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讓我的不甘,像是可笑的一廂情願。
喬宣看著江惟清,看著看著就笑了,他淡淡的道:“所以呢,我隻要努力修煉,就能和你飛升了?你就能夠滿意了?”
江惟清眼神一黯,他沉默片刻,輕輕抱著喬宣,用哄勸的語氣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說了好嗎?你現在不是飛升了嗎?”
我飛升那也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師父!他幫我擋下天劫,又送我去曆劫,再護我渡劫成人。
和你沒有一毛錢關係。
再說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想過長相廝守?
你又怎麼知道,我其實不會痛苦難過?
不過這會兒說什麼,江惟清也不會相信,隻會認為自己在欺騙他。
喬宣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什麼,而是閉上眼睛。
………………
“阿暄,你覺得這個菜味道如何,我最近專門新學的。”
“阿暄,明天山下有趕集的,你想不想出去看看,添置些東西。”
“阿暄,這麼多年沒見,你過的好不好?”
江惟清完全不在乎喬宣是否給他回應,他每天都會帶些小玩意兒回來,但是喬宣沒有半點興致,江惟清偶爾也會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他很快就斂去,完全不在意喬宣的冷漠。
兩個人就像是曾經一樣。
這天江惟清帶著喬宣外出踏青,天氣不錯,晴空萬裡,他抬頭看了看天,忽然道:“阿暄,你答應我不要走了,我就不再控製你了,好不好?”
江惟清轉過頭,看著喬宣的眼睛。
喬宣很想說好啊,我不走了,可是這麼拙劣的謊言,他說不出來,就算說了,也騙不過江惟清。
江惟清大概也明白,這是妄想。
有些過去的事情,不是他想要挽回,就可以挽回的。
“你總是想要離開我……”江惟清垂眸望著少年,眼底深處似有悲哀之色,聲音喑啞:“以前是,現在也是……”
喬宣依然不做聲。
江惟清自嘲的笑了笑,他低下頭,輕輕一吻落在少年額頭:“算了,我們回家……”
白衣的溫潤男子和俊美少年,行走在山野之間,倒是一副很美的畫麵……
江惟清往前踏了一步。
忽的眸光變的淩厲無比,靈劍倏的出現在手中,擋住了一道銳利的白光!
那白光威力巨大,擊在江惟清的銀劍之上,劇烈的震蕩令明珠上出現一道深深裂縫,江惟清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與此同時,喬宣瞬間擺脫了控製,他毫不猶豫的往外跑!
就看到師父從天而降,喬宣一下子撲到了師父的懷裡,師父嗚嗚嗚你終於來了!
江惟清胸口氣血翻湧,那一招幾乎令他重傷,他冷冷看著太初,滿眼都是冰冷陰鷙之色,又是你……
江惟清毫不猶豫的上前!
太初揮手一擋,將江惟清阻了一阻,樞塵握劍向他刺去,神色冰冷。
江惟清沒有想到樞塵也在,下頜緊繃,神色凝重不已。
太初和樞塵同時在場,自己不可能是對手,但凡還有理智就該退去,可他看著靠在太初懷中的少年,看著樞塵護在少年的麵前,少年剛剛還同自己近在咫尺,此刻卻離這麼那麼遠,遠到無法碰觸,江惟清的雙眸漸漸浮現一絲紅色……
就連銀色長劍之上,都隱隱有黑氣繚繞。
喬宣一看就發現不對勁,不會吧,江惟清不會入魔了吧!
他緊緊抓著師父的手。
但轉念一想,自己怕個什麼呢?師父和樞塵兩個人都在,全天下還有誰打得過?這已經是戰力天花板了!
樞塵冷冷的迎了上去。
隻不過讓喬宣有些意外的是,江惟清竟然和樞塵打了個難解難分,但他之前就受了傷,一段時間後終於不支,身受重傷站立不穩,被樞塵一招重重打了出去,晃了晃,咳出一口血,杵著劍單膝跪在了地上……
江惟清抬起頭,漆黑中泛著猩紅的雙眸,死死看著他。
似乎還要上前。
樞塵想到喬宣被綁走這麼多天,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恨不得直接殺了江惟清,竹劍直接刺向江惟清的咽喉――
江惟清沒有躲。
隻是定定看著喬宣。
喬宣落入那雙幽暗的雙眸,裡麵是瘋狂偏執與不甘……他忽的一揮手打偏了樞塵的劍,道:“夠了。”
何必弄出人命呢。
他一步步走到江惟清的跟前。
江惟清半跪在地上,抬頭看著他,白衣染了血,顯得慘烈又狼狽,還有一絲孤絕。
他薄唇微動,聲音嘶啞:“你要走。”
又一次,從我身邊離開。
喬宣卻忽的覺得他有些可悲,這個人從始至終,都活在自己的執念裡,他從來都沒有走出來過。
喬宣眼神柔和下來,他淡淡說:“你總說,我沒有挽留你,不想和你一起,不念長長久久。
誰說我不想挽留你的?
我也曾夜不能寐,我也曾輾轉反側,我也曾想著,如果你能留下來陪我就好了……
我也曾試著努力過……
但是整個修仙界都知道我不能飛升,你呢,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
所以我想著我注定飛升不了,那麼至少你能飛升,至少你不用放棄你的追去和堅持,我從不挽留,是不希望你掙紮痛苦猶豫……
其實我真的真的,很想你能留下來,伴我一生,永不分離。”
江惟清的瞳孔慢慢收縮,定定看著喬宣,嘴唇輕輕顫-抖。
這些話,他從未聽喬宣說過。
那個少年他,總是開心快樂,裝作不在意,不在乎。
“但是,你是真的想要我同你一起飛升,還是,隻是想要逃避這個事實呢,不願意承認那根本是沒有希望的事情……”喬宣憐憫的望著江惟清。
那時候,我是真心想要同你一起,白頭偕老。
可是你要走了啊,你不會留下,所以我想我能做的,隻是讓你走的不留遺憾,沒有牽掛,我曾以為這是對的……
現在看來,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為彆人做決定。
喬宣緩緩看著他,嘴角微挑:“七百年前,死的那一刻,我就有個問題,很想要問你……”
江惟清望著他。
喬宣輕聲道:“如果那時候,我挽留你了,你會為我留下嗎?”
江惟清麵色一變,怔怔看著他,麵容蒼白如紙。
喬宣沒有等待他的回答,他重新回到師父的身邊,說我們走吧。
那個問題的答案,困擾了他很久很久。
可是真到了此刻,卻不想知道了。
反正也沒有任何意義。
江惟清杵著劍一動不動,他定定看著喬宣離開,卻無法站起來,去阻攔,去要求他留下……
那句話,如同一道利箭,直刺識海,渾身經脈都在痛。
如果我挽留你了。
你會為我留下嗎?
如果那時你說出這句話,我便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你從未想要舍棄過我,是我在天道與情愛之中,舍棄了你……
可是你沒有說。
隻因為你不希望我動搖。
先舍棄對方的那個人,是我。
我所有的堅持和執念,不過都是笑話一場。
江惟清忽的慘笑一聲。
劍上明珠的龜裂不斷的擴大,最後碎成一片片落在地上,銀劍之上隻剩下一個空洞,黯然無光。
這曾是他堅定不移,一往無前的道心。
然建立在自欺欺人之上的一切,直到你無法再回避真相的一天,終將反噬。
如同此刻的他。
你離開,而我生生世世,都將困在原地,無法再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