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霽死死鉗製住袁蓓的手,厲聲發問,“你究竟是誰?!”
不知道是因為手痛還是心虛,袁蓓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拚命掙紮,“元霽,你瘋了不成,我是你媽媽啊!!你快放手,我的手要斷了!!”
她的聲音太過尖利,刺得耳膜嗡嗡作響。
霍元霽皺眉,捏緊她的雙臂,把她抵到牆上。
袁蓓的背撞到牆上,發出清脆的“咚”響。
她紅著眼,哀聲求饒,但並沒有換來對方的憐惜。
霍元霽因為情緒高昂,他的雙眼泛紅,血絲遍布,雙眼迸射出的仇恨直逼人心。
“說!”
你究竟是誰?!
簡單的一個字,透過胸腔發出來。
有憤怒,也有撕破臉卻無能為力的無可奈何。
袁蓓一開始還撒潑大叫,被他這樣強烈的情緒震懾之後,一時間竟然放棄了反抗。
霍元霽雙手用力按在她的雙臂上,留下一道道駭人的紅印,如果捏住的是袁蓓的脖子,她早就沒氣了。
房間的門忽然被撞開,霍天罡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霍元霽,你發什麼瘋!把你媽放開!”
袁蓓這才反應過來,邊哭邊嚎,“救命啊!老公救我,要殺人了!!”
幾個傭人衝上來,把袁蓓從霍元霽手中解救出來。
霍元霽一直是溫潤貴公子形象,舉手投足間皆是風雅。
第一次這樣暴怒。
不止是霍天罡和袁蓓,在場的傭人也被嚇到了。
霍天罡的拐杖舉起來,往霍元霽身上抽。
霍元霽抓住拐杖,用力一扯,把霍天罡扯了個踉蹌。
“你這個逆子,你要翻天,是不是!!??”
霍元霽看著霍天罡,隻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的耳朵裡像是有一輛火車在奔騰,嗚啦啦一串轟鳴。
如果說之前還抱有一絲希望和幻想。
那麼,現在霍元霽能確定,麵前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袁蓓。
而且,這一切,霍天罡全部知曉。
他想張嘴質問,耳邊卻隻剩層見疊出的唔鳴聲,把他的聲音淹沒了。
~
宣若魚告訴家人自己的想法之後,大家也不勉強他交朋友,他應酬了一會兒,自己找了個角落看書。
忽然有交談的聲音傳來。
對方站在拐角處,可能是沒有看到他,聊天的聲音很大。
“我要走了,有個大案。”
“這麼快,什麼案子那麼急?”
“南城霍家,知道吧,霍天罡要逼霍元霽下台。”
“這麼勁爆?”
“不和你說了,我們公司的精英律師全部出動了,那邊催得很急。”
那個人說完,好似真的很急,小跑著離開了。
宣若魚不知真假,有點擔心,給霍元霽打電話。
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
霍元霽這麼大一個人,按理說不會出事。
他雖然接手公司隻有短短幾年,但是積威深重,做出的成績有目共睹,公司核心管理層都是他的心腹,霍天罡想逼他下台,應該不會太容易。
但,宣若魚心裡總覺得空蕩蕩的,有種踩不到實處的空虛。
他打了幾個電話後,直奔霍氏老宅。
霍家老宅,燈火輝煌。
中式老宅的客廳接近兩百平米,擠滿人之後,竟然顯得有點逼仄。
兩路人馬涇渭分明。
霍天罡身後人很多,全是精英律師打扮。
後麵遠遠地站著公司副總,還有之前被宣若魚打過的黃主管。
霍元霽身後隻站了幾個人,一個是公司法務,一個是財務部部長。
霍元霽依然懶洋洋地倚靠在沙發上,看起來雲淡風輕。
他低垂著眼瞼,長睫垂落,看似在深沉算計,眼尾卻有未消失的紅印。
單手撐在額前,遮掩住眉峰的褶皺。
宣若魚隻掃了一眼,就覺得他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輕鬆。
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波動。
看到宣若魚進來之後,霍元霽眼睛明顯一亮。
隻精神了兩秒,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垂下眼簾,手心握緊。
“誰把他放進來的?!”袁蓓發現宣若魚,大叫一聲,指著一個傭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霍元霽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袁蓓。
眼神裡有憤怒,還有憤怒掩蓋下的茫然與無助。
他轉頭看著宣若魚,薄唇輕啟。
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但,宣若魚卻無比清晰地看到,他說“走”。
霍元霽讓他走。
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宣若魚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找到了對方眼底那絲無助的根源。
他無比肯定,霍元霽聽不見。
他在自己的家裡,不知道經曆了什麼。
不是輕微的聽力障礙,他現在徹底聽不見。
在他的世界裡,是一片無聲的恐懼。
心頭泛起一絲淡淡的心疼,宣若魚邁開大步,朝他走了過去。
傭人走到他麵前,“先生,請你出去。”
宣若魚身後站出兩個膀大腰圓的保鏢,擋在傭人的麵前。
傭人回頭看了袁蓓一眼,無助地喊了聲,“太太。”
袁蓓讓傭人下去,陰陽怪氣地說道,“你來乾什麼?”
“不乾什麼,我就是來看看。”宣若魚輕鬆地說道。
“你以什麼身份站在這裡看?!”袁蓓知道宣若魚的身份,也怕他身後的兩個保鏢,“這是我們的家務事!這裡的事與你無關!”
“怎麼會和我無關?”宣若魚雲淡風輕地笑著,緩步走到霍元霽身邊,“他和我有婚約,分財產這件事,我當然得在一旁看著。”
袁蓓冷笑一聲,“元霽,看吧,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未婚夫,眼裡就隻有錢!”
霍元霽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抬頭看袁蓓。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宣若魚,默不作聲。
<
br>
宣若魚在他身邊坐下,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感覺他的身上有些微的顫抖。
看著他的臉,說出簡單的兩個字,“放,心。”
說完,他感覺霍元霽的身體平穩下來,眼神逐漸柔和。
宣若魚歪頭,比了個“OK”的手勢。
他摸出手機,簡單打下幾個字,“我的耳朵借你。”
霍元霽看到之後,舒展肩背,好似卸下了萬鈞重量。
他半仰靠在沙發上,雙眼似笑非笑地眯著,重新恢複成了以前那個慵懶的貴公子。
“開始吧。”
霍天罡身後的律師站了出來,清了清嗓子,“我的委托人霍天罡先生、袁蓓女士,在黃黎明先生的見證下,重新設立遺囑。”
“......霍天罡名下的股票、房產全部歸其子霍元霽所有,霍天罡先生名下的公司霍氏集團歸其女霍安安繼承……”
簡單來說,百年之後,霍天罡將現在居住的這棟房產、以及股票等一小部分資產留給霍元霽,公司則全部交給了霍安安。
這些房產大概產值幾千萬,雖然幾千萬也很多,但是比起市值百億的霍氏集團,這幾千萬就完全不夠看了。
律師們也驚訝異常。
霍氏集團當年的動蕩他們也略有所聞。
可以這樣說,當年霍天罡中風癱瘓,要是沒有霍元霽,霍氏集團不可能像這樣蓬勃發展,更不可能有現在的規模。
典型的卸磨殺驢。
也不知道霍元霽犯了什麼錯,霍天罡要這樣分配遺產。
袁蓓更狠,把自己名下所有的資產,全部留給了霍安安。
親媽這麼狠心,不知道霍元霽乾出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律師看向霍元霽,眼裡有疑惑,還有同情。
律師念完,讓當事人和公證人簽字。
遺囑更改手續完成之後,袁蓓長舒一口氣。
好似一隻達到目的的孔雀,沾沾自喜,“元霽,你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承擔相應的責任。”
霍元霽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依然沒有說話。
袁蓓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受到太大的打擊了。如果你聽媽一句勸,和香雪多接觸,說不定以後,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隻要你好好儘孝,遺囑也不是不能重新改過。”
說完,把黃香雪拉到身邊坐下,“香雪,你結婚的時候,姑媽給你備一份大禮。”
黃香雪羞澀地笑著,隨後,挑釁地看著宣若魚。
宣若魚麵帶禮貌回應對方一個舒適的微笑,完全沒有一絲窘迫。
浸入骨血的修養與高貴,襯得黃香雪低廉不堪。
公證書簽字完畢,律師遞了一份到霍元霽手上。
霍元霽看都沒看就被宣若魚接了過去,
“就分這麼區區幾千萬,需要如此勞師動眾?!”
他的臉上掛著笑,眼裡卻全無笑意,輕鬆調侃的語氣也掩蓋不住其中尖銳的諷刺。
“區區幾千萬?!”袁蓓冷笑道,“整個霍氏集團的價值至少上百億,這位不知道該稱呼宣先生還是陳先生,你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
李黎明站出來,語氣有些許激動,“據可靠估值,霍氏集團總資產應該在五百億左右。”
李黎明是霍安安的姨夫,公司副總。
之前在公司,他一直受到霍元霽排擠。霍元霽接手公司沒幾個月,他就被發配到了分公司。
霍安安還小,霍天罡常年生病,隻要霍元霽一走,他就是霍氏集團當之無愧的說一不二。
雖然遺囑沒有他的份,但是他此刻的心情,無比沸騰。
袁蓓笑了笑,“元霽,你知道你失去了什麼嗎?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理所當然。”
霍家有兩個小孩,除了霍元霽,還有霍安安,
霍家的資產,不隻是霍元霽一人的。
黃香雪一臉憂愁,言語中全是關懷:“元霽表哥,你隻要認錯,姑媽一定會原諒你的。”
霍安安平時挺怕霍元霽,律師宣布重新劃分遺囑之後,她的膽子大了起來,“哥,這次真的是你不對,再怎麼也不能打媽媽啊。哥,你真的要給媽媽好好道歉。”
看著一群跳梁小醜原地蹦躂,宣若魚漫不經心地問道,“霍叔叔,這個霍氏集團,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
把手上的紙對折,扔到桌上,“霍氏集團現任董事長不是霍元霽嗎?”
“我會在周一召開股東大會,重新選舉董事長。”霍天罡理所當然地說道,“元霽,還是繼續回學校好好學習,怎麼當一個好兒子。”
“那你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召開股東大會呢?”宣若魚笑道,“據我所知,你根本就沒有霍氏集團的股份。”
霍天罡沒有,霍元霽也沒有,霍氏集團的股份全部捏在霍潮霍老爺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