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永安侯夫人寵了趙舒窈十多年,盛歡也知道,人與人之間,十多年的感情有多麼複雜,再如何也不可能認回親女兒,另一個假的說不要便不要。
她想知道,永安侯夫人是否打算為趙舒窈的身世,隱瞞到底。
這件事很重要,關係到她往後的一切。
聽見盛歡的提問,永安侯夫人果然沉默了下來,陷入痛苦的天人交戰之中。
好半晌,永安侯夫人才長長的籲了口氣,搖頭坦言:“她不是你的親生妹妹,當年我就隻生了一個孩子。”
盛歡看著永安侯夫人,眼眶微紅,心臟狂跳不已。
隻要她的生母不是不可理喻,一味的偏袒趙舒窈,那麼她與趙舒窈真正的各歸各位,指日可待。
“這件事,娘會查清楚的,必定不會教你白受委屈。”永安侯夫人拍拍她的手。
接著她又主動提起寧紹。
“那日娘雖然替你擋下了寧家大公子的提親,可是當時在宮門口,終究是你親口說自己心悅於他。”
盛歡想到那日之事亦是一陣頭痛,要不是淩容與欺人太甚,她被逼得沒有辦法,當時也不至於那般口不擇言。
“歡歡若真的早與太子定情,並不喜歡寧大公子,那你還是得找時間與他說個清楚。”
“女兒知曉,”盛歡道,“此事的確是我對不起寧大公子。”
“這寧老夫人的生辰宴,你怕是得跟著娘一塊去參加,娘會帶著你去露露臉,一來除了是讓京城人士知曉,永安侯府還有你這個嫡長女,替你張顯身份及地位,二來則是,娘為你推拒親事後,寧大夫人又親自上門遞名帖,娘實在不能再推掉寧老夫人的宴壽。”
永安侯夫人神色歉疚,嘴上安撫連連:“沒事,這壽宴就是人多了點,有娘帶著你不會有事的。”
盛歡聽得懵懵懂懂,仍是點了點頭。
她本來就答應過寧紹要參加寧老夫人壽宴,如今跟著永安侯夫人一塊去,也不是什麼大事。
※
寧家身為皇商之首,這寧老夫人的七十大壽自然無比盛重,熱鬨非凡,不止永安侯府收到請帖,幾乎是全京城的權貴皆邀到邀請。
這也是為何永安侯夫人要帶盛歡參加的最主要原因。
趙舒窈在貴女圈裡的聲名如何,永安侯夫人自是心知肚明,如今盛歡認祖歸宗,她若不親自帶盛歡去走一趟,讓大家認知到她與趙舒窈雖是名義上的姐妹,但卻是兩個個體。
就像盛歡早前說的,她們姐妹倆的名聲是綁在一塊的,誰出了差錯都不行。
另一個原因則是,盛歡雖說他與太子情投意合,可早在以前裴皇後與景成帝,幾乎都認定將來的太子妃就是趙舒窈。
在趙舒窈身世未明以前,她實在無法替盛歡開口與裴皇後提起這件事,讓帝後成全她與太子。
這倒不是永安侯夫人偏心趙舒窈,而是盛歡才剛回侯府,斷不能讓不知情的旁人以為是她搶了妹妹本該有的姻緣,背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之後永安侯夫人又命人為盛歡趕工幾套衣裳,及置辦了幾套做工精致的頭麵。
永安侯府登時門庭若市,京城裡手藝最好的裁縫小娘子,親自上門為她量身定製衣裳。
人潮來來去去,每天還都有丫鬟婆子,抬著一箱又一箱的紅木箱進明珠苑,裡頭不是精致首飾,就是奇珍異寶,當真羨煞旁人。
趙舒窈得知這件事之後,可說氣得眼睛都紅了,一整天都不想用膳。
那些本該都是她的!現在卻全都去了盛歡那!
那日永安侯回府,得知趙舒窈不肯用膳,還在自己的院子裡大發脾氣,屋內的東西可以砸的還全都給她砸爛,隻好找來管事,將來事情的來龍去脈問個清楚。
這永安侯千金發脾氣是常有的事,下人們早就見怪不怪,一如往常將這件事稟報給永安侯夫人,永安侯夫人頭痛不已,見她如此任性,又想到前幾日的趙舒窈對盛歡做的荒唐事,隻覺得的確是自己將女兒寵壞了,不禁前往趙舒窈的明月閣念了她幾句。
趙舒窈這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當場大哭出聲,就這麼將自己關在房中,茶飯不思,一整日都不肯用膳。
永安侯聽完管事的話,心疼不已,連忙趕往趙舒窈所住的明月閣。
趙舒窈素來被雙重捧在手心,疼在心尖,鮮少受過委屈,可說心高氣傲得不可一世,可自從盛歡回府後,一切都變了調。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過就是滴血認親時,那血沒溶在一塊,可那很可能出了差錯,母親怎麼能憑一碗水就斷了這幾十年來的母女情,與對她的百般疼愛!
趙舒窈一見到永安侯推門而入,眼淚立馬掉了下了。
“爹,女兒到底是不是你跟娘的親生的?為何娘將姐姐認回來後,就對我大不如前。”趙舒窈哭得停不下來,隻覺得自己真的太難受,太委屈了。
永安侯自然也清楚當年自己的夫人隻生了一個孩子,可他畢竟從小就疼寵這個女兒,再加上裴皇後為盛歡賜名時,已經說了,趙卿歡與趙舒窈是雙生子,隻要他們閉口不提,不會有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永安侯一心想將趙舒窈嫁給三皇子,萬一讓其他人知道趙舒窈是假千金,這件親事肯定談不成,他自然不願告訴她真相,否則依趙舒窈的性子,很快就會說溜嘴。
他看著哭得一身狼狽的女兒,無奈哄道:“你當然是爹和娘親生的,你娘隻是太心疼你姐姐,才會一時疏忽了你,莫再哭。”
趙舒窈聽見父親的話後更委屈了,抽抽噎噎,泣不成聲的抓著永安侯的手哭道:“那日滴血驗親的水肯定有問題,女兒實在太委屈了,您一定要替女兒做主。”
“好好好,這事兒爹會再跟你娘提的,窈兒肚子餓了沒?爹聽說你一整日沒用膳,你生氣就罷,現下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怎能拿自己開玩笑。”永安侯一麵哄邊,一麵吩咐下人傳膳。
永安侯雖然已經在外用過膳,但為了哄女兒開心,又留在明月閣再陪她吃了一遍。
……
寧老夫人的壽宴很快就到來。
這場壽宴不止永安侯母女三人參加,就連永安侯與趙傑也都雙雙前往。
而趙舒窈經過那天的哭鬨宣泄,又聽見永安侯說自己的確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後,她是正正經經侯府千金,頓時又有了底氣,連日來積在心中的憋屈與不甘,終於一掃而空。
此時她雖又與盛歡再次同乘一輛馬車,卻已經沒有之前的慌亂不安。
隻是當她看清楚盛歡身上的衣飾後,一雙杏眼卻是猛地瞪大。
盛歡身上的那件鏤金百蝶撒花煙羅雲錦裙,可是京城裡許多貴女一件難求的最新款式,連她都還沒有。
再加上盛歡頭上的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與赤金鑲月白石玉蘭花耳墜也是琳琅閣這兩天才推出的,還有……
待趙舒窈一個一個數清盛歡身上那些價值不菲的行頭後,一雙眼已經都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盛歡身上好幾件首飾她都還沒拿到,母親居然就全給她買來了!
趙舒窈心底酸得不行,簡直就要氣炸,越發覺得母親偏心太過。
盛歡注意到趙舒窈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妹妹為何一直盯著我瞧?”
少女形狀優美的嘴唇僅是微微往上一挑,臉上便揚起一道極甜的笑容,漂亮的眼楮彎成了兩道月牙兒,看起來純真無害,明媚鮮豔如牡丹,仿佛生來就該接受世人讚美。
趙舒窈自然不會說自己是在嫉妒她身上的行頭,她輕撫了下鬢邊珠鈿,“妹妹隻是覺得姐姐的衣裳很是特彆。”
永安侯夫人一聽就知道女兒在羨慕,“不用羨慕你姐姐,過兩天娘也給你做一件。”
趙舒窈沒想到母親會當場說破她的話,登時心塞難受不已,卻又不能對著永安侯夫人發脾氣,隻好咬著嘴,扭過頭去,不再看坐在對麵的盛歡。
一路上趙舒窈緊緊捏著手絹,不知咬了多少次嘴唇,唇上的胭脂已被她自己吃了大半。
盛歡見趙舒窈忽紅忽白的臉色,自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卻也隻是笑而不語。
馬車很快就抵達寧府,一停下,趙舒窈便迫不及待的下車。
永安侯夫人跟在她後頭,盛歡最後才被如意攙扶下來。
還未站定,便聽見趙舒窈興奮而羞澀的喊道:“太子哥哥!”
盛歡聞言,眉梢輕輕一挑。
剛站定,一抬眼,龍章鳳姿的俊美少年郎,便猝不及防的撞.進眼底。
少年渾身上下透著清貴優雅,一襲精白寬袖錦袍,頭束白玉冠,身披雪白狐裘,以鑲金托雲龍紋玉帶緊束勁腰,左右各一佩玉。
朝她走來時,墨玉般的眸子彎成一道溫柔的弧度,看著她時,帶著說不出的慵懶笑意,微白的薄唇微勾,臉上噙著淺淺的梨渦,很是好看。
如此裝扮與神情,就連盛歡看了都不禁微微一愣,雙頰與耳根再次不爭氣的泛起一抹緋紅。
姿貌過人的少年郎,隻一眼,便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淩容與若是一直端著這般模樣,說不定自己早就被他給拐走了。
盛歡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暗罵:分明就是個不要臉的登徒子,在人前倒是裝得人模狗樣的。
太子的馬車早早就抵達寧府,可太子卻遲遲未下馬車,直到永安侯府的馬車停下,他才從容不迫地下了車,直接朝永安侯府的馬車走去。
原本就一直注意著太子的貴女們,都以為他是在等趙舒窈,心中又妒又恨,紛紛露出羨妒不已的眼神。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停駐在趙舒窈身上,隻有幾個人注意到她身旁還站了另一名貌美驚人的女郎。
若是以前,趙舒窈也會這麼以為,甚至還會沾沾自喜,得意不已。
可現在她身邊,多了一個盛歡。
趙舒窈此時見到太子朝她們走來,半點開心也無,反而臉色‘刷’的一白,渾身僵硬,整個人幾乎陷入絕望之中。
甚至後悔起自己方才大喊淩容與的行為。
要是讓圍觀的貴女們知道太子哥哥不是在等她,那麼她趙舒窈,不需明日,待會兒就會淪為整個京城貴女圈裡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