽的,甚至坐在悶熱的教室裡,還叫他胸口憋悶昏昏欲睡。

收到吊車尾試卷的那天,溫浪下了課正準備隨著人流一起擠出教室,台上整理教案的老師卻精準叫出了他的名字,“溫浪,你留一下。”

原來成人學校,也有留堂這一說法。

“老師,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溫浪著急下課,因為已經到了下學的時間,這種時候,溫拾都已經在學校門口準備接他了。

“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意嗎?”程臨安無可奈何拍出試卷,“為什麼這張卷子上空白了這麼多呢?我剛剛注意到,你上課的時候,也不抬頭看我。”

溫浪被抓了個正著,原本就因為夏日悶熱而蒸紅的臉僵了一瞬,“不,不是,我對您沒有什麼意見,我就是……”

“就是什麼?你不要害怕,我把你叫過來,不是為了訓斥你什麼,我真的你的進度和彆人不太一樣,或許也是我講的還不夠好,讓你產生不了興趣,”程臨安指了指卷子上的漢譯單詞,“但如果單詞都默寫不出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上課不聽,回家也沒有任何複習和背誦呢?”

/>程臨安說話的時候腔調很舒緩,他嗓音低沉,如上好鬆香的大提琴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