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作業做完後, 常思下樓,發現褚念文居然還杵在家裡麵。
他倚靠著樓梯欄杆,雙眼漠然地盯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小胖子。
早知道剛才就不該心軟。
褚念文很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他, 低聲道歉:“對不起, 我大嫂說讓我待在這裡彆動,她會過來找我……我怕我走了,她就找不到了。如果你介意,我……我可以出門去等。”
說著他有些局促地站起身。
常思還沒開口,他奶奶先不樂意了:“小思, 你好不容易有個同學上門拜訪, 你怎麼是這種態度呢?”
褚念文嚇得連連擺手:“奶奶,是我之前不懂事,做過很多對不起常思的事情, 都怪我, 你彆怪他。”
今天如果不是常思,他都不知道自己這會會是什麼樣的慘狀。
他不想看到常思和奶奶因為他這個不速之客而發生爭執。
見褚念文替自己說話, 常思沉默了一會。
他看向褚念文的眼光中閃爍著少許困惑。
眼前的褚念文實在跟他印象中那個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差太遠了。
聽說時安安會過來以後,常思對褚念文的敵意稍微減少了一些。
他其實還挺期待再見到時安安的。
總覺得褚念文身上的變化跟她有關係。
想了想, 常思破天荒地開口問褚念文:“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津城老城區?”
褚念文低下頭, 神情有些難過。
不過這事他並不打算瞞著常思:“褚家破產了……我們一家人為了躲債才搬到這裡。”
常思更加困惑。
有時安安這麼厲害的人盯著,褚家怎麼可能破產?
而且他一點都沒有聽說相關的新聞。
褚家這種家族破產,怎麼著都應該是個可以震動全國的大新聞吧?
常思心中不解, 臉上卻沒有露出半分情緒,隻是眉頭微微皺起。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麵的褚念文沒注意常思的反應。
說起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他忍不住又想擦眼淚。
短短幾日的時間,他從含著金湯匙的小少爺變成了垃圾堆裡的常客,被偷東西被混混威脅還被綁架, 說起來都是辛酸。
不過當著常思的麵,他一腔苦楚竟然不怎麼說得出口。
在被天宇哥欺負的時候,他才深刻地體會到,自己曾經到底對常思做了些什麼。
癟了癟嘴,褚念文的聲音小了下去:“那個……常思,對不起。”
他是真心想要說這句話的。
常思的神情又冷了一些。
他的語氣重新帶上對褚念文的嫌棄:“彆對我說這些。”
他不需要褚念文的道歉。
如果可以,他隻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褚念文和江城。
褚念文沮喪地低下頭,沒再開口說話。
屋內的氣氛有些沉悶,他想了想,覺得自己要不還是去外麵等吧。
常思應該壓根就不想看到他。
他剛站起身,去廚房忙碌的常思奶奶出來了,拍著腦袋念叨著:“哎喲小思,今天太陽好曬,趁著這會外麵還亮著,我得趕緊去把地給澆了。”
常思的父母常年在外麵打工,上次回來開完家長會之後就出去了,家裡隻有常思和他奶奶兩個人。
常思奶奶在小巷旁邊的廢墟上開墾了一片荒地,種了一些蔬菜,基本能夠滿足他們祖孫兩日常所需。
天氣炎熱,一天不澆水,地裡的莊稼就得發蔫。
常思抿唇,攔住往外走的奶奶:“奶奶,我去吧。”
他奶奶已經一大把年紀了,走多了路都會腿疼,不應該乾這麼多體力活。
要不是他摔斷了腿……
沒事,拄著拐杖,一樣能勉強澆水的。
常思奶奶不同意:“你就該好好修養身體,瞎湊什麼熱鬨。”
常思想要堅持:“我可以的,奶奶。”
本來準備出門的褚念文看著他們兩人的爭執,有些猶豫地舉起手:“那個……要不……我來吧?”
常思和他奶奶都愣住,抬頭看褚念文。
反應過來後,常思奶奶連連搖頭:“小文,你可是客人,怎麼能做這些呢?”
褚念文急中生智,給自己編了個借口:“奶奶,我還從來沒有澆過地呢,我特彆好奇,特彆想體驗下,您就讓我試一試吧!”
這倒也不是睜眼說瞎話。
堂堂褚家五少爺自然是沒有什麼澆地的機會。
常思奶奶愣了愣,見褚念文表情殷切,一雙小眼睛撲閃撲閃的樣子,好像真的挺感興趣的。
她點點頭,推了一把常思:“小思,你看你同學多體諒你。你帶著去,好好陪一陪小文。”
褚念文眼巴巴地看著常思。
他很想幫忙,但是他也是個從來沒乾過這種活的菜雞。
還真的要常思在旁邊指導下才行。
常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打著石膏的腿。
這個樣子做什麼都不方便。
罷了……總不可能讓奶奶這麼大年紀還去做這些。
於是他拄著拐杖往門口走去,丟下一句淡淡的:“跟我來。”
褚念文一喜,急忙追上。
兩人出了門往外走,常思走在前麵,在菜地邊停下,麵無表情地指了指不遠處的水龍頭和桶:“把水裝進桶裡,然後搬運去澆地。你麵前所有的這些,都得澆。”
他倒是想要看看,褚念文是不是真的改了性子,還是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要想澆完這片地,至少得半個小時。
褚念文看了看水管和桶,老老實實地點頭,走過去開始忙活。
常思倚靠在牆邊,默默看著他的動作。
看得出來褚念文真的很努力。
他的動作很不熟練,提著桶的姿勢並不省力,力氣也不怎麼樣,一次最多隻能提半桶水。
不過,曾經那個身嬌肉貴的小胖子竟然真的咬牙堅持了下來。
對於褚念文來說,他甚至覺得澆水比撿垃圾要輕鬆一萬倍。
而且旁邊沒有可怕的天宇哥和他的兩個狗腿子盯著,沒有那些冷嘲熱諷,褚念文覺得自己乾得還挺開心的。
他越做越有勁頭。
心裡也開始雀躍起來。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時安安說過會報警——有警察叔叔們出麵,天宇哥和那個強哥肯定都會被抓起來,他應該能獲得一段時間的安寧。
平平安安,原來比什麼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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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天罡的人已經把去追五少爺的那些人控製起來了。”
何遠道給時安安打電話彙報。
順便問,“根據那些人交代,他們的頭頭名叫何強,這會應該正在太太小院外麵蹲守。太太,需要把小院外麵的這個人全都抓住嗎?”
時安安拿著電話,語氣冷凝:“都抓,不用天罡出馬,你直接報警,把這些人交給警察來處理。”
何遠道:“好,太太。”
掛斷電話後,他立刻報警,吩咐天罡的人在長明巷外麵守好,不讓任何一個混混有逃脫的機會。
強哥這會正心煩著。
他明明叫人去把褚念文押過來,沒想到褚念文這個小胖子看起來啥也不會,居然找到機會逃跑了。
虧他在那邊留了那麼多手下,居然連個十歲的小胖子都追不上!
現在更是誇張,連手下們的電話都打不通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麼。
他不開心,臉上的表情也就不太好看。
天宇哥在一旁陪著,見強哥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問:“強哥,會不會出事了?要不我們先撤?等聯係到那邊的兄弟再說?”
天宇哥覺得強哥手下人失聯這件事不太正常。
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強哥不以為然:“老城區這塊地盤都是我的,能出什麼事?那小胖子手機都被我收了,這會逃命都來不及,難道還有機會報警?”
他話音剛落,遠處響起尖銳的警笛聲,並且在往這邊不斷接近。
天宇哥嚇了一跳,手足無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警察?好像還是往這邊來的?”
本來淡定的強哥同樣變了臉色。
他的手下們也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對於這些習慣在街頭廝混的人來說,聽見警笛聲就好像老鼠聽見貓叫一樣慌張。
顧不上蹲守小院了,強哥沉著臉站起身說:“先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