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上的事情啊……”
宮前劍轉過身來,回憶了起來。
“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剛入社的新人,資曆很淺,負責的作品很少,而且同樣不受看好,銷量也低迷,因此在酒會上被同社的人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
“那時我負責的漫畫《黃昏的弗蘭斯卡》雖然銷量不高,但是我一直認為,那部漫畫具有相當的潛力,隻是沒有得到足夠的機會而已。因此,我和對方產生了口角。當時幫助我的,就是你的父母。”
“當時,你的母親說了這樣的話。”
宮前劍轉述道:“‘並不是有趣的內容就一定會大賣,銷量受各種各樣的因素影響。提升銷量需要作家與出版社互相配合。身為出版業界的人,最應該做的就是沙裡淘金,用儘全力將優秀的作品推到讀者眼前,使之不至於被埋沒,而不是遺漏沙裡的黃金,甚至對其大肆嘲笑。’”
“接著你的父親接口:‘我也是《黃昏的弗蘭斯卡》的讀者,相信它未來的銷量一定會大幅上升。目前它的銷量低迷,隻是因為出版社沒有給它足夠的機會罷了。’”
宮前劍說:“當時和我爭執的人聽了這話後,臉色都變了,找了個借口就匆匆離開了。”
聽著宮前劍的話,花梨純不由得入神地問:“接下來呢?《黃昏的弗蘭斯卡》最後怎麼樣了?”
“在幾話之後,劇情出現了大高潮。前期埋下的伏筆被紛紛回收,公主發現了國王的陰謀。她的信念產生了蛻變,親手弑父,逃出了王宮。”
宮前劍少有地笑了笑,“之後就是重版加印,動畫化,真人電影化……和你的父母預言的一樣。托這部作品的福,我也開始負責更多的作品了。”
“這樣啊……”雖然對接下來的發展有所預料,但在聽宮前劍親口說出時,花梨純還是難以克製激動的心情,覺得熱血沸騰。
“說實話,你不知道《黃昏的弗蘭斯卡》反而讓我有些驚訝。”
宮前劍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花梨純過去十六年的孤兒身份,恐怕沒什麼看漫畫的時間和機會,頓時收住了話頭,輕咳了一聲。
“其實,當時雖然看好這部作品的發展,但無論是我,還是漫畫家老師,都因為低迷的銷量產生了自我懷疑。而你的父母的話給我們注入了強心劑。所以在那之後,我和那位老師都一直對你的雙親心懷感激。”他岔開了話題,“有這種堅定不移的人用一雙鐵腕為作品保駕護航是多大的助力,你一定想象不到。”
“所以在星野社衰落,而你的雙親因為意外身故之後,我們都很受打擊。”
花梨純緊了緊握著拳的手。但與此同時,她的內心又升起了一個想法。
即便是那樣厲害的父母,卻無法阻止星野社衰落的命運嗎。
當初的星野社是為什麼衰落?而她,又真的能夠複興星野社嗎?
但很快,花梨純搖了搖頭,目光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沒有自我懷疑的餘裕了。不是可不可以,而是一定要做到。
***
“那我就失禮了。”
宮前劍帶著一本《月刊文學》離開了星野社。而花梨純看著宮前劍的身影消失,這才關上了門。
心裡還裝著父母的事情,花梨純愣愣走回房間,餘光才突然瞥到後院裡出現了一個身影。
消失了兩天的太宰犬默默地坐在後院。他的沙色皮毛乾淨光滑,一塵不染,四肢還纏著當初花梨純給他綁上的繃帶,鳶色雙眼安靜地看著她。
對上目光後,太宰犬還歪了歪頭。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難道剛才一直在這裡聽著她和宮前劍的話嗎?
花梨純也不知道太宰犬聽到了多少。她看著太宰犬一塵不染的毛,甚至產生了一種他說不定這兩天一直都靜靜窩在出版社的某個角落裡,而自己沒發現他是因為自己眼瞎的想法。
反正能寫出《斜陽》的作者的想法絕不是常人能揣測的。雖然太宰犬不是人,但他也絕不能被當做普通的狗勾看待。
即使已經合作完成了一期《月刊文學》,但花梨純卻還沒有把握好該怎樣與太宰犬相處的方式。
不是人與人的交往,也不是人與動物的交往,甚至不是純粹的編輯與作者的關係。太宰犬的存在不能被歸類進入任何固有的範疇之內。
無論太宰犬是想要寫作,還是像這兩天一樣神秘消失一段時間,這都不是花梨純能夠把握的。但這種關係不認真處理不行。
花梨純走到太宰犬麵前,蹲了下來。
不能直接代入任何已有的關係,那能做的事情就隻有一件。
那就是進行靈魂對靈魂的交談。
“太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