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皇後誕下龍鳳雙生子,母子均安,此等大喜之事,為原本因先帝崩駕,沉浸在悲痛之中大梁百姓再次充滿希望。
籠罩在沉重哀傷氣氛下京城,也因這喜訊而多了幾分鮮活喜氣。
這個喜訊,很快就傳到了當初裴皇後,如今也成了裴太後耳中。
裴太後得知盛歡生是龍鳳胎之後,亦是欣喜極了。
她想,若是盛歡腹中雙生子,兩個都是女孩倒也沒事,要是兩個都是兒子那可就麻煩了。
盛歡未誕下孩子前,裴太後可說日夜為她吃齋祈福,就怕她生了兩個兒子。
皇室中若雙生子兩個皆為男,再仁慈也得將其中一個弄死,以防後患。
尤其盛歡貴為皇後,生兒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若是她與淩容與都不忍心對孩子下手,那將來大梁江山必定陷入極為混亂,手足相殘局麵。
“所幸、所幸……老天保佑。”裴太後給來報喜宮人打賞之後,雙手合十,閉眼感謝。
“所以說,皇後娘娘當真為有福之人。”一旁芳雲笑道。
“是了,皇後為有福之人。”裴太後起身,“哀家現在就過去禦乾宮看看皇子皇女們。”
裴太後到禦乾宮時,盛歡因為剛生完不久,累著了還在睡覺,淩容與寸步不離陪在她身邊。
新帝聽見周正進來通報,說太後過來看皇子皇女也不為所動。
裴太後得知新帝守著皇後不肯離開,鳳眸彎彎,浮起羨慕笑意。
孩子們剛出生時,哭聲非常響亮,太醫們輪番檢查之後確定非常健康,絲毫沒有盛歡孕期中擔心那般,孩子們身體完全沒有異狀。
如今皇子皇女都已經清洗乾淨,正被奶娘們抱在懷裡哄著。
奶娃娃剛生出來時模樣總是不太好看,可裴太後卻覺得這兩個軟乎乎奶娃娃可愛得緊。
裴太後並沒有看得太久,確定孫子們健康無虞,又看了一會兒就打算離開。
沒想到就在她要走時,原本守在盛歡身旁淩容與卻出來送她了。
今年冬天來得特彆早,十月初十天氣就冷颼颼。
裴太後見到淩容與出來居然沒披狐裘,下意示將自己懷中手爐塞進他手裡。
淩容與現在身子大好,根本不覺得冷,不由得好笑將手爐塞回她手中,“兒子如今身子十分健朗,完全不覺得冷。”
芳雲見新帝似有話要對太後說模樣,識趣與周正一塊退到一旁。
“皇帝不是擔心皇後得緊,怎麼舍得出來了?”裴太後笑睨了他一眼。
淩容與沉默不語,半晌,伸手扶住她。
裴太後愣怔了下,眼眶隨之一熱,“你、你……”
淩容與自小時候撞破她與牧逸春事之後便極度厭女,一碰到女子就會嘔吐不已,就連她這個生身母親也不例外。
如今他卻若無其事攙扶著她,這是不是表示兒子已經原諒了自己?
裴太後瞬間就崩不住,淚流滿麵,紅著眼痛哭起來。
母子倆人談話,身邊沒跟著宮婢。
淩容與扶著她,慢慢地往禦乾宮外走去。
“父皇如今已仙逝,母後被困宮中多年,若是想……”淩容與點到為止,意味不明看了裴太後一眼。
之前淩容與為盛歡準備假死藥還在,若是他母後想出宮,也不是沒有辦法。
這話雖然隻說了一半,裴太後卻知道兒子所指為何。
裴太後無語凝噎,默默拿著絲帕擦著淚,抬頭看了眼天空,再慢慢收回目光。
濁雲滿天,陰沉而厚重,北風呼呼吹著,寒風刺骨,一旁鬆樹卻依舊濃鬱蒼翠,生機勃勃。
她還記得那日府裡迎來了聖旨時,自己有多害怕,甚至在當晚牧逸春偷偷溜進她房中探視她時,她哭著強迫他要了自己。
若不是自儘會連累母家,當晚她就想一死了之。
初入皇宮之時,她曾經無比渴望能逃出這個皇宮,可十幾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
她牧郎如今已有妻小,縱使兒子有辦法讓她自由出宮,可難道她要為了一己之私就去破壞牧逸春現在家庭,去當他外室,教他將自己養在外頭,倆人再續前緣,恩愛逍遙?
可牧逸春明媒正娶妻子何氏又做錯了什麼?
她再如何愛牧逸春,也斷不可能那麼做。
縱使兩人心中未曾放下彼此,可裴嬈知道,他們今生今世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
要是那一日,爹爹壽宴上她突然生了病該多好?這樣年少輕狂景成帝也不會對她見色起意,強娶她為繼後。
裴嬈搖頭一笑,打趣道:“皇帝這是想趕哀家走,還是怕哀家日後無聊了會為難皇後?”
淩容與聽見太後不著痕跡把話帶開,頓時就明白她意思了。
“兒子沒有要趕母後走,隻是兒子真有點擔心您日後太無聊,會跟兒子一塊搶歡歡。”
現在他和盛歡中間有兩個小奶娃已經夠讓他頭疼,明日牧婉清還會進宮看女兒,但時裴太後肯定也會過來。
三個女人肯定圍著兩個小娃娃,說個不停和樂融融,他隻能在旁邊看。
淩容與光是稍稍想象就覺得嫉妒。
裴太後樂道:“哀家那不是搶,是疼愛、寵愛。”
母子倆就這麼一搭一唱,淩容與將人送上步輦前,又問了一次:“母後當真不想出宮?”
裴太後笑容和藹:“哀家就想待在後宮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不問餘事。”
她見兒子抿唇不語,失笑道:“皇帝若真這麼體貼哀家、為哀家著想,往後遇見他與他商談國事之時,莫再給他甩臉色便好。”
這個‘他’雖未明言,母子倆卻心知肚明。
淩容與哼笑一聲:“兒子儘量。”
送走太後之後,淩容與又迅速地回到寢殿內。
再不久,盛歡果然在他期盼與注視下醒來,隻是醒來後就馬上開口問兩個娃娃。
淩容與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大口醋,酸得心都嫉妒起自己兒子女兒們。
尤其是周正與如意將姊弟倆抱過來之後,盛歡才輪流將倆個奶娃娃抱了一遍,被淩容與抱在懷中弟弟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淩容與登時手足無措。
盛歡笑著將女兒小心翼翼置在一旁床榻上,接手抱過兒子。
剛出生小奶娃,模樣皺皺巴巴眼睛都睜不開,分明醜得像個小老頭,可盛歡看著兒子和女兒們,心裡卻是溫軟不已。
前世她還沒來得及這樣抱過自己孩子就離世,這一世,她恨不得能時時刻刻與孩子們待在一塊。
“是不是餓了?”淩容與見見盛歡抱著兒子,臉上笑容甜得都要滴出水來,心中嫉妒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將兒子送回奶娘身邊。
盛歡垂眸看著兒子,眉眼彎彎笑得兩頰都發酸。
“餓了話,我喂他。”說完,就想解開衣裳。
纖細手指才搭上衣扣,盛歡頓了下,雙頰慢慢浮起兩抹羞澀紅,嬌嗔道:“你、你把女兒抱過去,彆看我,陪她玩一下。”
淩容與淡淡掃了躺在床榻上,已經眯著眼睡過去女兒,笑笑:“女兒很乖,已經睡過去了,不用朕哄。”
更何況,他想哄人一直都隻有盛歡。
女兒他雖然也會疼、也會哄,但對淩容與而言,盛歡才是最重要,就算女兒模樣再可愛也永遠比不過他歡歡。
隻是他一想到盛歡要喂兒子吃東西就不爽。
極度不爽。
淩容與骨節分明大手攬上她香肩,腦袋與她輕輕碰在一塊,溫聲誘.哄:“還是抱去給奶娘喂罷,你才剛生完孩子,東西都還沒吃上一口。”
說著,就想將兒子接回手,可當他手一碰上包巾,兒子就又立即放聲大哭起來。
淩容與:“……”
他突然有某種很不好預感。
淩容與垂眼,麵色陰鬱掃了兒子一眼。
……突然覺得兒子非常礙眼。
盛歡聽著奶娃娃哭聲,心疼得不得了,隨即抱著他輕搖細哄起來,精致漂亮眉與眼全是為人母溫柔氣息。
小皇子哭個不停,盛歡也顧不得害羞,側過身解開衣襟,動作生澀而笨拙喂起兒子。
軟乎乎奶娃娃果然是餓了,並且聰明極了,東西才一湊近就自己張開嘴,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奶娃娃那個大梁最俊美爹爹看著他吃東西,那雙漂亮極宛若墨玉般雙眸卻已經快噴出火來。
俊臉也陰沉得似能滴出水來。
那東西本來就大,懷了雙生子之後又大上不少,還未發動之前便十分充盈為孩子們做好準備。
皇子吃得心滿意足,就算後來吃飽了也沒離開,吃著吃著就睡了過去,模樣可愛得極。
盛歡低著頭,手指輕輕摸著兒子細嫩臉頰,細細描摹著他眉眼,半晌,朝淩容與抬頭笑道:“我覺得,皇子將來必定也會和你一樣,生了一張好看騙人皮相。”
話方落,盛歡一愣。
大梁曆代以來最俊美帝王,如今雙眼赤紅得厲害,陰霾籠罩在他過分漂亮臉龐上,看著他們兒子眼神,病態又可怕,陰森又冰冷。
盛歡無措:“你、你彆這樣……”
盛歡連忙輕手輕腳地將東西挪開,再輕輕拍哄兒子幾下,將他置到女兒身旁,讓兩個小奶娃靠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