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衝擊(六)(1 / 2)

看到陽光估值清零,阮思澄又輕輕歎氣。走到窗前, 拉開窗簾, 真的白晝明亮刺眼毫無保留地灑進來, 讓所謂的“陽光科技”愈發顯得齷齪不堪。

穿好睡衣她走下樓。

本來以為投資爸爸會在書房處理公務, 誰知竟然沒見到人。一路走到一樓東側美式裝修的小飯廳, 她才發現了邵君理。

桌上,煎蛋、烤腸、燕麥牛奶、華夫餅正熱氣騰騰。

“咦, ”阮思澄十分驚奇, “這誰做的?”

邵君理說:“鬼做的。”

“……”阮思澄被噎了一下, “你做的?”

“不然呢。”

“你會做飯?”

邵君理說:“我自己在美國待了整整16年。”

“呃,不是一堆阿姨圍著?”

“沒有, ”邵君理說,“高中住校。本科和PhD都是自己租小公寓, 一個studio,二十來平。工作以後租了一套一室一廳,後來換成兩室一廳, 2015年才買了個house, 也隻有三間臥室。不想顯得太特殊了。”

“原來如此。”

“但是我媽……”邵君理的嘴角勾起,“每一回去都掉眼淚, 覺得委屈她兒子了。”即使後來他住彆墅。

“哈哈。”阮思澄再次覺得,比起那些霸總文裡天天撕逼的男主家,邵君理太幸福了。

她坐在了“主座”上, 邵君理則選擇了下手位置。清晨陽光鋪在桌上, 有久違的靜謐美好。

邵君理的廚藝居然還挺不錯。阮思澄在今天以前每回吃的都是營養師指導廚師燒的菜, 這是首次嘗到邵君理的手藝。

她吭哧一口把煎蛋給咬掉一半,一抬頭:“……”

邵君理把自己袖口分彆向上挽了一折, 拿起刀叉,將那煎蛋從正中間輕輕劃開,冒著熱氣的流心黃緩緩流出。接著,他把蛋白切成幾份, 慢條斯理地用手中叉子叉起其中一塊, 蘸了一點流心蛋黃,送進口中。

這、這樣吃嗎。

阮思澄想想,又吭哧一口,把煎蛋給徹底消滅了。

吃完早飯,邵君理在一邊客廳挺隨意地翻閱雜誌。有中文的,有英文的,基本上跟管理或IT有關係。他垂著的睫毛很長,在陽光下墜著淡金。偶爾一扇,好像蝴蝶翅膀。

阮思澄也輕輕過去,讓自己的後背靠上一端扶手,把兩隻腳都挪上了黑色沙發。邵君理在黑色沙發正中位置,阮思澄的腿伸不直,於是隻能蜷起膝蓋,舉著手機看。她的腳丫纖細白皙,被黑色給襯得誘人。

沒一會兒,阮思澄忽感覺自己腳腕一緊,被人捏著,一隻一隻地抬起來,架在一雙肌肉結實的大腿上。

“……”小腿肚兒有個托架,挺舒服的,她也沒管。

可沒多久她便察覺身上睡裙已被堆到膝蓋下麵,小腿骨在空氣當中。

“!!!”阮思澄把頭抬起來,見邵君理五官冷清,氣質禁欲,左手正卷著一本《Blo Businessweek》,眼睛落在雜誌上,一行一行迅速地掃,右手卻……

“喂,”阮思澄問:“好玩兒嗎?”

邵君理的目光一斜,說:“好玩兒。”

說完,左手握著雜誌搭在自己身邊皮沙發上,右手卻托起阮思澄的另個腳踝,舉高了,而後微微躬腰,在她腳腕上吹了口氣。

“哎!”阮思澄一個激靈,趕緊把腳往回抽。

結果,才剛剛把裡側的腳挪到對方背後,另一隻還在原處呢,邵君理就突然翻身,卡在那裡,一腿站在地上,一腿跪在沙發上,俯首去親。

一吻結束,邵君理說:“伸出來。”

“……”阮思澄把眼睛閉上,乖乖探出。邵君理則用雙唇輕輕地嘬,發出一些旖旎聲音。

阮思澄問:“你爸不會來吧?”

“早把他的指紋去了。”

“哦……”

糊裡糊塗地,阮思澄就躺在那兒,頭放平了,雙腿僵硬,腳尖繃直。邵君理則半蹲在地上,看著對方紅紅的臉,長長的手指不斷地……著。

“嗯……”阮思澄的右手一撈,從沙發背的最頂上摸到剛被扔那的《Blo Businessweek》,覺得客廳陽光大好,自己這樣太羞恥了,胡亂翻到雜誌中頁,扣在自己臉上,不讓人看。

她兩隻手按著雜誌兩邊書頁,手背白皙,手指長長,在深色的封麵、封底上更顯白,還時不時地勾起摳摳。

最後某個時刻到來,阮思澄手一個用力,把那本《Blo Businessweek》給撕開了。

“……”又捂了約半分鐘,知道不能一直裝死,阮思澄終於把書拿開,轉眸去看始作俑者。

邵君理穿著真絲睡衣,半蹲在地上,變化已經十分明顯。

“君理……”

“過來。”邵君理把對方抱起,自己隨後坐上沙發,“來,抱下。”

“嗯……”阮思澄蹭著過去,左足一抬。

他們兩人一邊親吻,一邊——

阮思澄的長發滑下,半遮住臉,邵君理把左右兩手深深插-入她的長發,固定住了,淺色眼珠盯著對方下垂著的睫毛、眼睛,一刻都不舍得放開。

最後,猛地,邵君理把人抬起來。

阮思澄:“……”

邵君理沉沉一笑,用紙巾給她抹了抹,又起身去拿了杯水,說:“阮阮,喝點兒水。”

“???”阮思澄的眼睛盯著對方手裡這一大杯,覺得十分可疑,問,“不是沒有那種藥嗎?之前剛剛科普過。”

“是沒有。”邵君理說,“隻是單純怕你缺水。”

“我不出汗。”這是實話,她連長跑都不出汗。

邵君理說:“不是汗。”

“???”

終於反應過來以後,阮思澄臉紅成龍蝦:“滾蛋!不用!”

“乖,喝點兒。”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就變成了一個跪在地毯上一個坐在沙發裡,又變成了一個坐在地毯上背靠沙發,一個坐在人身上,又變成了把能拆的沙發靠背扔在地上,當墊子用。而一直到最後結束他們睡衣都還在身上。

阮思澄想,一個月沒來的結果就是一次全部補齊?昨晚從十點折騰到兩點,今早……又從十點折騰到兩點……

這白日……的,好可怕呢。

她整個人精疲力竭,是被男人給折騰的,可邵君理卻還覺不夠——遠遠不夠。

…………

洗完澡後吃了午飯,阮思澄又刷刷網頁,發現陽光四麵楚歌,而初顏也成被告了。

A加輪的創投公司宣布終止後續注資,並向初顏等幾個人發律師函,要打官司。

初創公司數據造假早已不是新鮮事兒。APP用戶量、日活量、月活量,交易金額……還有自媒體的轉發、評論和量,幾乎全是可以做的,而這些虛假的數據常被用以騙取VC的投資。彆說初創,連獨角獸和巨頭公司也在紛紛“刷量”“刷榜”,整個行業虛假繁榮,可實際上極不靠譜。各個公司都張口就“用戶過億”“日活千萬”,每回聽到這些數字阮思澄都隻能搖頭——她自己在一線城市,也在“精英”圈子,連她都沒聽說過的某個東西是不可能“用戶過億”“日活千萬”的。

對於造假,AI更是重災區,基本上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阮思澄覺得,在創業圈,最可怕的,不是“造假”,而是漠然。人人口中說著一些“當然得刷,大家全刷”“這是規則,你啊,too young too simple”“中國就是這樣子嘛”之類的話,阮思澄曾親眼見過有夢想的熱血青年被緩緩地拖進泥潭,最終變成“無奸不商”的生意人。創業圈,是泥沙俱下、魚龍混雜的大熔爐,人進來時一個樣兒,等出去時,可能已經麵目全非。

而初顏,無疑快速地“適應”了。

隻是這回她遇到了比較較真的VC了——對方真要告她。同樣是創業者,阮思澄自然知道,大VC的投資協議上全都會有一條,叫“甲方為所提供的一切資料負責,並保證其真實性、完整性和合法性。”

最後如何比較難說。

一個搞不好,還有可能民事官司轉刑事官司,雖然,阮思澄還沒聽說過有創業者因為造假吃牢飯的。

阮思澄把這消息給投資爸爸講了講。

邵君理也搖頭:“何苦。”他已換了一身衣服,人模狗樣的,“不過,被弄死也是好事,初顏不會有浪花了。”

“君理,”阮思澄說,“萬一有天,你和揚清也處在了生死存亡的關口上,我好希望我和公司也能幫忙,就和這次你請記者讓思恒渡過難關一樣。”

邵君理把右手抬起,拍了拍對方後腦:“能的,丫頭。”

“嗯,咱們兩個都記著。”說到初顏,阮思澄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情,“對了,今晚我們J大在雲京的同學聚會,十來個人,歡迎一個來京出差的男生。聚完估計要十點了,我可能會直接回家。”

邵君理說:“回這兒。”

“怪遠的。”阮思澄說,“那個餐廳離我家近。我們班長特意選的,他說阮思澄是大忙人,就在附近吃飯好了。哈哈哈哈。”

“地址。”

“×××地鐵口那。”

“我接送吧。”邵君理說,“我這正好有些工作要回揚清處理一下。”

“哎?”

“幾點?”

“七點。”

“行,具體地址發來一個。”

“哦……”

6點15,阮思澄把妝化好、衣服穿好,回到一樓尋邵君理。

她穿上了在夏威夷開峰會時買的衣服,光彩照人。阮思澄忍不住想:我也能跟邵君理穿一個牌子的東西耶……不過他是高定的,我是打折的。邵君理也曾經想送幾十萬的衣服和包,她不要,覺得自己目前掙的足夠花了。

邵君理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意等著。灰色襯衣,上麵解了三顆扣子,露出精致的喉結和兩條半拉的大鎖骨還有若隱若現的胸肌。

“哇,”阮思澄說,“襯衣解開三顆扣子?你大白天在家發騷?”

“你太磨蹭。”邵君理道,“我這樣舒服點兒。”

“胡扯。”阮思澄說,“我梳妝打扮在女生裡是快的了。”

“行吧。”邵君理也走到玄關,把對方手放在自己兩邊肩上:“那把扣子給我係上。”

阮思澄把手往回抽:“不會。”

“會解,不會係?”

“行了行了你閉嘴吧。”阮思澄簡直要暈,趕緊替他一一扣好,末了,又把剛才因重力而有了皺痕的兩邊布料理了理、壓了壓。她的手掌略略用力,貼著襯衣,上上下下來回按壓。

邵君理則隻看著她。

感受到了強荷爾蒙,阮思澄的目光垂下,看著對方頸間,兩手摸著胸肌邊沿,上上下下上上下下……

感覺又是有些心動。

邵君理笑:“你乾什麼一直摸我。”

“沒,沒有……”

邵君理想細細吻她,卻見對方塗著口紅,隻得說:“把舌尖探出來。”

“……”阮思澄挑著眼睛,照做了。

邵君理低頭,用唇裹著她的舌尖輕嘬一口。

阮思澄的全身發熱,轉身走到玄關穿鞋。

她總覺得動心、動情那個感覺十分美好。對方總能輕而易舉讓她身心都被俘獲。她也見過許許多多情侶、夫妻,日子久了,他們之間的歡愉和享受、陶醉便透出來一股油滑的味道,仿佛是在完成工作。可她不是。即使已經發生過了無數次的親密行為,她還是如最初一樣。

出來爬上熟悉的Tes Roadster。邵君理手輕輕一抹,車從車庫緩緩駛出。

路程大約四十分鐘,他們隨意地聊著天。

到某一個十字路口邵君理又切換話題:“你的房東,清臣集團CEO周介然,終於平了公司內鬥。”

“我知道,新聞報道鋪天蓋地。周介然的爸爸去世,股東聯合他的大哥在公司內發動‘政變’。但是突然,一夜之間,股東還有管理層就宣布和解,統一支持他,他大哥辭職了。”

“嗯。”邵君理把周介然的操作手段給講了講,比如通過並入非上市資產讓第二大股東支持他,再通過把個人持股的基因公司全部股份轉給第三大股東金鶴保險,讓對方能根據基因看投保人潛在風險,獲得了第三大股東的支持……這些東西讓阮思澄暗暗咋舌,覺得他們這一票人,即使國家明令禁止,也一個個地,在建國後成精了。

“今天下午跟周介然通過電話聊了聊。”邵君理說,“他大哥周修然,小的時候爸媽創業,隻接受了普通教育。而周介然到學齡時父母已經非常成功,一路讀的私立學校。於是他那便宜大哥一直都想證明自己……介然舉了一個例子。他們有次一家人到清臣酒店,恰逢一位正在舉辦豪華婚宴的VIP客人大吵大鬨,說菜難吃,鹽太少,叫經理把廚師叫去,讓他自己吃一吃看,再賠禮道歉。當時他們父親問:如果你是經理會怎麼做。”

說到這裡,邵君理問:“如果你是經理會怎麼做?”

阮思澄是明白了。

邵君理想考她呢!!!

想了想,阮思澄說:“我不會讓廚師出來,也不會讓他道歉。我會自己先吃兩三口……挑沒人碰的地方啦。然後說,我不認為這些菜淡。如果隻有一個菜淡還可能是忘記放鹽,可是所有這些都淡那肯定是個人差異。我自己也親身吃了,結果證明我沒想錯。我可以給一點折扣,以做安撫,但廚師無辜。”

邵君理唇向上勾起:“為什麼?”

“因為需要保護自己最重要的公司員工。”阮思澄說,“為一點利寒了人心,因小失大。而且,這反而是一個機會。廚師還有其他員工見我為了保護他們連傻逼的剩菜都吃,會對公司更加忠誠。”

“你倒是比介然還狠,他都沒敢自己動嘴。”邵君理笑笑,“當時,周修然說,他會帶著廚師道歉,而周介然說,他不會把廚師叫出來,所謂的‘淡’肯定隻是口味不合,沒有理由所有的菜都出岔子。那一天,周國寧對上中學的周介然表示欣賞,對上大學的周修然表示無奈,周修然一直受傷到了今天。”

“哎……”阮思澄不評論人家,回歸到了“題目”本身,“我對自己非常狠嗎?還好吧。不是說了豪華婚宴……那應該沒傳染病的。而且我挑沒動過的,還好的,為得人心是值得的。”

頓頓,她嬉笑:“這個答案還滿意嗎?我算不算成熟的CEO?邵總有沒有流下老母親的淚水來呢?”

“阮阮總,”正好遇到一個紅燈,邵君理把車給停下了,“聽你剛才給的答案,我……又欣慰,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