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大學生基本是和元旦假期無緣的,因為期末考總是安排在跨年前後。
元旦假期在即,溫書瑜這周隻用上三天班。
她和辦公室的其他兩位同事被安排了給本科生出卷的工作,現在題目已經確定好,周一,她帶著打印好的幾份試卷去交給文印室。
農業大學新校區麵積也很大,溫書瑜來了快一個學期,路還沒有認全,平時的活動空間隻在他們植保專業的辦公樓、實驗樓,以及圖書館和最近的一家食堂。
為了找文印室,她看著路標在校園裡兜兜轉轉晃悠了近一個小時,才終於到達。
溫書瑜從辦公室出來時沒戴圍巾和口罩,今天穿得羽絨服也是沒有帽子的,進到文印室,臉和耳朵全都凍得通紅。
她站在台麵前,看著文印室的老師,禮貌開口:“您好,這是我們植保院幾門必修課的試卷,份數我都標好了。”
文印室今天值班的老師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叔,從椅子裡站起身,盯著她打量片刻:“你是學生?回去給你導師說一下,現在有規定,期末考的試卷必須教研室的老師過來印,得出示證件簽字。”
溫書瑜弱弱開口:“我就是老師…”
她長得太顯小,值班老師目光中帶著審視,“那你出示一下教職工證吧。”
溫書瑜把手裡的試卷放在台麵上,從口袋裡翻出卡片給他看。
值班老師這才放心,讓她填了信息,給身邊另一位老師嘀咕:“他們這一代光看臉是真看不出年紀,這姑娘也忒顯小了。”
另一個老師:“可不是嗎,前幾天來了個想冒領卷子的學生,我還以為他是老師呢,看著跟我差不多大,還好多問一句。”
溫書瑜安安靜靜站在那,等兩個值班老師閒聊完,簽好字跟他們確認:“這樣就可以了對嗎?下周考前過來取。”
值班老師檢查了一眼:“行了行了,沒問題。”
溫書瑜道過謝,轉身正準備出門,前腳還沒邁出去,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名字。
“溫書瑜?”
她應聲回頭,看見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完全陌生的麵孔。
憑位置判斷,剛才這人應該就在她身後排隊。
溫書瑜正在腦中檢索此人是誰,黑框眼鏡笑著開口了:“真的是你啊,我就知道肯定不會認錯,你和高中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是方嘉騰,你還記得我嗎?”
溫書瑜有點臉盲,聽到名字才稍微回憶起來,這好像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
她心虛地說:“啊…方嘉騰,你好。”
方嘉騰笑問:“你也在這個學校讀書嗎?之前好像沒見過。我是經濟學院的,今年博三了。”
溫書瑜:“不是,我在這邊工作,植保院的,今年剛入職。”
她不打算繼續閒聊,“我一會兒L還有事,那我先…”
方嘉騰:“行行,不耽誤你時間,回
頭有空再聚。”
溫書瑜沒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一路回到圖書館,發現朗讀亭都被占滿了。
教學周的最後幾天,有很多選修課結課考核,都是presentation打分,學生應該都會來這邊練習。
溫書瑜歎一聲氣,借了幾本書,返回辦公室去看論文。
圖書館人太多,到下午,她也難得按時就下班離開學校。
回到家時,陸知讓還不在。
溫書瑜剛換了衣服進書房,就接到許如生的電話。
“書書,你最近怎麼樣啊?年末我真是忙吐,總算熬到假期了。”
溫書瑜平靜地說:“我還好,這半年都不太忙。”
許如生跟她不同,就算沒什麼事,隻要閒下來就會跟她打電話聯絡感情,或者主動約她出去玩。
不過,也多虧如此,她們的友誼才得以維持到現在。
閒聊了些有的沒的,許如生提起:“你是不是從來不看q.q啊?前幾天有人還在班群裡問,元旦過後要不要組織同學聚會,結果壓根沒人回他,怪尷尬的。”
溫書瑜已經不知多少年沒用過q.q這軟件,連賬號密碼都找不到了。
她安靜一下,茫然地問:“我們還有班群啊?”
許如生:“…你也在群裡的好嗎,當時畢業之後,我拉你進的啊。”
溫書瑜撓撓頭,不太好意思道:“我有點忘了。”
說起高中,她突然想到今天在打印店遇到的男人,隨口問:“對了生生,你記得當時我們班有個叫方嘉騰的人嗎?”
許如生笑了聲:“當然記得啊。高中的時候他喜歡你,全班人都知道。”
溫書瑜徹底懵了,“啊?我怎麼不知道?”
許如生:“也就你看不出來。每次跑操排隊,他都要站在你附近,還找老師想調座位調到你同桌,找了好幾次,但是老師沒同意,中午食堂吃飯的時候,他也一直坐在離你不遠的位置。”
溫書瑜又沉思了很久,還是沒有在腦海裡搜索到任何與這位男同學有關的記憶。
許如生又叭叭叭給她講了半天,除了這位方嘉騰之外,班裡還有誰誰誰暗戀過她,誰給她偷偷塞過零食,但是被她無情地扔到垃圾桶,誰給她練習冊裡夾過情書,結果被老師發現,直接沒收,還被叫了家長。
溫書瑜:“……”
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魔幻。
許如生口中的高中班級,跟她待得真的是同一個嗎?
溫書瑜打斷,一本正經地說:“算了,都過去了。而且我現在已經結婚了,這些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害,就說著玩唄,回憶往昔崢嶸歲月。”
許如生改口,換了個話題:“你元旦有什麼安排?要不要一起去電視塔跨年,可以看到樓下的倒數。”
溫書瑜不愛湊熱鬨,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了,元旦我在家跟陸知讓一起過就好,等節假日過去,
外麵人少點再跟你出去。”
她想待在家看書是真,跟陸知讓一起隻是順便的借口。
許如生哼哼,“喲喲,結了婚就是不一樣!唉,以後的元旦,我都隻能一個人孤獨地度過了。”
說著說著,她戲精上身開始在電話裡唱歌:“活像個孤獨患者~自我拉扯~外向的孤獨患者~有何不可~”
“……”
溫書瑜靜靜聽著她唱完,忍不住提醒:“生生,你還有很多其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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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陸知讓今天去了公司開年度總結會。
傍晚剛回家,聽到書房那邊有動靜。
他脫了外套,回臥室換衣服的路上,恰好聽到裡麵傳出溫書瑜的聲音。
——“元旦我在家跟陸知讓一起過…”
陸知讓當然不會刻意再聽她打電話,唇角小幅度地彎起,繼續往前走。
但偶然聽到的這一句,再次印證了他昨晚的想法。
溫書瑜雖然沒跟他提,但其實已經計劃好要跟他一起跨年。
這是他們結婚之後的第一個元旦,意味著新一年的開始。
以往跨年的時候,他都是自己在家和特特彆彆一起過,再不然就是和周栩他們出去聚。
就在今早,周栩還在群裡約他們一起去山上滑雪過節。
陸知讓進臥室,關上門,拿出手機,找到他們幾人的群聊,在裡麵發了條消息。
【滑雪我不去。】
周栩:【?】
周栩:【那你去哪?】
陸知讓輕描淡寫地回複:【我是已婚人士,元旦當然是在家跟老婆一起過。】
陸知讓:【唉,算了,你們一個二個都是單身,不懂我這種已婚男人身上肩負的責任。】
他從表情包裡翻出來一盆特特狗糧灑了的圖,發出去。
陸知讓:【灑狗糧.jpg】
周栩:【……】
群裡,程世嘉:【@周栩,把陸知讓踢了吧。】
周栩:【正有此意。】
[你被“周栩”移出群聊。]
“……”
陸知讓挑了下眉,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有人在裡麵嗎?”
溫書瑜聲音細細軟軟的,隔著門問:“我可以進來嗎?”
陸知讓放下手機,正色道:“進。”
門把手扭動,溫書瑜進來,“我去拿一下保濕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