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誠盯著牆麵,眼底輕顫。
“你沒在追我吧?”
冷淡, 還有點不屑。
他不用看她, 都能想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怎樣的神情。
陸誠深呼吸,深呼吸了兩次, 終於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彆多心。”
謝青低下眼簾, 嗯了聲, 繼續洗菜。
陸誠如鯁在喉, 心情難以描述。
他慶幸自己沒有直說, 不然她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 可能翻臉就會走人。
但又失落於她這樣的反應。
她一點也不喜歡他麼?
他以為他們已無話不談。
之後兩個人做飯做得安安靜靜,不多交談,又有了種讓人不知該尷尬還是該喜悅的默契。
她把切好的菜放到旁邊, 他就去做。他把做好的湯用小碗盛出來推到她手邊, 她就端起來嘗。
嘗完點點頭, 便算告訴他味道可以。
所有的菜做好, 陸誠又調了餃子餡。
按照北方的習俗, 餃子要在零點時下鍋, 不過他們隻有三個人,而且半夜時誰也不會太餓,就隻象征性地調了一點。
沉默地做完飯,沉默地吃飯。
沉默到楚誦想要悶頭寫檢查給兩個人看。
後來女朋友播來視頻,他就趁機溜到書房去了。
再出來的時候, 可算找了個不尷尬的話題打破沉默:“哎, 哥, 最近網上特彆紅的那個《文采風流》,是你們公司搞的?”
陸誠抬了下眼皮:“是。”
楚誦滿麵笑容地坐下來:“你覺得子楠怎麼樣?”
“?”陸誠和大多數選手都隻是點頭之交,一時完全不知道他在說誰,“什麼子楠?”
倒是謝青轉過臉:“沐子楠嗎?”
楚誦笑容更盛:“對啊!”
謝青先跟陸誠解釋了一句:“我們組的,B大中文係那個。”
陸誠哦了聲,接著聽到楚誦道:“那是我女朋友哈哈哈哈!”
“……”單身的陸誠此時心情格外複雜,悶頭吃菜,不做應答。
謝青訝異了一下:“你女朋友?”而後讚道,“她可聰明了!第一輪要不是她幫我們把關,我們可能會搞個玄幻出來,五毛特效的那種。”
楚誦與有榮焉,美滋滋地給女朋友發微信,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
除夕之後的幾天,謝青和陸誠沒再見麵,連微信聯係都變得很少。沒有必要的事情,兩個人就都假裝不存在。
謝青想,他可能在故意疏遠她吧,因為她那樣問出來,讓氣氛變得很尷尬。
她就不該問。
一廂情願,就默默的一廂情願最好。
2月7日,第二期節目開始錄製。
節目一開始,便是公布網絡投票結果的環節。
大屏上投出了五個柱狀圖,從高往低排列,沒有直接給出組彆和具體數據,但從高低依舊能看出後兩名的票數都不高,都被第三甩出去一大截。
這個結果毫不令人意外,從成片質量來看,壓根沒把故事說清的第三組完全沒有競爭力。
至於五毛特效的第二組,嘉賓評審是從故事情節和節奏的角度給了個高分,但放到觀眾麵前,最直觀就是特效不行了。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後兩名的組彆和具體票數公布出來,果然就是這兩個組。
“現在我們來看看第三名的具體票數——”主持人說著,屏幕上又彈出一個數字。
44723票。
比第四名高了近一倍。
組彆和作品名稱隨之彈出,E組,《總裁不冷漠》。
就是陶然那組的無線風作品。
這種簡單粗暴的酸爽感果然是能戳到人的。
隻剩兩個組沒公布了。
第二名的柱狀圖,隻比第三名高一點。
但第一名比第二名高很多。
謝青心如止水。
她在很多事上都很有拚勁兒,但不是萬事都要爭第一的那種拚。這回能拿個第二她也知足,何況,恐怖微電影的那組還有專業編劇呢。
很快,在主持人的激情渲染下,第二名的票數彈了出來。
46892票。
“那麼獲得第二的小組是——”主持人聲音頓住。
屏幕上啪地彈出一行大字,三秒後縮小,落在柱狀圖下方。
A組,《校怨》。
所有選手都詫異了一下,詫異於在嘉賓中獲得一致好評的恐怖微電影竟然不是第一。
主持人很會把握節奏,及時讓導播把第一名的也放了出來。
D組,《問鼎宮闕》,86374票。
這回嘉賓也蒙了。
女製片驚歎:“高這麼多?”
謝青和組員們更驚訝,沐子楠甚至下意識地問主持人:“是不是統計錯了?”
“哈哈哈哈同學,你這麼沒信心嗎?”主持人打趣道,沐子楠臉紅,啞聲說:“不是……我就是覺得《校怨》那個也很好看啊。”
主持人笑而不語,把話筒遞到了謝青的歐式麵具前:“來,D組組長,你覺得《校怨》好看還是你們的《問鼎宮闕》好看?”
“……”謝青窘迫,“我不敢看恐怖片……”
選手們一片哄笑,A組那位編劇拿起話筒:“那我知道了,下回想贏你我們就夜裡裝鬼把你嚇暈。”
一場笑侃正好作為暖場,笑聲過後,主持人請專家發言。
這回是鄭教授作為代表發的言,總結道:“我覺得A組有點可惜,不過這個結果也不令人意外。”
他說:“懸疑驚悚類題材其實一直是小眾,從各國的票房上都能看出來。確實也有些恐怖片獲得了票房口碑雙豐收,但如果跟其他題材比的話,也是很難比過的。因為這類題材本身對觀眾有門檻,膽小的觀眾——比如我們D組組長,她就壓根不敢看。”
謝青:“……”
A組組長思索著點頭:“老師說得對。”
“另外你們還有一個吃虧的點,就是你們把故事講完了。”鄭教授續道。
這話令A組成員一愣。
鄭教授:“另外四個組給出的基本都是一個開頭,或者一部分故事,隻有你們講完了。這樣做雖然很完整,但也就沒了懸念,不像其他組的作品那樣能讓觀眾繼續期待。”
男製片在此時悠悠插話:“A組組長一直擅長做完整的恐怖短片這個我知道,但是你們組其他人都是長篇作者,這個大家應該心裡有數啊——我看你們網文每天卡章都可氣人了。”
女製片樂了:“您這是被卡過?”
“可不,他們那簡直是職業技能你知道嗎?”男製片苦著張臉,“日更三千的文,準定給你卡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逼著你明天還來看。後來我就心說那我不看你日更三千的了,我看日更一萬兩萬的,結果還這樣。”
他說著嘖聲:“你們怎麼寫文的時候能對讀者這麼冷酷無情,做片子的時候就把這招忘了呢?”
選手們臉紅,有人開玩笑道:“這段掐了彆播啊,砸我們飯碗了!”
第一輪,謝青組暫時領先。
然後,分組打亂,重新出題。
按照節目規則,每一場都會重新分組,最後的排名根據每個人各場分數的總和得出,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有人靠組員厲害躺著拿分。
這回,變成了兩人一組,做五分鐘的短片。
題目不再是“自定義”,變為了抽簽定題。
搭檔是係統隨機分配,謝青看到結果的時候,腦海裡閃過一句“不是冤家不聚頭”。
場上除了她一共有39個選手,她愣是抽到了以前有過節的陶然。
好在陶然好像真的已經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放下了,晚上認認真真地跟她討論這場怎麼辦。
“不是剛好抽到了宮鬥?繼續寫你上一場那篇文不就好了?”陶然道。
謝青也是這麼想的。
《問鼎宮闕》既然已經獲得了嘉賓們的認可,就繼續再做一期。
她也考慮到了要照顧陶然的自尊的問題,便跟陶然說:“那我出大綱和人設,你來寫?”
“行。”陶然滿口答應。
文本環節做得很順利,陶然平常雖然是寫無線風的,跟謝青這種走口碑路線的作者格格不入,但因為大綱已經列好,寫出來的效果也不會太跑偏。
她們把文寫出來的時候,其他組都還沒寫出來。丁一帆聽說她們寫完了,抱頭:“我們連大綱都還沒定!你們這種強強聯手的組合也太可怕了!”
稿子定下來,很快就是和橫店那邊對接。
這場戲是女主夏雲姒受封宮嬪入宮後不久的劇情。夏雲姒去拜見一位高位得寵的嬪妃,許昭儀。
但這不是尋常的拜見,不是宮鬥中常見的那種新人對位高權重者的示好或者投誠。
許昭儀曾是女主的姐姐夏雲妁的陪嫁侍婢,在這五分鐘裡,主要要展現的是許昭儀與夏家千絲萬縷的聯係。
謝青不想多招惹陶然,在和橫店對接的過程中,基本在旁邊當空氣,讓陶然一展拳腳。
陶然把關得很認真,跟演員交流了很多東西,也根據演出來的效果對原文進行了很多修改調整。
第三天晚上,大致的成品就基本拍出來了,隻差剪輯和後期。
兩個人坐在一起看了一遍,看完之後,又一起沉思起來。
影視和確實是完全不同的呈現方式。這個劇情,謝青看原文覺得沒有問題,演出來的效果和原文基本對得上,卻就是缺少了點衝擊力。
陶然也說:“演起來是不是挺平的……”
“是。”謝青點頭。
夏雲姒像許昭儀見禮,然後兩個人一起回憶過去的情誼。
這固然能體現出她們想體現的重要信息,但平淡也是真平淡。
這種聊天情節出現在裡不過幾百字,每本都無可避免的一定會有這樣的平淡交談,讓讀者看下來沒有任何問題。
可拍出來,就是五分鐘的從頭淡到尾,很沒意思。
會讓觀眾走神的那種沒意思。
“但我覺得演員演得挺好的。”陶然蹙蹙眉,思索著說,“要不我們把排場搞大,把女主進入許昭儀宮裡的鏡頭弄得恢弘一些,在視覺上彌補一下?”
謝青腦補了一下,搖頭:“不行,昭儀也不算特彆高位的嬪妃,排場弄得那麼大,跟彆的設定就搭不上了。”
“那怎麼辦。”陶然咂嘴,“還剩明天一天,大改重拍來不及了,最多也就加點東西。”
說著把稿子遞給她:“要不你看看原稿有沒有可能加點爆點?”
謝青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兩遍:“我想想……今晚改出來。”
“行,那咱們明天再一起跟橫店碰。”陶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