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這就是命運嗎?”野口智點了點頭後,突然說道。
“命運?”
夏油傑皺起了眉頭,看向了野口智。而野口智從文件袋裡取出幾分文件,放在了他的麵前。
是新人獎領獎、連載文章和製作電視節目的契約。
“你在寫作的時候並沒有設想要向我社投稿,但完稿時間卻恰好趕上了我社前所未有的新人獎征稿時間,順手投來的稿件甚至獲得了新人獎第一名。這一切的巧合都指向了唯一的結果,因此我想要稱之為命運。”
說到這裡,野口智的目光銳利了起來,變得充滿了煽動力:“成功的作家分兩類,有的是苦心鑽研、筆耕不輟的努力家,而有的是天性、直覺與感性的天才,信手拈來即是文章。”
“第一種作家占大多數。但往往是第二種作家,才能給人帶來最大的殺傷力。”他看向夏油傑,目光中是毫不掩蓋的野心。
夏油傑低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我是第二種嗎?”
“無論是文章,還是個人風格,甚至長相都鮮明得讓人見之不忘……夏油傑,你是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的、擁有強大天賦的人,可謂是老天偏愛,將來絕對會一鳴驚人。”
“所以來白浪社吧,我們會給你最好的出道機會和最忠實的讀者。你會成為文學界無人不知的新星。”
野口智說,聲音中帶著極大的勸誘性,“剛才,我已經通知我手下的編輯去請人了。nexflix的代表,《八千分之一》的節目製作人、導演以及攝影師都在趕往這邊。隻要你在契約上簽下名字,接下來,無數的人都會看見你的英姿。”
夏油傑並沒有對野口智的話做出反應,而是取出了自己的文稿,將其放在了桌上:“在討論那些之前,我有話想問。”
“既然你是《文藝時代》的編輯長,那就一定看過我的吧。”他問,“獲獎通知上並沒有對的評價。我想當麵聽一下你的看法。比起你剛才描述的那些內容,我更加在意你怎麼理解我的。”
野口智的目光移到了稿紙上。
原來如此,是“必須將自己的作品交到識貨的人的手裡,其餘無論什麼都是其次”的那類作家嗎?
野口智不是沒有遇到過這類作家。相反,他其實遇到過很多自稱作品第一,酬勞其次的作家。但即便是會這樣說的人,隻要把握住一開始的機會,之後等對方出道大賣之後,往往一切就好說話了。
畢竟對於一個作家來說,寫作並不是一切。就算是青史留名的創作者,也沒幾個是真的完全不在乎錢的。
畢竟誰能真的徹底不管現實生活中的衣食住行,隻活在裡呢?
“確實,我看過《人間之苦》,”野口智說道,“異食癖少年的設定深得我心。”
“……而因為異食癖造成的、扭曲畸形的世界認知,以及恍然不知地生活在這種世界觀之中,將異常視為正常的少年的矛盾之處,是我最喜歡的部分。”
夏油傑狹長的雙眼微微睜大:“……”
給了他中等偏下的d級判定的星野社,以及在八千多份投稿中給了他第一名的白浪社,雖然處理方式兩極分化,但對於他的文章在某一點上的判斷竟然驚人地一致。
——他們都認為他的所表達的觀點是扭曲的,矛盾的。隻是對此喜歡與不喜歡的區彆。
然而,這都不是夏油傑想要用自己的表達的東西。野口智以為夏油傑僅僅隻是在中展示一個歪曲的世界。但他還是差了一點,沒有發現夏油傑本人的想法如何。
而花梨純卻發現了這一點——中少年的世界觀,真的是夏油傑自己的世界觀。他本人就是那個少年。
野口智又說了幾句,然而夏油傑已經沒有在聽了。看出夏油傑略微心不在焉的神態,野口智改變了話題:“你或許還有疑慮。但現在,節目的製作人應該已經差不多要過來了。”
“我去帶他們來和你見一麵,講解節目的內容。”
野口智起身離開了會議室。而夏油傑依舊坐在那裡,雙眼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稿子。
野口智雖然說這是命運,但夏油傑內心清楚。他之所以會做這些事情,隻是因為不甘心而已。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夏油傑取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發來的line。
【五條悟:傑,我聽七海他們說,你去了白浪社?】
【五條悟:你打算去領獎嗎?】
【五條悟:認真的嗎?如果你這麼做的話,說不定就當不成咒術師了。】
【五條悟:你看手機了嗎?快點回複我!】
【……】
發來的話裡少有地沒有用任何搞怪的貼紙,而是加了不少感歎號,可見五條悟的懵逼與急躁。
而家入硝子發來的內容則更加冷靜一些。
【家入硝子:傑,如果你已經考慮周全就好,畢竟這是你的人生。另外悟很擔心你一時衝動導致以後後悔,好像打算去白浪社那邊。我先和你說一下,讓你有點心理準備。】
夏油傑歎了一口氣,沒有回複他們,而是關掉了對話界麵。而就在這時,他發現手機上還跳出了新的郵件提示。
那是注冊星野社官網之後,每月15日會自動發來的新刊發售通知。
對啊,今天是15日,《月刊文學》新一期發售的時候。夏油傑慢慢想,因為新人獎的事情,他這個月完全忘記了《月刊文學》的發售日。
前段時間,星野社開設了線上的雜誌檔案庫,所有發行的雜誌也會同步發售電子版。因此夏油傑順手登陸了自己的賬號,購買了最新一期《月刊文學》的電子版。
翻開電子雜誌後,最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三個黑白分明的字。
《墮落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