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 斯大林格勒(現俄羅斯,伏爾加格勒)。
從繁華熱鬨的市中心起步,他開著車偏離了屬於人群的地方, 周圍的景象逐漸冷清起來。
在開向那些偏向荒蕪地帶的途中, 路過了無數或平坦或坑窪的路麵,穿過了彎彎繞繞的各種道路,最後終於停在一個看上去像是廢棄了一樣的一棟老房子前。
將車停到附近雜草叢生的地坪上,他並沒有打開那扇爬滿了藤蔓的生鏽大門,而是走到了這棟建築的後方。
整個建築看起來似乎隻有大門一個出入口, 所以他來到的正後方處是一堵曆經年歲的舊牆, 灰白色的石磚上布滿了斑駁的、深淺不一的痕跡,也積下了一層厚厚的深綠苔蘚。
但他並未被表麵迷惑——不如說,這棟房子絕大部分的偽裝設計正是出自他的想法。
所以他的視線還沒有停留在那麵牆上多久, 手就已經下意識地抬起, 落到了記憶中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直直地往裡麵按了下去。
暗門開啟。
他在側身躥進去之後, 那道隻開啟了沒多少的暗門又被他順手關上, 還未完全打開就重新合上, 恢複成原本的舊牆模樣。
一開始漆黑的暗道隨著他爛熟於心而顯得格外簡單的前進路上逐漸提高了周圍的亮度, 向他展現這棟房子之下的真實。
堅硬厚實的地道、寬闊乾淨的環境、來去匆忙的人員。
這是蘇聯在這座城市設下的一個研究基地,而他們的主題是——
[塔拉斯同誌!]有人用著一口具有濃厚地方口音的俄語大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您總算來了!這個實驗品活下來了!她成功了!]
四周神色凝重、腳步匆忙的人員聽到他的話, 頓時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停下腳步或者手上的動作, 訝異地轉過頭看向說話的那個人。
但他們隻失態了一會, 被塔拉斯·羅曼諾夫平靜但凜冽的視線一掃, 頓時都轉回頭繼續自己要做的事情去了。
確定所有實驗人員繼續了自己的工作, 塔拉斯這才把目光放到了說話的那位同誌身上,沒有責怪他的失態,而是快步跟著他走進了最裡麵的實驗室。
雖然他是這個基地的監督者,但實際上這裡其他的衍生實驗都與他無關,所以唯一能讓這位主要的研究人員如此興奮的成功實驗隻有一個。
透著透明的玻璃窗,塔拉斯·羅曼諾夫看到了被一名女實驗人員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的幼小嬰兒。
儘管那個嬰兒看上去隻是剛出生的大小,但附近卻沒有任何剛生產完的孕婦,她的樣子也並不像正常孩子剛出生時的皮膚發皺、膚色發紅、大聲哭喊。
她隻是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握著拳頭被人抱在懷裡,看上去像是一個轉世誕生到人世間的天使。
——哈。
塔拉斯為自己突然的想法在心中嗤笑了一聲,幾乎是好笑地咧開了嘴,凝視著那個孩子的目光卻不改絲毫熾熱。
[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實驗到底是不是真的成功了。]塔拉斯這麼說道,又在身旁的研究人員慌張地想要開口之前模仿起了後者剛剛濃重的家鄉口音,接著說道,[但我相信時間會證明你的成功的,馬克西姆同誌。]
那位馬克西姆同誌顯然非常重視他的話語,頓時眉開眼笑,已經老化了不少的臉上頓時泛起了更多的皺紋,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可怖。
但塔拉斯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落在馬克西姆身上,以這種無聲且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表達著他的輕蔑。
這座基地的根本目的隻有一個,用當年那個他們培養出的最成功的女人的基因製作出不遜色於她、最好是比她更出色的實驗品。
而長達五年的實驗之中,無數被他們培育出來的孩子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根本沒有辦法以任何形式存活下來,直到現在。
天使。塔拉斯又在內心中細細咀嚼了這個詞語,為這個孩子一開始誕生的樣子與她的母親之間形象的反差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謬——如果讓那個女人這麼多年來的仇人們知道,她有了一個孩子,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不,這個是不能被透露出去的。接下來,隻要確認這個孩子的成功,那麼她就會變成他們最鋒利的暗刃,絕對不能有任何為了所謂的血緣親情而鈍化刀刃的可能性。
在他思考著這個孩子具體的安排時,有人跑到了最裡麵的這間實驗室,敲了敲房門。
[塔拉斯同誌,有上級下來巡視的人來找您。]
聽到是從上級來的,他的眉頭不由地蹙起,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他知道,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個地方找他的人,與其說是上級的巡視,不如說是對進度的探究——這個實驗當然不隻是國內某一股勢力的促成,而是國內多股勢力之間的權衡的結果。
身為蘇聯外派出國潛伏了相當久、直到近幾年才因為這個實驗而被召回來的高級間諜,親手培養了二代黑寡婦的塔拉斯·羅曼諾夫自然對這些錯綜複雜的政治關係並不陌生。
而剛好這個時段會過來的勢力,應該是是敵對團體的那些家夥。
[一群蠢貨而已。]塔拉斯帶著不屑地輕哼了一聲,[我知道了,告訴他們我待會就過去。]
接著,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終於轉過頭對馬克西姆低聲說:[彼德洛維奇同誌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