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我的孩子(1 / 2)

他知道了十一的存在?

現在要怎麼辦?

還有時間給自己帶著十一逃到薛仲棠找不到的地方嗎?

月色給了溫浪不會表情管理的單純麵龐上爬滿的慌亂和無措以遮掩。

哪怕他站在這裡已經遍體生寒,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在此刻感到無所適從的僵硬,但他直挺挺像個木頭樁子般擋在薛仲棠麵前,大腦空白,身體的本能卻已經像隻保護領地和幼崽的獸類般機警起來。

倘若薛仲棠敢向他索要孩子,又或者想從他這裡帶走孩子,溫浪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和他拚命,讓著大言不慚高高在上的人知道知道自己拳頭的厲害。

十一是他的孩子,無論怎樣,薛仲棠都沒資格把十一從他身邊搶走。

“你在想什麼呢?”見溫浪久久不語,薛二爺撩欠的手抬起,在他眼前揮了揮,卻被溫浪一把擒住了手腕。

這在農田裡做慣活的手骨有勁兒極了,捏的薛仲棠這外強中乾的身板吃痛,手掌發麻發脹,就好似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剛剛還好言好語說話的溫浪此刻像是變了一個人,看他的眼神帶上了提防和疏遠,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活像是另一個人,這眼神叫薛二爺心涼一半。

是他剛剛說錯什麼話惹溫浪不快了嗎?

薛仲棠認真反思,可他真的也沒說什麼啊!

“嘶——”薛仲棠做出一副弱勢的樣子,眼巴巴望著溫浪,“雖然你這樣拉著我我其實挺開心的,但勁好像有點大,我昨天晚上挖了一宿礦,這隻手腕現在還貼著膏藥,輕點,好麼?”

他這隻手真的在痛,開了半天的車,早上找人要的鎮痛膏藥似乎也已經失效,他這次回京市也是準備找大夫瞧瞧他這隻常用手是不是要廢的節奏。

但凡眼前戳著薛二爺痛處的人不是溫浪而是彆的貓三狗四,薛仲棠一準開始破口大罵武鬥出手了。

溫浪低頭一瞧,薛仲棠的皮衣袖口處露出醜巴巴一節土黃色的膏藥膠布。

貼著膠布的這雙手明顯粗糙不少,從前拿筆杆子的手,現在拿鐵鍬和鐵錐敲敲打打,關節處自然而然生了許多繭,還有些細道道的新生疤痕,是被飛濺的礦石崩的。

要是問起來這些傷,薛二爺就有的講了,他手心裡還不小心摁進去過一塊礦渣,當時處理的時候沒挖出來,現在竟然

和新生的肉長到了一起去,現在隔著皮膚能摸到一個尖銳的小硬塊。

於是溫浪一把甩開薛仲棠的狗爪子,“你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能來乾什麼的?”薛仲棠轉了轉手腕,把腫痛的手插進皮衣口袋裡,衝溫浪笑笑,耍混蛋道:“當然是給宋庭玉兒子當乾.爹來的,他兒子奶粉尿布錢都是我累死累活掙的,不認我當乾.爹,說不過去吧?”

“乾爹?”溫浪一頓,“你是來看小胖的?”

“是啊,之前滿月的時候沒趕得及來,是因為礦上太忙了。”年後桃花鎮的去年績效成果直接震驚了省裡,打報告又到了京市,就連薛仲棠的爺爺都聽說了這孫子在礦區的業績。

於是這鎮上的領導來一趟,省裡的領導來一趟,京市的領導又來一趟,薛仲棠那一個月真沒乾彆的,就迎來送往當迎賓和導遊了。

後來省裡報社還出了一期人物訪談,什麼【紮根礦場的青年才俊,用雙手逆轉貧困小鎮】,還印了薛仲棠在礦場開大會的個人照上去,可長麵兒了。

薛二爺把這份報紙夾在公文包裡隨身帶著,準備讓溫浪瞧瞧。

再過一陣,省裡的表彰和獎章下來了,他還回來給溫浪看。

劫後餘生的溫浪沒聽薛仲棠興致勃勃嗶嗶叭叭在講什麼,他對薛仲棠這半年多裡的遭遇和榮譽並不關心,因為這是和他毫無關係的事情。

“今天太晚,你應該見不到孩子了,他已經睡了。”

“啊,已經睡了嗎?”薛仲棠露出幾l分失望的模樣,“是我沒挑好時候。”

這樣正好,他明天白天還能有理由來宋家。

原本來看孩子就是一個借口,他真正想見的人,就在眼前。

薛仲棠那倆眼珠子就像是長在溫浪的臉上似的,人要知道把握時機,在能看到的時候看個夠本,牢牢刻進腦子裡,省的看不到的時候連思念都模糊。

這樣灼熱的視線看的溫浪渾身彆扭,他有點想把薛仲棠趕走,“你——”

“我去見宋庭玉。”看夠的薛二爺挪開了視線,知道見好就收,“還有點事和他商量。”

這是正事,沒辦法趕走薛仲棠的溫浪隻好和他一起進屋。

原本到點在看新播出肥皂劇的溫拾一聽薛仲棠來了,風風火火就從樓上殺下來了,緊張

地看著溫浪,“他沒對你做什麼吧?”

站在一邊的薛二爺很尷尬,溫拾這話實在耳熟,不過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大舅哥的眼裡有害程度估計和蛇蟲鼠蟻是一個檔次,所以也不算太傷心。

而站在二樓觀望的宋知畫‘嘖嘖’兩聲,“我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呢。”

薛仲棠實在是太久沒出現,宋知畫都快把她壓的這潛力股忘到腦袋後麵去了。

不過這樣好像更證明了薛仲棠和從前不大一樣了,這是真的上心,真的念念不忘了。

“可是程老師人也不錯啊——”看起來也很喜歡十一,但太溫吞太內秀,沒有薛仲棠那種說不出的感覺來的足。

陳周明替宋知畫披上鬥篷,宋四小姐真不怕凍,四月的天氣剛轉暖就迫不及待穿上了裙子和小高跟,“知畫,你穿厚點好吧,手腳都是涼的。”

“閉嘴。”

樓下被溫拾拉住的溫浪搖頭,安撫他哥,“我們能有什麼,他是來找嫂子的。”

“來找宋庭玉的?”溫拾將信將疑,薛仲棠隻好肯定點頭,“沒錯。”

“他在書房。”

“那我先上去,真有點要緊事和他商量,這麼晚實在打擾,不好意思,哥。”

溫拾的臉頓時扁了。

誰是你哥?誰是你哥?不要亂攀親戚好不好?

隻可惜薛仲棠腿長,走得快,沒給溫拾反駁的機會。

薛仲棠來找宋庭玉的確也有些要緊事,他是來說服宋庭玉出點錢,修一下桃花鎮那爛七八糟的土路。

那路真是不好走,有時候遇上個惡劣點的天氣,從礦場開出來的載貨大車還會陷進泥地裡去,耽誤不少時間。

為這事,薛仲棠找去了鎮上好幾l次,提出訴求,明明白白要求柳泉把錢掏出來修路。

可柳泉這認每次都是場麵話糊弄,礦場去年的營收雖然還不錯,但和鎮政府背負的地方債比起來壓根不值一提,現在鎮政府手裡也就是稍微有點餘錢,要修那麼長一條公路實屬為難人。

聽了許多次車軲轆話,薛仲棠也不從柳泉這裡抱希望了,這麼慢慢磨要等到猴年馬月,還不如直接來找宋庭玉。

這麼久不見,薛仲棠上來真是連一點客套都沒有,張嘴就是要錢。

“修公路?”

“是呀,你之前不就有這個想法嗎?現在桃花鎮在省裡是露臉的,這時候你捐條公路,是打通上麵關係的大好事。”

“之前是之前。”之前宋庭玉是為了讓溫拾回家的路好走一點,除此之外,他沒有那麼大的愛心和善意,而且現在溫拾明顯用不上那條回到桃花鎮的公路了。

“現在我已經沒有這個想法了。”

“為什麼沒了?”

“因為沒有用處。”宋庭玉沒有用這個當跳板去接觸政界的打算,更何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這條路可以解決桃花鎮很多問題,不止咱們的礦場,當地的農產品也能更順利銷往外地,多給地裡那些人一點糊口的機會。”薛仲棠急迫道:“修出來利大於弊,那裡的人將來都得感謝你。”

宋五爺抬頭,盯著薛仲棠,他發現這人真的變了不少,像是這種話從前哪裡會從薛仲棠的嘴裡說出來?他哪裡會管彆人死活?

“你很喜歡桃花鎮嗎?”

“啊?也算不上吧。”薛仲棠眼神飄忽,“我就是希望那裡發展好一點,如果那地方的發展史上能寫上我的名字,好像也挺不錯吧?”

再說,那地方可是溫浪的老家,溫浪說不定也會回去。

而一想到自己是在把溫浪的老家建設的越來越好,薛仲棠就有種義不容辭的使命感和堅守,他覺得這件事情,是有意義的。

常常見不到溫浪的薛二爺隻能在這種事情上找一些奇怪的寄托感。

但他相信他現在做的事情,都會有回報的,總有一天溫浪會看到他的努力。

宋庭玉指尖點了點桌麵,“我考慮一下。”

薛仲棠說的不錯,如果在那地方修一條公路,當地的人肯定會感恩戴德,是極其長臉的一件事。

宋庭玉對在那種小地方出風頭出名沒有想法,但溫拾作為那裡的當地人就不一樣了。

“沒事,你慢慢考慮,我這次回京市,要待個四五天。”薛仲棠翹翹嘴角,他天天有的是時間來煩宋庭玉。

五爺看到那熟悉的笑容,眉頭一跳,他總算知道為什麼這麼久沒見過薛仲棠卻還對這張臉沒有陌生感了,因為在家,他天天能看到十一臉上掛著這樣的笑容。

十一和薛仲棠,真的是一個模子裡刻出

來的。

“你盯著我乾什麼?我臉上有什麼臟東西嗎?”注意形象的薛二爺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他下車的時候還專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呢,可不能在溫浪眼前丟人。

“不乾什麼,說完就走吧,我還很忙,考慮好會讓宋武聯係你。”宋庭玉重新低下頭。

“你這人真是冷漠無情,這麼久不見,談完公事就趕我走?要不是齊樂那小子,我都不知道你都有孩子了!你跟我說實話,這孩子是怎麼來的?你不會真的在外麵找了個女人吧?”薛仲棠把正事一扔,在桃花鎮快憋出毛病的嘴巴總算有了發泄的地方,他好奇宋庭玉是從哪弄來的孩子。

誰知對麵英俊瀟灑的宋五爺突然抬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了他。

“乾嘛?你這是什麼眼神?”就好像在看大雨裡淋濕的喪家犬似的?

薛仲棠低頭看看自己,雖然他是有一陣子沒買新衣服了,但也不至於落魄到要被這麼看的地步吧?

“不乾嘛。”純粹是可憐。

“那你到底是——”怎麼弄來的孩子捏?教教他,將來他和溫浪也得有個娃,養兒防老。

“和你沒關係。”

宋庭玉覺得薛仲棠從某種意義上看也是可憐人,估計以溫浪現在的打算,是絕對不可能主動讓他知道十一的存在。

五爺試想了一下如果溫拾懷著孕的時候偷偷跑掉,生下小胖也不肯讓他知道,那宋庭玉會有種毀滅世界的衝動。

“彆的不說,我要當孩子乾.爹。”薛仲棠掏出一個小盒,“滿月禮我都準備好了。”

“什麼東西?”

“金鐲子,實心的。孩子借我玩玩?”

“不要,拿走。”宋庭玉才不會為了一對金鐲子把自己兒子交給一個不靠譜的乾.爹。

“我才不,”掏出來的禮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薛仲棠把一雙金鐲子敲下,“聽溫浪說寶寶已經睡了,那明天我再來看看我好兒子。”

這話差點讓他挨了宋庭玉的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