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德看著露易絲進入了一家酒吧,跟坐在對麵的兩個男人開始了關於她的那份工作的談話。
作為人類的間諜潛入亞馬遜人的領地,無論是對於任何一個人類而言,都是堪稱巨大且極度危險的重擔。
但露易絲並沒有任何一個拒絕的理由,因為對於此時的人類而言,這份工作的重要性不可替代,而將記者的本性貫徹人生的她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產生太大的猶疑。
——但是,她在昨天,剛剛遇到了一個小家夥。
與吉米·奧爾森和那位政.府官員聊了兩個小時之後,露易絲最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果決地一口答應下來,反而在沉默了一會之後直接站起身,留下一句話之後轉身離開了。
“給我三天時間,我會把答複發給吉米的。”
而被留在卡座上的兩個男人有些意外地對視了一眼。
官員:“我以為她會直接答應。”
吉米:“巧了,我也這麼以為。”
他們麵對麵陷入了無言,最後隻能得出了一個蒼白的結論:女人心,海底針。
而被他們比喻成心如海底針的露易絲在出了酒吧之後,猶豫了一會之後卻是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挑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的快餐店坐了進去。
店裡的員工很是眼熟她這位客人,此時店裡的人不算多,所以她很自然地走到露易絲旁邊打了個招呼:“嗨,今天怎麼沒見你來我們這邊吃?”
本來轉頭望著窗外的露易絲驀地回神,看向了她,笑了笑:“晚上好。我今天……有事,所以去外麵吃了。”
店員點了點頭,體貼地不再多問:“你看起來狀態不太好?”
在她的記憶之中,這位一向踩著高跟鞋、一身精英白領模樣的女性大多都是雙目炯炯有神、氣質無懈可擊的樣子。
露易絲沉默了一會,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呢?你看起來很累了,還沒到換班時間嗎?”
店員聳了聳肩:“哪有什麼換班時間?今天下午的白班和晚上的夜班都是我的值班時間,待會吃兩口漢堡也該繼續上班了。”
露易絲皺起眉:“這個工作時間——”
一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要說什麼,店員連忙揮了揮手:“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不過這是我要求的,如果這個月的工時足夠,我就能拿到比較高的月結獎勵了。所以,好好上班好好賺錢,也就這樣吧。”
露易絲不再開口了。
反而是店員笑著安慰她,似感慨又似嘲諷:“現在這個世界,彆說賺多點錢了,有錢賺都已經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了——誰能想到我以前還和我的丈夫在倫敦教導鋼琴課,結果丈夫被那群‘神明’殺死之後我也隻能在大都會當一個快餐員呢?”
露易絲放在桌上交叉相扣的雙手用力收緊,感受到了輕微的疼痛感。
最後,她又轉頭看向了窗外星月點綴的夜幕,隻輕聲說了一句:“……你說得對。”
對於現在這個世道而言,作為所有物種之中最弱小的人類,活著已經是一件幸福又痛苦的事情了。
露易絲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指節用力擠壓到發白。
——而她,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
看到最後露易絲的樣子,伊妮德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光景就變成了露易絲家中天花板的模樣。
……自己該離開了。她想。再繼續待下去,她就要變成露易絲糾結的負擔了。
她……得離開了。
雖然這麼想著,但躺在沙發之上的伊妮德卻突然感到了一陣奇異的困意,讓她的眼皮漸漸沉重了起來。
她無法抗拒那股感覺,隻能慢慢地合上雙眼,任由黑暗吞沒自己的意識。
仿佛與誰產生了共鳴一般,她陷入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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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聞到的,是一股將泥土的腥味與莫名的香甜味交雜在一起的奇妙味道。
伊妮德皺著眉,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首先映入她的雙眼中的,是一片寬闊的、湛藍的、有著各種各樣的白雲的天空。
……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裡?
茫然又困惑的思緒將她吞沒,讓她愣愣地盯著頭頂的天空發了好一會呆之後才慌張地坐起了身體,環顧起周圍的環境。
鬱鬱蔥蔥的一大片綠色植物在她眼前一覽無餘,淡金色的日光照耀在這片田地之上,鍍上了一層漂亮的光輝。
看到這片林地,伊妮德這才知道,除了泥土的腥味之外,那股莫名的香甜味原來是土地中種植的玉米散發出來的味道。
……這是哪啊?她陷入了更不解的茫然。
雖然麵前這一大片玉米田相當茂盛,看上去應該是負責的人非常儘職且細心才能照顧得那麼好,但周圍一眼望去,根本連任何人或者物、甚至連一個房子的存在痕跡都看不到!
伊妮德:……
“Hello?有人嗎——?”
她拉長了聲音,但這個一望無際的玉米田甚至連回聲都沒有,隻能聽到微風吹動枝葉摩擦的沙沙聲。
行吧。
她也不急了,反正天空上高高懸掛著的,儘管沒有雲朵遮擋、但不知為何卻被遮去了耀眼光輝的驕陽撒下的餘暉也溫度怡人,很適合飛上天去看看景象——
……嗯?等等?她怎麼不能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