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短篇的王者”,小山嘉也。站在他麵前,身高不到一米六的花梨純看起來就像個小豆丁。
小山嘉也緊繃著那張爬上皺紋的臉,長相看上去算不上可親。他先是平視前方,過了一秒才低下頭,看見了花梨純:“……”
仰起頭的花梨純與小山嘉也對視:“……”
很快,小山嘉也轉身讓出位置:“進來吧。”
“……打擾了。”
花梨純深吸一口氣,抬步走了進去。
在門口的玄關處脫下鞋後,花梨純發現進門後的房間不是常見的客廳,而更像是一座書房。
四麵牆上鑲嵌著定製書架,而書架上擺放著許多書籍。
有一麵書架上放置的書,全部都是小山嘉也曾經出版的的各種版本,以及曾經刊登他的的雜誌。這些刊物滿滿地擺了一整麵牆——“短篇的王者”、銷量之王小山嘉也,果然名不虛傳。
花梨純飛快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而此時,小山嘉也已經走到了沙發前,坐了下來。
“你也坐吧。”他抬手示意花梨純可以坐在他的對麵。
“失禮了。”
花梨純走到小山嘉也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此時,小山嘉也再次開口:“你就是現在星野社的負責人嗎?”
即便隻是簡單問出了一個問題,但花梨純能感覺得到——籠罩在小山嘉也身邊的空氣,凝澀而緊繃。
“是的。”她點頭。
“是嗎。”小山嘉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還是高中生吧?很年輕啊。”
“所以,你突然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情要談?”他問道。
花梨純立刻取下肩上的包,從包裡拿出了一本舊《月刊文學》,翻開到“山田文也”的那一頁。
“小山老師,”她鄭重地問,“這位過去曾經在星野社的《月刊文學》上刊登短篇的‘山田文也’就是您吧?”
出乎意料,小山嘉也看見花梨純手裡的舊《月刊文學》,先是有些愕然,隨後坦然點頭:“沒錯,那就是我以前的筆名。這件事情到現在為止還是沒多少人知道。”
他從花梨純的手裡拿過了那本《月刊文學》,隨手翻了翻,臉上一直以來緊繃的表情略微放鬆了一些:“十年前的雜誌……還真是懷念啊。”
花梨純沒有想到小山嘉也會這樣輕易就承認了自己過去在《月刊文學》連載的事情。驚訝之餘,花梨純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采用單刀直入的說法。
“小山老師,”她問,“您當初為什麼會離開《月刊文學》,開始在《文藝時代》上刊載呢?”
話音剛落,小山嘉也猛地合上了手裡的雜誌,頁麵相擊,發出“啪”的一聲。
花梨純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件事情,和現在的你沒有關係吧?”
小山嘉也臉上淺淡的懷念神色已經消失了,再次換上了剛開門時那副沉沉的表情:“知不知道我當初離開《月刊文學》的原因,並不會影響到現在的星野社,不是嗎?”
“……確實是這樣。”花梨純神色凝重地承認了這一點,“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夠將當初的事情告訴我。”
就算父母已經去世,但她依舊不想放過一絲了解當初的星野社、當初的爸爸媽媽的機會。就算隻是從彆人的話語中拚湊的殘影,她也想要牢牢抓住。
小山嘉也沉默了片刻,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開了口:“《月刊文學》上發表的《斜陽》和《羊之歌》也入圍了今年的古典藝術文學獎吧?”
花梨純一怔:“是的。”
“如果今年能拿到最高賞的作品,是《斜陽》或者《羊之歌》的其中一篇的話,那我就一五一十地,把當初我離開《月刊文學》、轉而為《文藝時代》供稿的原因告訴你。”
小山嘉也說,“但如果拿到最高賞的是我的《風箏》……那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你也不允許再來問。”
說到這裡,小山嘉也看向花梨純,目光有幾分複雜。
而花梨純在短暫的愣怔之後,目光變得堅定了起來。
“求之不得。”她一字一頓地說。
……
離開小山嘉也的家時,花梨純回頭,遠遠朝著那棟彆墅再次投去一眼。
她從來沒有對小山嘉也說過,《斜陽》和《羊之歌》的目標是最高賞。
太宰治與中原中也目前都還算是文學界的新人,一般人就算知道新人的作品入圍,也隻會認為他們的目標是拿到新人獎等級的獎項而已。
但小山嘉也卻將雙方誰能拿到最高賞作為條件說了出來,而且神態無比自然,絲毫沒有覺得這樣說有什麼不對。
由此得出的結論隻有一個——小山嘉也看過了《斜陽》和《羊之歌》,並且認為它們對自己產生了威脅!
想到這裡,花梨純握緊了拳頭。
到底結果如何,隻要等到周四就知道了!
***
回到星野社之後,花梨純抱著掌機一路來到小書庫裡。
她將書架上保存的《月刊文學》第一期到最新發行的第九期每期拿了一本,隨後在窗邊的地毯上坐下,將九本雜誌的目錄頁全部翻開,整齊攤放在麵前。
陽光打在地上的雜誌頁麵上,也在少女的發絲周圍覆蓋上一圈毛絨絨的白色輪廓光。
“《斜陽》,《女生徒》,《櫻桃》、《皮膚與心》……”花梨純的目光一邊掃過地上的雜誌,一邊默念,“《羊之歌》、《冬日的長門峽》、《幼獸之歌》、《夏日之歌》兩首……”
“數量一共是……”
過了一陣,少女的眼神逐漸堅定了起來。
“好,著手乾吧。”她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