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婭輕聲地說道:[我的女兒,娜斯佳。]
在這個孩子親口呼喚她為[mama]的時候,無知無覺地度過了這四個月之後,她才突然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她真的成為了一個孩子的母親。
無法克製地,娜塔莉婭閉上雙眼,任由眼前的朦朧水光在臉頰上肆意滑落,滴落到娜斯塔西亞白皙紅潤的柔軟臉頰之上。
在這一刻,她短暫地拋卻了一切基於自身經曆而產生的迷惘與痛苦,也暫時地遺忘了所有由自己親手鑄造的罪責與重擔。
此時此刻,隻在這不為任何人所知的小小角落之中,她抱著屬於自己的女兒,感到了無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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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經過了一年的時間,伊妮德逐漸知道了一些簡單的俄語單詞,以及重要的幾件事:
第一,她的全名應該是[娜斯塔西亞],[娜斯佳]大概率是她的昵稱。
第二,目前為止,現在的黑寡婦——也就是她的媽媽的名字是[娜塔莉婭]。
應該是個假名吧。隱約記得黑寡婦的名字似乎是“娜塔莎”的伊妮德這麼想著,但也沒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第三,她……好像有個很少回家、隻見過幾麵的父親?
還記得黑寡婦的線路中並沒有提到有父親的存在,伊妮德對這件事保持懷疑態度,但也想著說不定遊戲策劃認為暫時的父親不用算進去呢?
而且,她還記得,她第一眼看到的人不僅僅隻有娜塔莉婭,還有這個疑似自己的親生父親的男人呢。
再說了,每一次這個男人來到的時候,娜塔莉婭的心情都會微妙地變化,說不太出來具體的感覺,但伊妮德確實地感覺到了他們兩個人見麵談話之間那種神奇的氛圍。
那她要不要叫他一聲爸爸?伊妮德認真地想。
……等等,這麼說起來,俄語裡麵的爸爸怎麼說來著?不過既然俄語裡麵媽媽的讀音跟英語差不多,爸爸的發音應該也是這樣?對了,她之前跟娜塔莉婭一起在外麵的時候,好像確實聽到過小孩子喊“papa”的聲音。
但是,她真的要喊他嗎?
啊,好糾結。
因為實在是過於討厭語言上導致的差異,所以伊妮德決定不去思考這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反正隻要娜塔莉婭不讓她喊,她就當作不存在這個男人好了!
說不定其實是個無關緊要的熟人呢!
然後,在她一歲生日的那天,她就被打臉了。
為什麼她會知道自己度過了一年的日子、還知道了自己的生日到來呢?
首先,讓我們感謝發明了日曆這種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的創造者,讓伊妮德在還不太熟悉俄語的情況下,大概知道了自己度過了多長的時間。
其次,讓我們深深地感謝將阿拉伯數字統一推廣給全世界的偉人,讓她在某一天晚上被母親抱下樓之後,先是看到那個也許是自己的父親、也可能無關緊要的男人,然後看到了桌麵上擺著的一個小蛋糕。
那個相對於現代蛋糕工藝而顯得簡陋的小型甜點上,插著一個小小的卡片,上麵寫著幾行俄語,以及一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1。
在暖黃色的蠟燭燈光下,娜斯塔西亞認出了,最上麵的那行俄語是自己的名字——因為娜塔莉婭曾經在一時興起之下抱著她寫過她們兩個的名字,讓娜斯塔西亞記住了她們兩個人的名字的寫法。
很好,這熟悉的場景,不用想了。
今天肯定是自己的生日。
……很好,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一個其實與其他人都在不經意間保有一定距離的母親,在打算給自己的女兒好好地過生日的時候,讓一個男人出現在了餐桌旁。
問:這個男人理論上應該是什麼身份?
——這還用說嗎!
娜斯塔西亞深思了一會,決定先發製人,先試探一下他們的反應,所以她看向那個男人,張開了嘴巴。
同時,在她因為思考而沒有注意的地方,娜塔莉婭也轉過頭看向了那個男人,喊出了一個稱呼。
[пaпa]
[oteц]
……嗯?等等,等一下!
娜斯塔西亞愣住了。
一時之間,房間之內的三個人都同時沉默下來。
兩個大人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到了那個喊出爸爸的孩子身上。
而那個孩子自己,實際上也是瞳孔地震的。
……她怎麼記得,[oteц],好像是,俄語中的,“父親”的意思?!
娜斯塔西亞陷入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