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二)
淩容與做了噩夢,醒來時冷汗連連。
盛歡猶窩在他懷中睡得酣甜。
他垂眸看著懷中人,夢中那失去盛歡時疼痛與恐懼感猶在,明知很可能會吵醒她,卻仍不受控地將她緊緊抱住,似欲揉入血骨中一般。
盛歡果然被這個突如其來擁抱給吵醒。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茫然道:“怎麼了?”
“沒事。”淩容與臉埋在她肩頸之中。
他雖輕掃淡寫帶過了去,盛歡卻聽出他嗓音裡幾不可察恐懼與害怕。
盛歡登時就清醒了。
她摸了摸淩容與側臉,雙手捧起他臉,在他下巴和唇角親了親。
“說過有事不許瞞我。”她輕聲道。
淩容與手臂收緊,沉默許久,薄唇輕靠在她白皙脖頸緩緩摩挲,眷戀地攝取著她身上散發出清甜香氣。
耳朵貼在心口,聽著盛歡穩沉心跳聲。
淩容與唇角微微揚起。
太好了,還在,他歡歡還在。
“做噩夢了?”盛歡猜道。
淩容與抬頭,鳳眸裡透著平時很難見到痛苦與脆弱,“嗯。”
沉吟片刻,才又道:“夢到了前世。”
盛歡聽見他說夢到前世,又是一陣心疼。
淩容與傳位之後就帶著盛歡離宮,到大江南北愜意遊玩。
盛歡小時候是在江南長大,淩容與從未去過,兩人頭一站便是下江南,此時兩人就在江南小客棧中。
成婚多年,盛歡雖然依舊容易臉紅害羞,卻也比年輕時大膽許多。
她捧起淩容與臉,主動親吻上他溫熱薄唇。
吻綿長而溫柔,溫熱追逐,由淺而深。
雖不熱烈,淩容與恐懼不安,緊繃神經卻逐漸被安撫下來。
心裡苦澀與惶然被幸福與甜蜜取代,淩容與由被動轉主動,大掌不知何時已扣在懷中美人後腦勺,貪婪地索取著她口中清甜。
一吻過後,淩容與眷戀埋在她懷中,忽然問道:“當初那些殺手分明言之鑿鑿,為何歡歡卻不曾動搖,始終相信著我?”
要是當初盛歡信了那些人話,那麼今生兩人便無法像現在這般,更無法長相廝守。
盛歡輕捏著他冷白耳垂,彎眸道:“我為何不信自己夫君,而要相信那些陌生人話?”
淩容與將她擁得更緊,他突然覺得他歡歡真傻。
可就是這樣單純、有些傻、一心一意信任著他,才讓他得已存活。
盛歡心疼摟著他脖頸。
“容與,”她低頭親了親男人耳朵,於他耳畔低聲呢喃,“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會傷害我。”
一直都是,未曾變過。
淩容與墨眸浮起幸福與滿足,用胳膊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懷裡,再次抬頭吻住她。
溫熱竄進懷中美人嘴裡,珍惜而愛憐地,兩人又綿綿密密地相擁親吻。
淩容與身姿保持極好,一如年少時優美流暢,盛歡身段亦未變過,肌.膚更是仍如十五、六歲那般,細.膩.酥.嫩。
滿室甜膩濃香,一點一點漫入彼此鼻腔之中。
男人吻一如往昔地強勢而熱烈,自她眉眼細吻到她紅唇,再到她香甜頸脖,再到……
兩人感情數十年如一日,未曾有變,自然又是一番親昵,相擁而眠。
暢快漓淋之後,香汗漓淋美人兒被抱去清洗一番,沉沉入睡時,濃密睫毛猶帶幾顆令人心憐淚珠。
淩容與垂眸輕吻掉她長睫上淚珠,噩夢所帶來恐懼與不安,已全數被懷中寶貝溫柔驅散。
他再度抱著盛歡,與她雙雙沉入夢鄉。
※
盛歡做了一個夢。
睡夢中,兩人模樣都回到了今生初識時,她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淩容與看上去也隻有十七、八歲。
兩人卻手牽著手,和現在一樣,親密而愉快地在江南肆意遊玩,隻是原本跟在身旁如意和周正都不見了。
雖然知道是夢,盛歡依舊很開心,然而她剛在夢中與淩容與上街沒多久,她就在街上見到了一個熟人。
那姑娘看起來年紀跟她差不多,約莫十五、六歲,可容貌卻和遠在京城裴嬈極其神似。
而跟在她身旁男人,約莫十九,那人姿容雖然與印象中不太一樣,不是一頭白發,盛歡卻也是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舅舅牧逸春。
一旁淩容與順著她視線望去,跟著微微一愣。
“為何孤在夢裡還要遇見牧逸春。”淩容與低嗤一聲。
盛歡聽見他話,愣了愣,抓著自己夫君手問道:“你也知道這是夢?我們一起做了同樣夢?”
淩容與點頭。
盛歡覺得奇妙,當下已經拉著淩容與朝那對男女走去。
其實裴嬈也在盛歡注意到他們同時也注意到了對方。
當下她亦是極為震驚。
她知道自己在作夢,否則也不會如今她都和牧逸春成婚近二十年,孩子都大了,兩人卻都還是年少時模樣。
裴嬈和牧逸春總共生了三個孩子,兩男一女,她非常滿足。
所以當自己夢到和年輕夫君一塊出遊時,心裡亦是開心得很,一點也不在乎這是不是夢。
直到她在街上看見了盛歡和淩容與。
此時他們倆已來到她和牧逸春麵前。
裴嬈見眼前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索性開口試探:“盛歡?”
盛歡眼瞳微縮,小聲驚呼:“母後?”
一旁牧逸春聽見這個稱呼,好看眉眼染上幾抹陰沉和不悅。
牧逸春冷聲道:“阿嬈是我妻子,不是你們母後。”
淩容與從小就不待見牧逸春,雖然這隻是夢,但見到牧逸春冷著臉凶他小姑娘,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陣不爽。
“你們什麼時候成親?”淩容與拉過盛歡,擋住牧逸春那雙冷瘮人目光。
裴嬈萬萬沒想到這個夢這麼真實,就連兒子見到牧逸春反應也和平時一模一樣。
淩容與那漂亮乾淨眉眼,看著牧逸春時敵意完全掩不住。
裴嬈不禁有些頭疼。
牧逸春道:“阿嬈十五歲時已和我成親。”
盛歡有些聽不明白,還想再問,裴嬈卻道:“還是先尋個客棧,有些事不方便在街上說。”
牧逸春對於妻子話,向來不會有意見。
裴嬈說什麼就是什麼。
“對,找個客棧。”盛歡點頭附和。
淩容與原本是不想再與牧逸春多有來往,可他見盛歡滿臉雀悅模樣,雖然討厭牧逸春,卻還是順著她話。
四人找了間客棧,在包廂交談一番,盛歡才終於明白為何牧逸春會說他與裴嬈早早就成親。
“娘是說……”
這聲娘一喊出口,牧逸春微冷目光再次朝盛歡投來。
盛歡頓了下,有些無助看向淩容與,朝他求救。
這夢好真實啊,舅舅看她眼神也好可怕。
她真不知道除了娘和母後,要如何稱呼裴嬈了。
就算如今裴嬈年歲和她相當,但輩份擺在那兒,自己總不能直呼她閨名。
就在淩容與一把握住盛歡手,不滿地掃了牧逸春一眼,準備開口,卻被裴嬈給打斷。
裴嬈擔心兒子會和牧逸春吵起來,早一步開口道:“喊我阿嬈或姐姐就好。”
淩容與得知母親仙逝之後並沒有死去,而是跟他和盛歡一樣都重活一世,心中猶有幾分開心。
他一直都知道母親心中隻有牧逸春一人,如今她與牧逸春都重活一世,可謂圓滿。
但親娘變成了姐姐,這件事還是讓淩容與感到非常不爽。
盛歡倒是沒想那麼多,直接喊道:“姐姐。”
裴嬈聽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這是占了自己兒媳便宜了。
“我可不想喊牧逸春姐夫。”淩容與卻是不買賬。
裴嬈無奈,“容與一樣直喊牧郎其名便是。”
牧郎。
淩容與聽見母親對牧逸春稱呼,心頭登時掠過千萬般滋味。
當年他撞見兩人顛鸞倒鳳時,母親也是這麼喊牧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