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眯起眼,看人的模樣很叫人心生膽怯。
盛歡備感壓力,惴惴不安,心跳得飛快,卻仍抬起瀲灩雙眸,毫不畏懼地迎向他的目光。
大年三十那日她想了一整晚,她決定不再屈服於淩容與的威脅,接受寧紹的心意。
既然淩容與想在眾人麵前,營造一切都是她主動的假象,讓所有人都誤會她,那麼,她與其辯駁自己並不喜歡太子,不如直接表明她早已心有所屬,跟他撇清關係!
隻是要在這麼多人麵前,說自己心有所屬,還是讓盛歡感到難為情。
盛歡眼睫微微一顫,原本還悄有遲疑,可抓在她手腕上,那雙冰涼大手的力道卻越發地重,仿佛在提醒她,她再不趁這次機會澄清自己與太子是清白的,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
她狠下心,閉眼道:“民女心悅寧公子,怕寧公子誤會,請殿下莫要再說這種話!”
寧紹愣怔了片刻,震驚的瞪大眼。
他雖已知曉盛歡也是對他有意的,卻是沒想過她竟敢在太子麵前,大方坦承對他的心意。
寧紹欣喜若狂,不禁往前走了幾步,想將佳人奪回。
淩容與見他靠近,拉著盛歡往後退開,再站定,已是麵白如紙,渾身如墜冰窖。
她喜歡寧紹?怎麼可能?
他連噩夢都未曾夢過這種場景,因為這種噩夢絕不可能存在。
淩容與一陣氣血翻湧,胸.口密密麻麻的疼了起來,如針刺、如劍穿,一口猩甜猝不及防,湧上喉嚨。
他將她拽進懷中,修長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雖然麵無表情,墨眸卻瘋狂湧動著瘮人的寒意。
淩容與艱澀地將喉頭那口猩甜咽下,狠狠捏著她的下顎,逼她看著他,“你剛說什麼?看著孤再說一次。”
說到最後,眼尾已經不受控的泛起瘮人猩紅。
喉嚨裡仿佛擱了一把鋒利的刀,每說一句話,每吞咽一次,它就會割一下。
盛歡自是不可能再重複一次如此羞人的表白。
她破罐子破摔的閉上眼,死死地抿著唇,以無聲表示默認。
趙舒窈聽見兩人的對話,有一瞬的錯愕。
這是太子哥哥自己纏著盛氏女不放的意思?
怎麼可能,不可能。
她看向盛歡,眼中怒火更盛。
肯定是這個狐媚子對太子胡攪蠻纏,她先是勾.引了寧家公子,後是哄得她的太子哥哥團團轉,如今京城裡的兩個大好兒郎,才會在皇宮為她爭風吃醋。
如此一想,趙舒窈簡直就要氣死。
她大步向前,不由分說地抓住盛歡的手,手指僅差一寸就要觸上淩容與的手背,正想將兩人扯開,就見淩容與臉色驀地一變。
淩容與本就心口絞痛難耐,此時更是徹骨生寒,渾身打了個寒顫,彎起背脊,垂首猛烈地咳嗽起來。
原本緊緊攥住盛歡的大手,陡然鬆開。
“離孤遠一點!”
淩容與的聲音很冷漠。
趙舒窈一僵,不甘的咬了咬唇,眼眶紅了一圈。
他跟她說話時,話裡永遠帶著一股冷意,分外難以親近。
趙舒窈一直以為太子與人說話就是這般冷漠,故從不以為意,直到盛歡出現,淩容與每次跟盛歡說話時的語氣,都溫柔得令她瘋狂嫉妒,她才知道,原來太子的冷漠也是看人的。
“為什麼她就可以?”趙舒窈話說得委屈,惱怒的跺了跺腳,卻果真依言,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淩容與聞言,斂在長睫底下的墨眸,壓抑翻湧著嗜血的狠戾與恨意。
當然隻有她可以。
前世害死盛歡的那些人,他一個一個都不會放過。
今生他寧當惡人,亦要給她一世繁榮,保她一世無憂。
盛歡重獲自由,暗鬆一口氣,趁淩容與分心的瞬間,頭也不回的朝盛煊跑去,整個人躲在哥哥身後。
頃刻間,寧紹與盛煊兩人,已將她牢牢護在身後,擋得嚴嚴實實。
淩容與手裡的溫度再次消失,目光落在盛煊身後,隨著風雪微微飄揚的裙擺,重重的蹙起眉。
他抬手捂在唇邊,連續地咳了好幾聲,才終於勉強擠出一句話:“回來。”
淩容與話方落,就又猛烈地咳了起來。
大概是咳得太厲害,過於難受,低沉嘶啞的嗓音,才會壓抑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盛歡剛才差點就要被嚇死,怎麼可能聽他的話。
這裡是皇宮,她想就算淩容與再張狂放肆,也不敢與她的兄長及寧紹動手。
盛歡心有餘悸的閉上眼,想不再理他,耳邊的咳嗽聲卻越發激烈,一聲接一聲,像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活該,誰讓你不抱手爐,隨便披了鶴氅就跑出來。
盛歡心裡才剛這麼罵道,就聽見趙舒窈一聲驚呼:“太子哥哥!”
盛煊亦是臉色一變,“殿下!”
淩容與本就未用藥,再加上氣血翻湧不止,儘管他想將嗓子裡的那股猩甜壓下,但這種事又怎麼可能忍得住。
鮮血不停地從他指縫裡溢出來,滾燙猩紅,一滴一滴,落滿雪地。
盛歡雖不知道淩容與究竟怎麼了,卻也聞到了空中間彌漫的血腥味。
她心中一驚,終究沒能忍住,悄悄自盛煊背後探出腦袋,偷偷看了一眼淩容與。
一旁攆車上的車簾,也終於再次掀開來。
永安侯夫人原本不想管小輩間的事,但聽見女兒緊張的呼喊聲,又聞到血腥味,再也無法坐視不管,立刻讓丫鬟攙扶她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