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裡一片寂靜。禪院家雖然建在僻靜的地方,但距離繁華的市區卻並不遠。站在山頂,花梨純能將市區燈火通明的建築與道路一覽無餘。
“回去吧。”她取下了墨鏡,回頭看著遠處的燈火,自言自語。
就在花梨純朝著市區的方向邁出腳步的時候,一旁寂靜的山林裡,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居然敢一路跟蹤禪院家的嫡子到這裡,你還真是大膽啊,小姑娘。”
“誰?”花梨純倏地轉身,麵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為了找到禪院家在哪裡,她一路跟蹤著禪院直哉,沒想到自己也被跟蹤了嗎?
“嗬。”
一聲低低的氣音響起。林間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很快,一個男人的身影從中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黑衣黑發的男人,身材高大,麵容冷峻。他的目光銳利得如同鷹隼一樣,唇角一道淺淺的傷疤給那張臉平添了幾分煞氣。
那張臉,花梨純記得。過去五條悟在向她介紹禪院家主要成員的時候,曾經把能找到的、禪院家的人的照片都給她看過。
其中就包括眼前的這個男人。
禪院甚爾——曾經是禪院家的一員,體質是完全沒有咒力的“天與咒縛”。但在花梨純的母親私奔後不久,禪院甚爾也悄然脫離了禪院家,目前作為神出鬼沒的“術師殺手”行動。
“說到這個人,我小時候好像見過他一次,當時也沒怎麼注意他。”那時五條悟回憶道,“如果不是要給你找資料,我都徹底忘記有這樣一個人了。總之雖然他的情況有點曖昧不明,但你遇到這家夥的話還是避開為妙。”
“禪院甚爾……”
花梨純喃喃自語,與此同時,她口袋裡的手握緊了掌機。
雖然還沒有試過,但是花梨純知道一旦打開《複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擴建頁麵,自己就會立刻置身於擴建場景中。
——也就是說,無論她身處何地,隻要一開始擴建,她就會瞬間從原地消失,回到星野社內。
花梨純已經事先在掌機上調出了擴建選項,隻要點擊確認,就能立刻開啟擴建功能。這也是她敢於一路跟蹤禪院直哉到京都的原因。
“連我的事情都知道啊,你這小姑娘真有意思。”禪院甚爾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按照禪院直哉那小子正常的戒備狀態,你跟不了幾步路就會被他發現。你還是占了他因為禿頭心神不寧的便宜。”
“……”
“你的手在口袋裡握著的是什麼東西?”
“和你沒有關係。”花梨純握著掌機的手頓時又收緊了幾分。
“說不定有關係。”
說到這裡,禪院甚爾抬起手,用拇指刮了刮下巴,目光移到了一旁:“畢竟我,說不定是你的舅舅。”
花梨純不由得一愣。
剛才的氣勢瞬間消失,紫發少女露出了呆滯的表情:“誒?”
“你,是美咲的女兒吧?”禪院甚爾重新將目光放在了花梨純的臉上,“發現你和禪院直哉那小子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五官有她的模樣。我認得出來。”
“這麼說,你認得出我?”花梨純呆呆問道。
“果然啊。”禪院甚爾也不顯得怎麼意外。
花梨純先是愕然,隨後立刻想到了什麼:“如果說你能認出來的話,那禪院家的其他人如果看見我,也會……”
“他們難說。畢竟那些家夥從來不會正眼看沒有遺傳好術式的人和女人。”禪院甚爾隨意地擺了擺手,“我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因為美咲私奔前和我關係不錯,算是敗家之犬的同病相憐吧。”
“雖然直到發現她和她的丈夫開辦了星野社之後,我才發現,當時自認為敗家之犬的,好像就隻有我一個而已。”
禪院甚爾仰頭看向夜空——四周山野間的無數赤鬆刺向廣闊的天幕,而在那之上,閃爍著成千上萬的繁星。
“所以說,我的好侄女,你是為什麼會一路跟著那小東西跑到京都的?”禪院直哉重新低下頭,話鋒一轉,問花梨純。
“……禪院直哉威脅我要找到我現在的家。”花梨純目光微沉,“所以我先下手為強。”
花梨純並不擔心禪院直哉打聽星野社的地址。《複興吧!文豪出版社》的擴建選項中甚至有整體搬家的功能,隻是需要花一大筆錢而已。現在的星野社,已經付得起搬家費了。
但她也同樣不是會因此就對禪院直哉的威脅忍氣吞聲的人。
“是這樣嗎?”
禪院甚爾笑了笑,順手從身上的口袋裡掏了掏:“你是非術師吧?正好我身上有這個,給你看看好了。”
看著禪院甚爾一步步接近,花梨純再次戒備了起來:“你要做什麼?我們還不熟,先不要靠這麼近……唔!”
無視了花梨純的抗拒,禪院甚爾硬是把一副眼鏡按在了她的臉上:“聽舅舅的話。”
“……!”
眼鏡鼻架按在鼻梁上時產生了輕微的壓迫感,但那種感覺很快就被另一種愕然取代。
透過眼鏡鏡片,花梨純看見了,林木掩映中的禪院家庭院間、以及宅院外分布的那種東西。
花梨純抓住禪院甚爾手腕的手逐漸卸了力氣。她忘記了掙紮,愕然看向那些從未見過、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存在。
“看到了吧。那就是禪院家馴服的看家咒靈。”
與此同時,禪院甚爾依舊用雙手固定住花梨純的頭,附在她耳畔低聲說道:“虧得你夠謹慎。剛才如果你再往禪院家靠近幾十米,那些東西裡就會有一個發現你,把你吞下肚。”
“你以前曾經見過這些東西嗎?”他問。
聞言,花梨純的眼皮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五條悟雖然對她說過咒術界相關的事情,但卻一直沒有像禪院甚爾這樣,讓她親眼去看詛咒的樣子。
這些……就是當初她的母親為了保護村民而用生命對抗過的東西嗎?
“今天才是第一次看見詛咒嗎?明明是禪院家的血脈?那你可還真是被人好好嗬護著呢,我的小侄女。”
禪院甚爾低低一笑:“怎麼樣,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