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全國電視直播上的,是位於京都近郊地區林中的一座占地廣闊、氣勢恢宏的巨大日式宅院。
星野社內,看著禪院家出現在了電視上,禪院直哉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動作僵硬地後退了兩步。
“為什麼……”他難以置信地自語,“為什麼她會知道地址……?”
禪院甚爾沒有回答。電視上的光映入他的眼簾,令他的唇角扯起,露出了一個驚訝又帶著恍然的笑容來。
“這家夥……還真讓人沒法喘過氣來啊。”
***
京都。
由於花梨純出乎意料的行為,電視台再次對她的動向進行緊急播報。即便早上六點,電視台收視率也節節攀升。
帶著各種各樣的想法,全國各地都有人守在電視或者電腦前觀看著這一幕。而花梨純在夜晚故意出現在星野社附近將記者引來,又在一路以來默認了媒體的跟蹤拍攝,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已經到京都了,現在正停在一處私人產地前。”其中有記者小聲聯係台裡的領導,“還繼續拍嗎?”
“……那還用說?當然繼續拍攝!”
看著實時收視率,東京文藝電視局領導大聲說道:“在早上六點就能有這麼高的收視率,是近十年來的第一回!這姑娘就是個寶藏!就算事後吃官司也要拍!”
“這裡說不定是拿到古典獎的太宰、中原,或者剛拿到新派獎的織田其中之一的住宅。如果能拍到這些大作家的真容的話……”
領導說到這裡,頓了頓,“據我所知,內閣總理大臣也看星野社的書,文部科學大臣甚至曾經打聽過這些作家相關的消息。畢竟這些作家,是能夠影響整個國家的文豪,星野社又和白浪社不一樣,從來不主動和文壇其他作家來往。”
“那可是能夠影響國家的作家啊,而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總算抓到了一點線索,卻發現這股影響國家的力量,竟然握在一個女高中生的手裡……”領導頓了頓,最終說道,“無論等下那個宅邸裡出來什麼人,都要拍特寫。”
聞言,那名記者放下手機,與一起來的攝像師對視一眼,飛快地跟了過去。
“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花梨氏終於在京都的一處地產前停下。”下車後的記者們紛紛將鏡頭對準了禪院家,“這座頗具規模的土地屬於私人所有,地主本人又與花梨氏有何關係呢……”
“這座宅邸會不會是哪一位著名作家的產業呢?一直以來籠罩在神秘麵紗下的文豪是否會露出真實麵孔?”
“……”
在記者們的解說聲中,禪院宅邸出現在全國範圍內的直播節目中。而站在門口守衛著的,身穿白衣黑袴的年輕男人,正是禪院家的護衛隊——軀俱留隊。
看見突如其來出現的大批媒體記者後,軀俱留隊成員紛紛吃了一驚,猶豫著站在原地。他們雖然打打殺殺的事情乾過不少,但卻從來沒有過一開門就發現自己被十幾個直播鏡頭和照相機對準的經曆。
軀俱留隊產生了明顯的動搖,麵對直播鏡頭,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有人站在門口,還有人轉身回到了門內。但記者們的拍攝一刻也沒有停留過,甚至逐漸接近禪院家。軀俱留隊不得不迅速將護衛宅邸用的詛咒收了起來,把大門關閉。
即便危險的詛咒已經消失,花梨純依舊一直站在禪院家前方,與宅邸保持著一段距離。
她沒有靠近宅邸,也沒有離開,像是在等待著什麼。記者們敏銳地預感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一些事情,於是並沒有靠近她,而是謹慎地保持了一段距離,靜觀其變。
終於,禪院家的大門重新打開了。
原本的軀俱留隊沒有再出來。從門裡走出來的,是一個身穿和服、留著白色背頭與胡須的,麵目威嚴的老人。
禪院直毘人銳利的目光直射向花梨純。他在門口頓了頓,背著手,朝著她走了過去。
來到花梨純麵前,在直播鏡頭下,禪院直毘人微微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少女。而花梨純同樣抬起頭與之對視。
果然,眼神和她母親一模一樣。
即使隔著能看見詛咒的眼鏡,禪院直毘人依舊能看見,花梨純的那雙綠色的眼睛裡,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燒。
良久,禪院直毘人張了張口,最終吐出了幾個字。
“你贏了。”他說。
……
在花梨純冒險帶著媒體來到禪院宅邸,將禪院家打了個措手不及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賭贏了。
畢竟這是全國範圍內的直播,還是不止一家媒體。禪院家再怎麼強橫,也不可能在全國直播的情況下一口氣殺掉十幾家媒體的記者和攝像師。
禪院家出現在了全國的電視屏幕上。接下來他們已經無法對花梨純出手了。無論是將她強行帶進禪院家,還是讓她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都無法做得不留痕跡。因為假如花梨純出了意外,憑借著這些記者搞大新聞的架勢,禪院家絕對會被徹查。
即便是咒術界禦三家,也經不住媒體的挖掘。區區一個花梨純的生死,還不值得讓禪院家擔上這樣的風險。
在這次事件之後,被全國直播的禪院家還將不得不放棄這一塊已經不再是秘密的土地,將本家轉移到其他的地產上去。
“你知道這一次,身為區區一個非術師的女人,你給禪院家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嗎?”禪院直毘人低頭看著花梨純,陰影覆蓋著他已經爬上深深年齡溝壑的麵孔,禦三家家主的壓迫力瞬間飆升,仿佛連空氣都為之一滯。
但花梨純依舊站在原地,抬頭看著他。
“那又怎麼樣?”她說,“如果僅僅是我的出現就會對你們造成壓力,那這就是你們的問題,而不是我的。”
禪院直毘人瞳孔猛然一縮。他盯著花梨純沉默半晌,最終突然歎了一口氣。
“真可惜啊。”臉上冷肅的神色慢慢收斂,當今的禪院家主抬起手撚了撚胡須,“終於親眼見到了你,但見到你的瞬間,我也徹底失去了把你帶回禪院家的機會。明明沒有咒力,又是一個小姑娘,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這樣的魄力和行動力無法為禪院所用,真是可惜。”
“說吧,一路來到這裡,還不惜將禦三家之一的禪院家拉到全國非術師的目光下,到底是為了什麼?”禪院直毘人問道,“既然你已經把媒體記者都帶到了這裡,那就一定有讓我答應的自信吧?”
“我要未來禪院家永遠不能對我、我身邊的人,以及星野社出手。”花梨純說,“我要你在現在、在這個地點以禪院家家主的身份,立下咒縛保證。”
禪院直毘人目光微閃。
“可以,”他說,“但是,在那之前,我還需要你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告知媒體,這裡並不是他們想要挖掘的作家的宅邸。”
“我以禪院家家主的身份,用咒縛向你保證,如果在回去之前,你能讓媒體打消這裡是某個作家的宅邸的想法的話,”禪院直毘人直視著花梨純的眼睛,“禪院家就將絕對不會再對你,你身邊的人,還有你的出版社出手。”
“我可以對你既往不咎,所以在驚動咒術總監會之前收手吧。”他半是勸誘、半是威脅地說道,“這樣對雙方都好。”
花梨純沉默了片刻,朝著禪院直毘人伸出了手。
“你用遺物對我的媽媽進行了降靈對吧?”當著遠處所有媒體的鏡頭,她沉聲說,“用咒縛保證,把她的所有遺物都還給我。這是我的另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