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曉眯了眯眼,總算認真了些,她望著他:“你確定?”
“是。”
……
院中,昏暗的角落。
一道玄色身影筆直站在那裡,麵無表情。
“衛護衛,又在為宮主守夜啊?”小小好奇的看著他。
這個護衛,一到晚上便出現。
衛影未曾作聲,依舊望著那亮著燭火的房間。
她的房中有人,他能感覺到。
隻是他早已失去了上前的資格。
他遲了整整十年。
可他忘不了那晚,她渾身僵冷靠在他懷中的模樣,那是他第一次覺得,她竟也這般脆弱。
他怕她再冷了,無人在身邊。
小小最終離開了。
衛影仍舊固執的站在門外,直到一襲白影從花曉的房中閃身而出,飛快消失在夜色中。
衛影抿唇,跟了上去。
豐閱的身形飛快,直到停在一處山丘上:“跟著我作甚?”
他知道衛影——花曉的靈奴,也是……那晚,花曉床上那間男子玄衣的主人。
衛影現身,隻是安靜望著他:“我不知你和花曉說了什麼,往後,你離她遠一些。”
豐閱凝眉,轉過身來,冷然看著眼前的玄衣男子:“你以什麼立場,同我說這番話?”
衛影一頓,良久道:“你若真的在意她,當初便不會在喜堂之上將她拋棄。”
豐閱目光一緊,沉靜了很久,寬袍下的手緊攥成拳,聲音卻添了諷意:“當初,護了旁人的你,有何資格說這些?”
“……”衛影身形僵凝,“你不知她曾經曆過什麼,你也不曾了解……”
“你了解她?”豐閱反問。
衛影後背僵直。
他若了解她,便不會……遲了整整十年。
“況且,我會有一生去了解,”豐閱垂眸,聲音堅決,“我會娶她。”
衛影臉上血色陡然抽離,怔怔立於原處,如被抽了魂靈。
豐閱望了他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她一路從腥風血雨裡走來,總是什麼都不說,可是被你悔親那日,是她第一次那般沉重的絕望,”衛影聲音極輕,尾音微顫,“她禁不起你再次毀了。”
豐閱腳步微頓,終一言未發,消失在夜色之中。
衛影怔怔於黑暗中佇立良久,轉身回了靈紈宮。
看著那仍亮著燭火的房間,他恍惚之中仿佛回到當初在山洞的日子。
有個女孩攥著他的手,說:“放心,你會沒事的。”
起身,想要敲響那扇門,卻終在走到門口時心生膽怯。
不知多久,房門卻被人從裡麵打開。
花曉站在屋內望著他:“有事?”她問得極平淡。
衛影靜默了很久,緩緩上前:“花曉……”他低聲喚著她。
花曉一動未動。
衛影遲疑片刻,如同當初山洞一般,伸手抓住她的手,手心,源源不斷的內力湧入她的肺腑。
花曉看著衛影神色逐漸蒼白,隨意將自己的手撤了回來。
衛影卻突然笑了一聲:“以後,不用再怕冷了。”
……
靈紈宮。
花曉正坐在銅鏡前,在首飾盒中挑揀著首飾。
這段時日,她的衣裳首飾多了不少。
小小氣喘籲籲跑進房中:“宮主,九微大師又在外麵,說要見您。”
已經足有月餘了,大師每日都來,風雪無阻。她對九微的稱謂也從“和尚”到“師父”,再到現下的“九微大師”。
花曉卻是頭也未回:“不見。”
一直這般。
小小無奈歎口氣,起身又跑出宮外報信。
靈紈宮外。
九微依舊安靜站在那兒,風華無兩的眸微垂,神色平靜,如神佛一般。
小小跑來,意料之中的:“宮主不見你。”
他卻連反應都沒有了,隻頷首輕應一聲。
第二日,仍會再來。
這一日,天色陰沉,晚冬的最後一場雪來臨。
九微照舊來到靈紈宮外,佇立在飛雪之中,有雪花落在他肩頭、身上,他也隻恍然未覺。
隻是這一次,那個叫小小的施主再未出來。
不知多久,耳畔似乎傳來幾聲細微的銅鈴聲,由遠及近而來。
他睫毛微顫,緩緩抬眸。
遠處,一個女子如一團焰火一般朝這邊走來,手中撐著一柄紅色紙傘,紅紗在飛雪中翻飛,墨發淩亂。
九微定定望著她。
女子最終站定在他跟前,紅傘撐在他頭頂,聲音嬌軟卻無多少情緒:“大師,你日日在這兒,知不知道都沒人敢來我靈紈宮了?”
“……”九微靜默片刻,方才作聲,聲音嘶啞,“花曉。”隻喚著她的名字。
“嗯哼。”花曉隨意應了一聲。
九微突然便笑了出來,恰如寒梅抖落滿身霜雪的華麗,他又一次呢喃般:“花曉。”
“莫不是傻了,隻會說這句話?”花曉蹙眉,繼而發現什麼,驚奇的望他一眼,伸手將他身上、頭上的雪花拂落:“大師,你變模樣了。”
前不久的形容憔悴,如今已然不見,反而眉目絕豔,膚瑩如玉,越發襯的容色出塵。
九微一怔,神色竟有些不自然。
花曉笑:“不是說眾生皮囊在你眼中都一樣,如今知道還是美人兒好吧!”
九微神色頓了頓,仍舊是那副禁欲模樣,眉眼低垂聲音溫和:“眾生皮囊,本就無大異。”
花曉挑眉:“那你現下這般……”
九微輕怔,睫毛細微一顫,聲音極輕:“你說過,你喜歡美人。”
花曉聞言微頓,卻很快輕笑出聲,“對,我喜歡美人,”她頷首,卻又繼續道,“可是大師,你來晚了。”
九微神色微白,定定望著她。
花曉道:“我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