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將大半生都奉獻給了蘇聯的間諜事業的黑寡婦, 娜塔莉婭·羅曼諾娃自然隻在幾個照麵間就認出了突然來借宿的那兩個男人是誰。
那位美國隊長的摯友、隱於SSR背後卻依然導致很大一部分想要進入SSR的潛伏者最後無功而返、對蘇聯的一些人來說他甚至比已經死去的美國隊長本人還令人厭惡的詹姆斯·巴恩斯。
因為他沒有怎麼偽裝自己的麵貌,所以將他的資料牢記在心中的娜塔莉婭在瞥到他進入房內後也依然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時,已經在心中基本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而他身旁的那位愛德華·卡博——
其實她是接觸過這位才華橫溢的軍事科學家的, 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親近的一個晚上……不過, 後來在他身上做的小動作不是被他本人用科技解決了、就是被那位精於此項的巴恩斯長官發現了。
所以能認出他們兩個人對她而言可以說是毫不費力。
也正是因為如此, 才讓她暗自心驚。
這兩位被蘇聯著重注意的大人物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帶著娜斯塔西亞上了樓, 娜塔莉婭的心情並沒有放鬆多少, 甚至愈發沉重。
大概是因為她此時的負麵情緒實在是太過濃重, 甚至不經意間散發了出來, 讓敏銳的女兒察覺到了。
被她抱上床的娜斯塔西亞並沒有像平常一樣安靜地躺下去, 而是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在昏暗的橙黃色燈光之下仰著頭看向她。
她的女兒就這麼睜著透徹的淺綠雙眼,雖然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卻為她外露的負麵情緒擔憂著,軟聲喊她:[Mama……]
娜塔莉婭緩緩吐出一口氣,隻覺得在這一瞬間,突兀又自然地,心中一切擔憂或焦躁的負麵情緒如流水般褪去, 隻剩下一片平靜的堅定。
於是,她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 抬起手輕柔地梳理著女兒的紅發, 溫和地安撫道:[沒事的,娜斯佳。不用擔心任何事, 睡吧。]
在寂靜之中,母親俯下身子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女兒的,感受著這個孩子皮膚上傳來的溫熱感,聲音低沉又溫柔:[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Mama會一直在你的身邊的。]
[所以睡吧,娜斯佳。]
看見女孩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後縮起嬌小的身體窩在被子裡麵,一隻小手卻還是固執地從被子中伸了出來想要握住她的手,娜塔莉婭嘴角的弧度愈發柔和。
回握她的手後把自己的手也放進了被子下麵,娜塔莉婭耐心地替孩子掖好了被角,低低地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這是在遇到伊凡之前,她小時候的母親在哄她睡覺時哼過的歌曲。
這首歌到底在講述什麼故事、又是來自哪裡已經無從得知,但娜塔莉婭始終銘記著這段短暫卻悠長的小調。
就像是承載了已在記憶中褪色的關於母親的記憶與情感一般,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也會用這首歌陪伴著女兒沉入夢鄉。
直到娜斯塔西亞長大、成熟,並且擁有她自己的孩子。
昏暗的小屋,寂靜的夜晚,在此時此刻,唯一存在的是母親與女兒之間緊緊交握著的手,還有悠揚輕柔的小曲。
……
確定娜斯塔西亞睡得深沉,娜塔莉婭安靜地注視了好一會女孩稚嫩的側臉,才慢慢地掙脫開了女兒握著自己的手,並且把床頭燈關上了。
麵相平庸的黑發女人麵無表情地略微側首,看著樓下方向的淡綠色瞳孔一改剛剛的溫柔似水,在沉寂的黑夜之中顯得異常冷漠。
她收斂了所有對於女兒的柔情,在普通的偽裝之下終於展露了她蟄伏已久的毒辣與鋒利。
於是,悄無聲息地,娜塔莉婭如同幽靈一般,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就這麼在一片黑暗之中迅速地離開房間、關上門後又下了樓。
一直站在樓梯口旁的伊凡·彼德洛維奇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在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時渾身一震,瞳孔驟然縮起,幾乎是應激性地抬起手就發出了攻擊。
娜塔莉婭熟練地格擋住他的動作,並不在意他的失態,而是無聲地對著養父做出一個口型:他們呢?
看清她的麵孔之後,伊凡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無力地伸出手指了指讓那兩個人進去的房間。
收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後,娜塔莉婭又向上指了指,示意他去樓上看著娜斯塔西亞的情況。
伊凡沉默了一下,還是沒有反駁她的安排,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上樓去了。
目送養父上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娜塔莉婭又轉首看向了那個房間,試探性地踩出略重的腳步聲,慢慢地走向了房間門口。
令人驚訝的是,麵對這樣的動作,她也沒有察覺到房間裡麵有任何的異動,而是安靜得不似尋常。
不解地皺起眉,思慮少許,娜塔莉婭還是輕輕地敲了敲門。
房間之內還是一片安靜。
側耳湊近門口,確認裡麵依然沒有任何聲音,娜塔莉婭屏住了呼吸,緩慢地打開了門。
推開門的瞬間,她的另一隻手已然按住了身上的武器,警惕地看向了房間之內,卻困惑地停住了動作。
在略顯狹窄的簡單房間之內,在床上躺著的是閉上眼睛陷入沉睡的愛德華·卡博,也就是霍華德·斯塔克,而坐在床邊的地上、毫無反應地垂著頭,像是也睡了過去的男人顯然是詹姆斯·巴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