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第四十五章

裴皇後的生辰宴就在三月中,不日便要到來。

宮廷的織品和綢緞原來都由寧家供應,可不知為何,此次皇後壽宴卻是換成了梅家。

梅家亦是皇商之一,他與寧家共同經營江南一帶的絲織產業,京城裡原是寧家天下,梅家則於江南活躍,互不相乾。

可這一次,景成帝卻在上個月時親下聖旨,指明皇後生辰宴上所需的織品,要由梅家全權負責。

寧紹原已為三月即將到來的皇後壽宴,準備了每年大量所需的織品、綢緞,完全沒想到景成帝會毫無預警,將寧家撤下換成了梅家。

梅家與江南極為低調,可勢力卻不並寧家差,這要是讓梅家上了京,接下了今年壽宴,若是他們所提供的織品更好,裴皇後看了喜歡,景成帝龍心大悅,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能取代寧家。

寧紹麵上雖然毫無波瀾,心底卻早已氣急敗壞。

當初盛歡認祖歸宗時,他便以其他緣由,日日拜訪永安侯府且與永安侯相談甚歡。

當時寧紹的確私下向永安侯表示,在趙卿歡還是一名小商女時,他便傾心於她,且趙大姑娘也曾親口承認心悅他,兩人可謂兩情相悅,希望永安侯能成全他。

其實這件事,永安侯夫人早在盛宅時就拒絕過寧紹,可寧紹並不是那等輕言放棄之輩,永安侯夫人那條路行不通,那換另一條路走便是。

永安侯當年既可主動將盛歡換出府,如今再認回來後又怎可能對她存有一絲親情,自然很快就與寧紹達成共識。

這也是為何當初趙舒窈會跟清河公主說,她長姐趙卿歡還未回府就與寧紹定下親事。

趙舒窈沒說謊,這件事的確是她從永安侯口中得知,隻是永安侯沒想到這女兒轉頭就跑去跟清河公主說這事。

隻是就算永安侯私自應下這門親事,但盛歡到底剛回侯府,就算他點頭答應,也得暫緩兩三個月再提。

寧紹當初三年都可等了,三個月豈會等不了,自然爽快應下。

永安侯府與寧家也是在這時悄然無息的牽起了線,而後寧老夫人壽宴,趙舒窈與寧二鬨出了大事,兩家關係又更加的密不可分。

當初是趙舒窈主動找上寧二,寧二個性並不亞於寧紹,趙舒窈如何威逼利誘自己配合她連手毀掉趙卿歡清白,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寧二公子一五一十的記了下來,他不止有兩人密談的物證還有人證。

寧二鬨出這等醜事之後自然不肯善罷乾休,立刻就拿著這些證據向永安侯討了不少好處。

永安侯豈是乖乖被人威脅的個性,當下他便想一不作二不休,將寧二斬草除根,可是當時他被言官與死對頭盯得極緊,任憑他再想除掉寧二也隻能選擇息事寧人。

沒想到就是這一步,就讓他十多年來素來小心謹慎的行事作風留下破口。

寧二為了奪回寧家主權可說貪得無厭,永安侯可說為了趙舒窈這個女兒心力憔悴。

甚至因而被寧紹察覺他與寧二不正常的來往,再次被敲上一筆,繼而發現他與盛翊臻之間的事。

趙舒窈與寧二滾在一塊,清白儘失鬨得滿城皆知。

盛翊臻得知後自然心疼難受不已,這十幾年來她從未主動找過永安侯,那一日她卻再也忍不住,派了小廝上門要給永安侯遞信。

當時小廝將信遞上來時,寧紹正與永安侯談話就坐在一旁。

盛翊臻胭脂水粉不曾少,向來塗抹得又多又厚,信上自然沾染了一股濃重的胭脂味。

雖然永安侯看了一眼,立刻就蹙著眉,厲聲命小廝將信給燒了,還說以後莫再替世子接下這種書信,卻還是讓寧紹起了疑心。

這京城誰人不知清河公主喜歡趙世子,哪家貴女敢如此明目張膽與公主搶人?根本不可能。

寧紹因而發現了盛翊臻的存在,儘管後來盛翊臻已經被盛父送離了京城,可這一事卻紮紮實實的讓他撈上不少好處。

隻是寧紹萬萬沒想到,自己好處雖然撈了不少,但最後卻沒能將盛歡娶到手,景成帝的指婚聖旨將他安排的一切都給打亂。

娶不到永安侯嫡女也罷,這永安侯府一出事,自己卻立刻跟著一塊倒黴,這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京城百姓皆以為永安侯嫡女成了太子妃,永安侯府必定還能風光數十年,可滿朝文武百官包括寧紹,卻都默默將景成帝一連串的行為看在眼底。

永安侯不止日日被言官彈劾,永安侯一脈幾位舉足輕重的權臣,更是接連出事,削官降職甚至有入獄及被處死者,一個一個深陷貪汙收賄風波。

這不止永安侯底下的人,爆出的事卻一個比一個更加荒唐,永安侯本人也與皇商牽扯不清,景成帝得知之後,幾乎就要氣炸。

六大皇商都是開國先帝自己定下的,爵位還是世襲,景成帝原就對這六大皇商很有意見,覺得他們權勢過高,早已想削弱許久,如今皇商居然還與權臣搭上了邊,他們手裡掌控著大梁四分之一的經濟,長久下來豈不是要造.反。

再加上趙舒窈離家出走,三皇子不聽他的勸告,硬是要迎娶她甚至不顧他的反對,私下帶了大隊人馬滿城找人,鬨得人儘皆知。

永安侯手段狠辣,他以前的所作所為景成帝並非全然不知,隻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隻要彆太過分,不危及江山社稷,景成帝都能睜隻眼、閉隻眼。

但這一次永安侯身邊所發生的事,卻一件一件無不在觸怒著景成帝,尤其是與寧家牽扯一事,更是觸及了他的底線。

而壓倒景成帝對永安侯僅有的寬容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當朝丞相牧逸春帶著其妹牧婉清,上金鑾殿告禦狀一事。

……

且說回那日,太子夫妻到監牢裡與盛澤對話,盛歡被淩容與抱上馬車之後。

此時車廂就隻剩他們兩人,盛歡方從太子懷中抬起頭。

“殿下,我們先彆回東宮,改去相府,也請您把永安侯夫人請到相府一聚。”盛歡眨了眨眼,話說得極輕。

淩容與見她眸子雖然有幾分濕.潤,卻依舊清澈似琉璃,毫無猩紅與痛苦。

看起來就好像方才那些事她全都不在意一樣,淩容與心中不由得一沉。

卻還是依她所言,掀起車簾,先是吩咐車夫改道相府,再是吩咐周正待會兒一到相府,就立刻派人去將永安侯夫人也請過來。

淩容與蹙眉,指腹不停的摩挲著她嬌.嫩的臉頰,“難受就彆憋著,想哭就哭,孤雖然看了心疼,但你這樣強忍的模樣更教孤難受。”

盛歡見他擔心不已,忍不住笑了下,撐起身子,主動勾抱住他的脖頸,用柔.軟的嘴唇,輕輕碰了碰他乾淨的下顎,溫熱的呼吸就落在他嘴角旁。

“倒也沒有多難過,早在聽見娘說,她從未攔過永安侯納妾時,我心中就隱隱知道他有多喪心病狂。”

她將腦袋枕到淩容與肩上,整個人依喂在他懷中,一隻手握著他的手腕,模樣十足的依賴。

盛歡側眸看著他片刻,終於問了她一直不想問的問題:“前世,那些殺手,是不是就是永安侯派的?”

淩容與低頭,輕輕摩挲著她的秀鼻。

鼻尖相抵,彼此的氣息繾綣地纏.繞在一塊,悱惻纏.綿。

看著她沉默許久,他才道:“不是,那些殺手不是永安侯的人。”

盛歡瞳孔驟縮,神情錯愕。

“那、那麼當初究竟是誰要我的命,還要將此事賴在你身上?”

淩容與想起前世之事,仿佛再一次嘗一次前世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倏地將盛歡緊緊攬住,埋首在她身前。

這一頭栽進的位置太曖|昧,削肩細腰桃花麵的美人兒,後仰的玉白脖頸緩緩染上一層淺淡的粉。

一雙桃花眸波光瀲灩欲語還休,眼角眉梢泛著羞澀。

可摟抱著她的胳膊正微微發著抖,少年手背青筋暴起,骨節因用力握拳捏到泛白,仿佛正在忍耐極大的痛苦,絲毫不帶輕薄之意。

好半晌,淩容與才自她懷中抬頭,艱澀道:“前世是孤對不起你,是孤害了你。”

狹長的墨眸猩紅不已,全是痛苦與自責。

“但那些殺手雖非永安侯所指使,其中卻也有他的手筆,他借刀殺人,難辭其咎!”淩容與眼中的平靜被病態的恨意與狠戾取代。

少年自大婚後,在她麵前總是溫柔帶笑的俊美麵龐,此時陰鷙可怕得瘮人。

眸色深沉淩厲,渾身壓抑克製著暴虐的嗜血殺意與連綿不絕的悔恨,凶猛且極富攻擊性,好似隻要一不注意,便會被他嘶咬成碎片。

盛宅前肆意狂傲,蠻橫霸道的強吻她的人是他,大婚之後翩然有禮,溫柔至極,小心翼翼的看她臉色的人也是他。

盛歡微微蹙起眉,見他這般模樣毫無懼怕,心裡有個地方反而絲絲拉拉的疼了起來。

當初清風明月般的少年郎,怎麼就成了這樣。

“前世除了永安侯,到底還有誰想要我的命?”

盛歡輕歎一聲,挪動了下姿勢,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清甜柔.軟的唇瓣輕輕碰了碰他抿得筆直的唇角,逐漸輾轉深入。

她的吻溫柔而綿長,淩容與墨眸驟然瞪大,回過神時,兩人已唇瓣相貼,口齒間儘是少女的清甜,幽香清雅醉人。

盛歡鼻尖縈繞著少年獨有的氣息,白皙的臉頰隨之浮上一層漂亮動人的緋紅。

儘管有些害羞,她卻依舊反反複複的親吻著,直到少年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相貼的唇瓣才堪堪分開。

一吻過後,兩人氣息皆微不穩與紊亂。

盛歡咬了咬嘴唇,雙手環住少年勁瘦的腰身,低聲道:“我現在就好好在你眼前,不要再因為前世的事讓自己變成這樣。”

每當他提起前世之事就會像變了個人,眼底隻有翻湧不息的仇恨與殺意,和對她滿滿的愧疚。

前世自己死後,他便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她的話聲溫暖得似陽春三月,充滿了和煦與光明。

淩容與抬手,覆上她捧住自己臉頰的荑柔,眼底猩紅的恨意與殺意逐漸褪去,一點一點地漫上純粹而溫暖的笑意。

她總是這般善解人意,仿佛黑夜裡的一盞光,支撐著他在漫漫長夜中前行,終讓他得已再見天日。

“好。”淩容與道,耳根浮著淡淡的紅。

盛歡見他恢複成往常的模樣,才終於彎了彎眉眼,放心催促:“那快跟我說,究竟是誰這麼狠毒,想殺我還想讓盛家的人都以為是你所指使的。”

淩容與垂眸,“大皇子。”

淩朗兩世都無爭權奪位之心,他不在,便是大皇子最有可能繼承大統。

可大皇子的生母是低.賤的宮婢,且景成帝極度惡厭這個趁他為元後守喪期間,故意爬上龍榻勾.引他,害他沒能守住對元後承諾的宮婢。

所以就算前世太子下落不明,失蹤多年,景成帝也未曾另立太子,而是不停的加派人手四處尋找淩容與。

當初他一離開盛歡他們居住的偏僻村落,一露臉,便很快被景成帝的人尋到,迅速地將他帶回京。

大皇子見他回來本就不甘,又聽他說在外已有了孩子,心中更是憤恨無比。

他深知景成帝極為偏心,淩容與一旦回來,皇位定與他無緣。

可他就算與皇位無緣,也不願讓太子過得順風順水,早就對他口中的妻兒起了殺心。

景成帝得知太子沒死非常高興,卻在聽見太子失蹤時與商女有了孩子,心中對那商女的身份與地位暗生嫌棄。

再聽淩容與說想親自帶人將盛歡接回宮,心裡更是不願他為了個小商女再次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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