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隻微微抬眸,漫不經心道:“我正要去。”
“聖上要容將軍一人前往!”
“口出狂言!”有將領怒斥,“誰人不知,那皇帝老兒安的什麼心?攻入皇宮,再敘也不遲!”
“主將,萬萬不能前去。”
“……”
容淮抬手,身後議論聲紛紛停了下來。
容淮低笑,望著那位禦林軍:“你回去告訴花懷安,便說同樣的錯,本帥絕無可能犯第二遍。”
禦林軍遲疑片刻:“皇上說,‘若是……長公主正在皇宮呢?’”
……
淵平王府。
書房。
張平滿眼焦急看著書案後的王爺。
而今叛軍入境,眼見京城失守,可王爺卻偏偏日日這般閒暇,依舊一身青衣,手執毛筆,從容書著字。
今日本該是說好離京的日子,王爺半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更是……未曾提劍平亂。
最終張平!再忍耐不住,走上前去:“王爺,逆賊容淮將要攻入宮門口了。”
“嗯。”封璟隨意應著,手中毛筆不停。
“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隻怕用不了多久便逼宮了。王爺,您和那容淮素來不對付,您的腿也好了,今日若是離京,往後也能得閒一生不是?”
“的確和容淮有些不對付。”封璟卻隻挑揀了最不重要的話回應。
話未說完,便被門口一陣聲音打斷;“稟王爺,長公主隻身入宮了。”
“啪”的一聲,封璟手中毛筆驟然斷裂,折斷處紮入手心,滴出幾滴血,濺落在白紙上。
……
巍峨皇城,青磚紅瓦。
地上早已沒了血跡,大抵也無人記得,那個可憐的女人如何絕望的躺在這裡了吧。
四周儘是弓箭手,手中箭尖直指向她。
花曉卻恍若未見,隻時不時看一眼門口處,心中默默算著時辰。
容淮該到了。
果不其然,下刻,宮門被人沉重的推開。
一人穿著冷銀色的盔甲,身後是火紅色的披風,長發高束在頭頂,眉目風華,傾城之姿。
容淮。
他的身後,跟著幾個禦林軍。
容淮也在望著她,目光在觸到她身上的紅衣時一頓,那時宮門口,她也穿著這件衣裳。
“彆來無恙,容淮。”花曉率先笑著打著招呼。
容淮很快笑開,走到她跟前:“曉曉,今日你我二人的衣裳,很是般配。”
“是啊,特意穿給你看的。”花曉笑,說完朝他身後望了一眼,故作驚訝,“你自己來的?”
容淮委屈的睨著她:“這不就是曉曉你想看見的嗎?”
花曉無奈:“我想看到的,在後麵。”
容淮蹙眉,還欲說些什麼,卻已被人打斷。
“花曉,你勾結逆賊,早知今日,當初朕就應將你處死!”前方,皇城之上,花懷安穿著盔甲,目眥欲裂瞪著城門口的女子。
容淮皺眉,剛要回什麼,卻已被花曉搶先,她抬眸笑道:“皇兄,你為奪皇位,謀害父皇,為得兵權,利用我,如今你那皇位可坐的!的安穩?”
“休要胡言!”花懷安死死瞪著她,“是你,一介女流,還妄想掌管兵權?何其可笑!若你早將兵符交出,何至於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花曉諷道,“皇兄,天下未亂,亂的隻是你的皇宮,隻是你向往的權勢。”
“你……”花懷安氣急,轉身命令著一旁的弓箭手,“放箭,放箭,將他們亂箭射死!”
容淮微眯雙眸,將花曉護在身後,扯了披風卷住了一波長箭。花曉躲在他身後,漫不經心揮手,四兩撥千斤一般,將射來的箭打落一旁。
花懷安怒火衝天望著那二人,下刻突然將身邊的弩兵推到一旁,搭上長箭,瞄準那紅衣女子,而後,射出——
花曉本飛快的動作突然頓住,目光直直看向花懷安處,望著他放箭的動作,一動未動。
長箭穿破長空,帶著肅殺朝她刺來。
下刻,花曉隻感覺眼前冷銀色的身影一閃,容淮已經將她抱在懷中,而後身軀一顫,長箭直直刺入他的後背。
花曉伸手,撐著容淮的重量,看著他臉色瞬間蒼白。
身邊,一人手執長劍,駕馬立在她的身側:“對長公主不利者,先過本王這關!”
花曉轉頭,原來,手執長劍的封璟竟是這般驍勇,難怪……
“曉曉,你早就察覺到那一箭了吧?”身前,容淮的聲音低啞卻誘人,這便是她給他的驚喜罷。
花曉笑:“對啊。”
容淮也笑了笑:“為何不躲?”
“等你來救!”花曉道。
“我就知道呢,曉曉……”容淮呢喃,“那日,你也是這般嗎?”
“什麼?”
容淮伸手,輕撫著她臉上的麵具:“疼。”
而後,手緩緩垂落。
花曉靜默片刻,這是容淮第二次說“疼”。
良久,她將他放在地上,在他身上摸索一番,在胸口處找到一塊血玉,光下一照,能望見裡麵的一線天。
兵符。
“封璟。”花曉將兵符扔了過去,“你可知,當初先皇為何將兵符給我?”
封璟接過兵符,望了一眼,不語。
花曉又問!道:“你可知,先皇為何要給你我二人賜婚?”
封璟雙眸微動。
“因為,先皇選中的人是你。”
……
動亂本就波及極少,京城極快便已恢複往日平靜,朝堂、天子終究離著百姓的生活太遠。
公主府已解禁。
封璟來到公主府時,花曉正坐在銅鏡前,打量著這張臉。
當時,封璟手執長劍衝入皇宮時,好感度又增加了十,如今總好感度已經九十了。
“花懷安已經被軟禁了。”封璟走到她身後,習慣般撫著她的滿頭青絲,極其溫柔。
“嗯。”花曉隨意應道。
“沈輕水去了禁宮,陪了花懷安幾日。”封璟接著道。
“嗯?”花曉饒有興致的挑眉,“沈輕水?”
“嗯,”封璟頷首,“不過……花懷安的臉上,被沈輕水劃了幾道,且精神似有些不濟。要不要派個太醫去看看?”
“你來問我?”花曉望著他。
封璟抿唇:“他畢竟是你的兄長。”
“沈輕水也隻是報了她的仇罷了,”花曉垂眸,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我當初在太尉府看見沈輕水的時候,太尉府的人怕她尋短見,手腳都被人綁著,容貌儘毀,真真是生不如死。”
封璟不語,不知為何,她明明在說沈輕水,卻又像是在說……自己。
“對了,”花曉突然想到什麼,抬眸望著他,“如今你手中有兵符、有實權,更有名望,隻差登基了吧。”
封璟蹙了蹙眉,不語。
“剛巧,如今江山美人俱在,柳宛宛……”
“花曉!”封璟打斷了她,神色極為嚴肅。
“嗯?”
“你可知那日我為何要闖入皇宮?”封璟沉聲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闖進去,便再無可能從這場權勢爭鬥中全身而退。
“為何?”花曉挑眉。
因為,他想爭一爭。
可終究將這句話咽了下去:“柳宛宛去了城外青山寺了,”說到此,他頓了頓,“你當初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什麼話?”
“江山為聘。”
! 花曉認真思索片刻,而後恍然:“我說的是,江山為聘,我便考慮一下。”
“那考慮的如何?”
“還沒考慮好,不過我暫時不想去皇宮那座金絲籠,這兒……”她環視一眼公主府,“挺好的。”
宮門口,容淮如當初的她一般,為她擋了一箭。
“吃醋了?”花曉調侃道。
封璟卻未曾否認,隻目光認真望著她:“花曉,這條腿,你想要便再收回去,但是……我隻爭過你。”
他將她擁入懷中:“我隻爭過你。”
舊帝退位,新帝登基。
朝政大事、十萬大軍的安置、文武百官的肅查,無數事情積壓待處置。
而忙完這些,西北鄰國時不時來犯,大戰沒有,小亂卻無休無止。
等到這些都處理好,已經過去近一年了。
公主府。
花曉無奈靠在軟塌上,如今她的待遇大不相同了,府上伺候的人多了,守衛也多了,出門都有人隨著,久了花曉連門都懶得出了。
更為可惡的是,在花曉好不容易看見府上有個侍衛模樣生的不錯,想將他調到身邊來時,封璟那廝便會將那侍衛調走,留在府上的,都是些糙漢子。
於是,花曉每天最大的樂趣,便是去看看某個活死人那副傾國傾城的模樣。
封璟時不時的過來,坐在當初的涼亭裡,擁著她靜默不語。
朝堂上,對封璟時不時來公主府時有不滿,畢竟……一朝天子怎可娶個“二嫁公主”?
封璟每次聽到這番言論,便在心底冷笑:他倒是想娶,可“二嫁公主”不肯嫁呢!
這日。
花曉剛剛起塌,正要去後院,遠遠便聽見門口一陣陣的“參見皇上”的聲音。
封璟大步流星走進來,穿著月牙白的袍服,長發如墨披在身後,兩條玉帶係在發間,垂在身前,當真潤如玉澤。
“今日怎麼來的這般早?”花曉挑眉。
封璟順手將她的衣裳整理好,又順了順她的發,方才緩緩道:“今日休沐,我前日便同你說了。”
“……”花曉靜默片刻,“我忘了。”
“猜到你定然會忘,”封璟低哼一聲,“你總是這般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