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安想知道褚念白對白然一往情深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論相貌, 論人品,論出身,白然都算不上優秀。
可是無論是原書裡還是現在, 她都把褚念白吃得死死的。
哪怕她的真麵目已經暴露了一部分,褚念白卻依然沒有動搖自己的選擇。
她等著褚念白的答案。
褚念白沉默了一會。
他的雙手下意識地拿起桌上裝著溫開水的玻璃杯, 摩挲著杯壁。
手指微微顫抖著,似乎有些不安,又有些猶豫不決。
最終,他放下水杯, 輕歎一口氣。
“大嫂……這件事,我本來已經答應然然,不告訴外人的。”
褚念白微微苦笑著。
在他看來, 時安安是他的大嫂,也是在危急時刻保護住褚家的人。
更是他心中最尊敬的人,地位僅次於大哥褚雲軒。
既然時安安想知道, 他就告訴她吧。
他站起身, 走到窗戶邊,微微出神地看著窗外熟悉的風景,陷入了回憶中。
“那是一個雪夜……”
那時他隻有九歲,父親還沒有去世。
有一次父親帶他出去度假,住進一間位於雪山腳下的溫泉酒店裡。
他們住進來的第三天晚上, 天上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海城氣候溫暖,冬天很少下雪。
褚念白長這麼大,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
他十分興奮, 趁父親不注意,瞞著保鏢們偷偷溜了出去。
大雪紛紛揚揚,把世界裝點得彷如仙境。他越玩越開心, 不知不覺中走了很遠。
等他回過神來,四周已經是一片漆黑。
雪花紛飛,徹底遮住了回酒店的路。
“我當時嚇得要死,大聲哭喊,希望有人能聽到,出現幫一幫我。”
那時他隻有九歲,還隻是個脆弱的孩童。回憶起當時的恐懼和驚惶,褚念白到現在都還有些心有餘悸。
緊接著,他回憶起了讓他永生難忘的那一幕。
這讓他嘴角湧出溫柔的笑意。
“就在我哭得快要喘不上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可愛的聲音,問我為什麼一個人在哭。我擦乾眼淚,看見一個穿著一身紅裙的小女孩站在雪裡,正好奇的歪頭看著我。”
皚皚白雪,皎皎月光,天地間一片靜謐的潔白,隻有那一抹紅分外引人注目。
其實褚念白已經記不起當時小女孩的長相,但他永遠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她的驚豔。
從那一刻起,那一抹紅就永遠鐫刻進他的生命之中。
小女孩同樣是溫泉酒店的客人,也是迎著大雪出來玩。
聽說褚念白迷路了,她笑嘻嘻說可以帶他回去。
他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裡麵,緊緊跟著小女孩,最終找到了回酒店的路。
看到酒店屋頂的那一刻,他興奮得往前跑了幾步,卻不小心踩滑了,險些從路邊摔下去。
是小女孩及時拉住他。
但是她的身子也被他帶歪,手背劃過旁邊嶙峋的樹枝,留下一抹血痕。
褚念白很過意不去:“害你受傷了……對不起!”
小女孩笑著搖搖頭:“不礙事的。”
褚念白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她的名字。
他剛想開口問,旁邊傳來大人們又急又怒的呼喊聲。
是他的父親發現他失蹤,急得立刻派出了所有保鏢出來尋找他的蹤跡。
保鏢們看見他的身影,一窩蜂地衝上來,把他團團圍住,緊張地問東問西。
褚念白的注意力被保鏢們吸引了。
等他再次回想起小女孩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悄悄離開了。
他還是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第二天,父親帶著他離開了溫泉酒店。
他徹底失去了再次遇到小女孩的機會。
時安安聽著褚念白的講述,眉頭微皺:“所以——白然就是當年幫過你的那個小女孩?”
她有點不敢相信。
褚念白點點頭。
他的笑意溫柔:“後來,我讀書的時候,有一次偶然認識了白然,發現她手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
“我一時好奇,問她手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她說自己小時候曾經在一個酒店裡幫過一個迷路的男孩,手上的疤是當時不小心留下的。”
他不敢置信,問了酒店的位置和具體的時間。
所有細節全部都對應得上。
這讓褚念白確定,白然就是當初那個幫過他的小女孩。
那一抹紅在他心底珍藏了數年,上天竟然如此眷顧他,給他與她重逢的機會。
所以,他順理成章地愛上了她。
哪怕她決絕提了分手,哪怕他後來已經娶了妻子。
與白然重逢的那一刻,他還是不顧一切,隻想和她在一起。
本來這是一個很令人感動的故事。
然而時安安聽得毫無感情波動,甚至還有點冷漠。
因為這個故事在她看來有太多的破綻了。
褚念白是憑著白然手上的疤、酒店位置和時間來確定當時的小女孩是白然的。
可他是褚家的少爺,要查清楚他九歲那年的行程,並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酒店的位置和入住時間,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至於手上的疤——
時安安心中一動,想起來另外一件事。
當年褚雲軒到底是怎麼成功趕走白然的?
就靠五百萬,白然真的舍得離開對她這麼死心塌地的褚念白?
還是說——褚雲軒手裡有白然的什麼把柄?
褚念白曾經說過:“然然當時欺騙了我。她的媽媽曾經是我小學時的一個家庭教師,但她一直沒敢告訴我,怕我因為這個看不起她。大哥……大哥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能把她逼走的。”
這句話其實是有問題的。
白然的媽媽曾經是褚念白的老師,這件事到底有什麼不敢告訴褚念白的?
以褚念白的性格,絕不可能因為這種事看不起她。
白然不說,必然是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溫泉酒店的整件事,其實是白然的媽媽在褚家當家庭教師的時候,不小心從褚念白嘴裡聽到的!
她當時就留了個心眼,記下了這件事。
然後,她費儘心思,查清楚這件事的細節,不動聲色地把這個“小女孩”的角色安到了自己女兒白然的身上!
而這整件事被敏銳的褚雲軒發現了。
所以他當時才能用五百萬趕走白然。
白然也才會心虛理虧,不得不強行分手離開。
如果不是褚雲軒失蹤了,白然應該也不敢回來!
不過短短一瞬間,時安安想通了這件事的所有前因後果。
她看向褚念白的眼神裡不由得帶上些憐憫。
從頭到尾,這個男人都不知道——他所堅持的,所愛的,都是虛假的。
雖然她已經大概猜出了真相,但她並不打算現在就告訴褚念白。
空口無憑,手裡沒有實證,她說的話不足以讓他信服。
這些事情要查證起來不難,時安安決定先去查清楚再說。
所以她隻是歎了一口氣,感歎道:“原來如此。”
書裡並沒有詳細寫這段劇情,時安安是真想不到,其中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過往隱情。
褚念白見時安安神情感慨,相信她已經理解了自己,心中更是感動。
他本來想要借錢的請求,這下徹底說不出口了。
謝青青隨時可能回來,大嫂又這麼關心他……他來這裡卻是為了借錢,目的並不單純。
褚念白掙紮片刻,最終放棄開口借錢的念頭。
他有些頹喪地歎氣:“大嫂,我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後,褚念白站起來,急匆匆離開。
走出會客廳的時候,他特意環視一圈,沒有找到“出去倒茶”的謝青青。
心中湧出一絲莫名的失落,褚念白暗自歎息,轉頭離開自己曾經無比熟悉的住所。
他剛走出褚家大門,白然打電話過來。
她的語氣聽起來著急:“念白,籌到錢了嗎?”
褚念白沉默片刻,搖搖頭:“對不起,然然,還沒有。”
白然急得都快哭了:“剛才那些人又打電話來了,說已經把我媽媽關了起來!念白,快想想辦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