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景成帝決定指派信任的臣子,代淩容與將人接回。
而這個臣子,便是永安侯。
這也是為何淩容與在重生之後,要故意在自己的飲食之中下毒。
他悄然無息收買大皇子身邊的人,默不吭聲的服毒一年。
待一年後毒發,大皇子被指控得措手不及,種種證據皆指向他,人證俱全,他百口莫辯。
景成帝本就不喜大皇子,一聽他意圖毒害太子,當下就命人將他圈禁起來。
大皇子的生母就隻是一名小宮婢,母家在朝中無人,景成帝每次見著淩容與吐血,就越發痛恨起大皇子。
因而大皇子被圈禁時,表麵上雖還享受著皇子的待遇,可實際上卻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彆說大皇子想不到,這毒其實是淩容與給自己下的,就連帝後與其他人都想不到。
沒人會為了拉下另一位皇子,拿自己的生命健康開玩笑。
唯有淩容與敢如此瘋狂不要命,寧願拖著一身病骨,也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大皇子拉下,讓他生不如死再也永無翻身之日。
其實淩容與當初服的毒並不重,甚至經趙傑調養之後,如今都已儘數清除,但因為他體內原就有一股不明寒意,當初才會令眾太醫都以為他中了難解的奇毒。
淩容與深知自己沒剩幾年可活,就算中了毒也毒不死自己,他重活一世,目的明確。
幫助盛歡拿回她該有的一切,替她鏟除將來必定仍將她視為眼中釘的永安侯,完成前世的承諾,迎娶她當太子妃。
待他死前,再為她安排一名品性兼優的好兒郎。
可惜前麵這些他都快完成了,最後這個好兒郎的人選卻遲遲未定。
“前世,父皇派永安侯將你接回,就在他要出發離京之際,趙舒窈在無意間得知了你的名字與盛家的消息,當時她已與盛翊臻相認,知道你就是真正的永安侯千金,立刻將此事告訴永安侯,永安侯才會在出發前夕對你起了殺心,因而他雖察覺了大皇子要派人殺你,卻沒有攔阻那些殺手。”
盛歡聽到這,緊張的捉住淩容與的手:“可我死前明明聽見他們說要去母留子,我們的孩子最後也死了麼?”
她並非重活一世後就忘了自己還有個孩子,隻是她若一直惦記著孩子,那麼腦中便會忍不住浮現諸多懷疑,那些懷疑與痛苦能生生將她逼瘋。
盛歡發現自己重活一世,深知這荒唐至極的重活得來不易,她不想再因前塵往事,讓自己一輩子都深陷仇恨與痛苦之中,才會選擇將孩子深深埋進心底,不敢再想。
可如今淩容與提起前世之事,她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對孩子的牽掛。
那是她懷胎九月,一直期盼著出生的孩子,如何能說忘就忘,有些人和事,她表麵雖絕口不提也不敢多想,可心中卻未曾忘記過。
“沒有,大皇子後來不知為何改變主意,他不止留下了孩子,甚至還留下了盛家父子的性命,他原本打算──”
“太子、太子妃,相府已到,永安侯夫人也到了。”
淩容與話說到一半,就被馬車外周正的嗓音給打斷。
原來早在兩人談話的其間,馬車已抵達相府,可淩容與盛歡卻遲遲未下馬車。
周正在外頭候了許久,怕撞破好事不敢開口也不敢掀簾。
可因為馬車停得太久,就連周正抵達相府才派人去通知的牧婉清都到了,這太子與太子妃再不下來,可就說不過去了。
周正不得已,隻能硬著頭皮出聲提醒。
盛歡聽見自己親娘都到了,他們居然都還未下馬車,心中不由得一驚。
馬車早就到了相府,她與淩容與卻遲遲未下馬車,這旁的人該怎麼想了……
盛歡光是這麼一想,便覺一陣羞窘,連忙道:“殿下,我們先下馬車,之後的事待回到東宮,你再一一告訴我罷。”
她的親娘牧婉清,一直以為自己不喜歡淩容與,千萬不能再讓母親以為淩容與又欺負自己,強拉著她在馬車上做什麼孟浪之事,兩人才會遲遲沒有現身。
牧婉清聽見周正喊人的聲音,臉色的確就沉了下來,一如盛歡所料,以為太子又像婚前那般,不分場合的欺負她女兒。
尤其是盛歡下來時,一張明媚的小臉蛋還紅撲撲的,眼尾泛著一抹羞紅的桃花意,看起來就像剛被‘欺負’過一樣。
牧婉清心裡越發的不待見起這個女婿。
就算他是太子,就算他是閨蜜的兒子,隻要欺負她女兒,她也照樣不待見!
“臣婦參見太子與太子妃。”
牧婉清快步走到兩人麵前,恭敬的行完禮後,便不著痕跡的拉過女兒的手,將人攬著往裡頭走。
盛歡一瞧母親的臉色,便知道自己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無奈的回頭看了淩容與一眼。
隻見被拋棄在後邊的太子殿下,亦是一臉無奈。
淩容與笑著搖了搖頭,張嘴無聲的用嘴型告訴她:沒關係。
盛歡讀出他口中之意,才又安心的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待幾人齊聚相府大廳,牧逸春一聽太子是要提永安侯的事,立刻屏退左右,就連妻子也不得參與此事。
“殿下來得正好,臣恰好也有一事要與您稟報。”
牧逸春除卻那一頭白發,僅管年近五十,依舊麵如皎月,眼若桃花,俊美攝人。
淩容與每次見了他,那雙墨眸都快能冷出冰渣子來,仿佛輕輕一瞥,那冰寒似利刃的目光,就能將人劃出一道血痕。
牧逸春卻渾然不覺般,依舊眉眼沉穩而冷靜。
如今這模樣,任誰也看不出這位牧家大公子,年輕時的言行舉止間,也曾有著世家公子的高傲自大,也曾目中無人,肆意妄為的犯下胡塗事。
“請太子與太子妃先入座,待二位說完,臣再稟報也不遲。”牧逸春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淩容與雖然厭惡牧逸春,卻不會因此妨礙正事,就如同他雖恨不得讓永安侯生不如死,可在一切證據未齊之前,他亦能沉得住氣、耐得住性子,待時機成熟再將他一舉殲滅。
這世上唯有盛歡一人能讓他手足無措,失去從容與沉穩。
他知曉盛歡為何說要來相府,很快就將牢中盛澤所言之事,轉述給牧家兄妹。
牧婉清聽見當年的偷梁換柱,竟是永安侯自己與盛翊臻主動提起,當下憤慨不已,拍案而起。
她原以為是那外室在外百般蠱惑,永安侯為了安撫哄騙,才不得不應下,卻沒想到居然是他自己的主意。
牧婉清聽見淩容與的話,當下就被氣得眼淚直流。
“方才殿下說什麼?永安侯為了不讓他與外室的女兒成為私生子,才故意將我女兒抱出府?那外室一開始還想把我女兒扔到乞丐窩?”
她重重的捂著心口,簡直自己就快要被活活氣死。
牧婉清這個月來與永安侯虛與委蛇,本就憋得夠嗆,如今聽到這番話,再也無法忍耐。
她不願再和永安侯扮演假麵夫妻,牧家給他的一切她也不想拿回來了,她現在隻想離這男人離得遠遠的。
當初她真的是瞎了眼,居然以為永安侯是可托負一輩子的良人,沒想到她的枕邊人何止豬狗不如,他簡直就不是人。
“兄長,我再也不受不了了,我等不下去了,我立刻就要與趙承平和離!”
牧婉清本就豔麗的五官因怒火而更顯張揚,斜飛入鬢的長眉倒豎,渾身散發著一股懾人的英氣,就連‘和離’二字都說得豪不猶豫,霸氣果斷。
牧逸春不急不慢的點了點頭,“方才我要說的事,恰好也與太子所提的事有關。”
“前幾日我曾給太子遞去書信,說尋不找盛翊臻的下落,如今,人已經尋著且在回京的路上。”
牧逸春將乾淨的帕絹遞給自家妹妹,“兄長那日便說過,一切有我,要和離那便和離,我自會為你討回一切公道,且讓你和離得有憑有據。”
牧婉清接過絹帕,擦掉剛才一時失控淌下的淚痕。
“再過幾日,那外室就會入京,到時我們兄妹二人直接帶著她,一狀告到陛下麵前,教永安侯自嘗苦果。”
淩容與聽見牧逸春的話,卻有些不讚同。
“當初牧相與孤說好,待孤母後壽宴一過再將永安侯一口氣扳倒,如今離壽宴還有些時日,若在壽宴前與永安侯攤牌,他恐怕會有翻身餘地。”
牧逸春搖頭:“殿下今日一早就下監探望盛澤,不知朝中已有變化。”
淩容與鳳眸微眯:“發生何事?”
“皇上自己已經查出去年永安侯的屬下貪汙了救災款項,導致救災進展緩慢一事。”
這件事,淩容與其實早在事發之後不久便知曉,隻是當消息傳到他那時,救災也已經結束,淩容與隻能暫且按兵不動,而後想方設法的替永安侯一脈的人遮掩下來。
他自然不是想為那些人開脫,而是為的之後的數罪齊發,一舉將永安侯與其脈儘數拉下。
“皇上得知後著實氣得不輕,立刻將那些個貪汙災款的幾個人處以死刑。”
淩容與眸光閃爍,削薄的唇瓣揚起弧度逐漸變大。
那些人既然是永安侯的屬下,身為上司的他自然要負上責任。
“那幾人雖算不上永安侯的左右手,卻也是他的親信,今日,那幾人斬首時,皇上還命永安侯親上刑場行刑。”
此事已觸及帝王底線,景成帝才會不顧裴皇後生辰近在眼前,仍執意要出手教訓永安侯,給他一個警告。
景成帝要永安侯親手斬殺自己的親信,便是要給世人警惕,就算是他再寵愛的臣子犯了錯,他一樣不會偏坦徇私。
淩容與目光灼灼,眸底閃著愉悅而興奮的光芒。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輕蔑且嗜血的笑意:“太好了,孤這還一道最新出爐的證據,還未上呈到父皇麵前。”
淩容與看向牧婉清,“今日就算永安侯夫人不提要與永安侯和離一事,孤也會勸你儘快與他和離。”
牧家兄妹對看一眼。
牧逸春似是想到什麼,黑眸掠過一抹精光。
牧婉清擰眉道:“太子所言何意?”
“永安侯身為戶部尚書,卻同皇商寧家貪贓舞弊,盜賣宮廷物資,盜賣獲得的銀兩高達數千萬。”
“此事罪證確鑿,孤已掌握證據,原本孤欲待母後壽宴一過再提,但既然父皇已經自己起了個頭,那麼孤與牧相便不能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與餘地。”
牧逸春麵色肅然,點頭道:“殿下所言極是,待盛翊臻入京,我便會帶著舍妹告禦狀,待她與永安侯和離,太子便可將其罪狀呈上。”
盛歡:“那盛翊臻人不是還在江南,待江南趕回京城,恐怕也要不少時日。”
牧逸春看向這個從小就流落在外的外甥女,麵無表情的俊容,難得的泛起一抹溫和笑意。
“她人早已不在江南,她身邊的護衛們經驗老道,知道往南走他們隻有死路一條,早在她被人追殺之時,就直接帶著她往北逃竄,直奔京城而來,如今人就在京城不遠處,不出三日便可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