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話也沒有,眼神裡全是討好的意味。
“當我是小孩兒呢?”宣若魚把糖拿起來,剝開,放進嘴裡。
甜絲絲的草莓味在舌尖綻放,順著味蕾,浸入身體每一個毛孔,連呼出的空氣都帶著甜味。
糖紙找不到地方扔,又原路放回霍元霽手裡。
霍元霽捏著糖紙,放進兜裡。
他打開車門,坐了上去,聲音低低的,帶著祈求,“再陪我一會兒,好嗎?”
他的眼睛很大,耷拉著眼皮,帶著幾分可憐。
宣若魚覺得心尖被撩了一下,之前的彆扭勁逐漸消散。
輕輕點頭,同意。
兩人坐在車裡,離得很近。
車內空間狹小,彼此的呼吸糾纏在一起,空氣裡彌漫著曖昧的繾綣。
那股彆扭勁又漫上心頭。
宣若魚準備打開車載音響,緩和一下氣氛。
忽然,覺得自己的耳朵被輕輕捏了一下。
他抬起頭,猛地盯住對方。
“你乾什麼?”
霍元霽覺得他一點也不凶,像隻紙做的貓,“之前你說,‘耳朵借我’,我想看看,借給我的是哪一隻耳朵?”
“你,”宣若魚噎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形容詞,“你怎麼這麼輕佻?!”
病還沒好完,就開始浪。
被他觸碰過的地方,仿佛被火燎了,熱得發燙。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拿起銀針,把霍元霽徹底戳聾算了。
~
袁蓓、霍元霽、霍安安以及霍天罡的親子鑒定,由陳一北親自負責。
“歸巢”很快打來電話,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
宣若魚聽到檢測結果之後,隻覺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掛了電話,宣若魚斟酌語言,該怎麼告訴霍元霽。
霍元霽卻像是早有預感似的,問道,“說吧,我能承受的住。”
剛剛中醫師在的時候,宣若魚和他聊了一些霍元霽的病情。
他的聽力障礙一般會在耳朵遭受重大刺激的時候出現,情緒激動也會對聽力有所影響。
長期治療之後,霍元霽的耳疾有所好轉。
今天出現徹底失聰這麼長時間,一時因為受到外部環境刺激,二是“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不暢,情緒起伏過大。
保持平和的心態,有利於疾病的治療。
這也是霍元霽一直懶洋洋慢吞吞,看淡人生的生活狀態的根源。
宣若魚害怕他聽到消息,情緒又會起伏。
中醫師剛剛走,他剛恢複聽力。
萬一聽到這個消息,又想不開,又聽不見了怎麼辦。
所以宣若魚小心翼翼試探,“如果,我說如果……如果……”
絞儘腦汁,如果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地詞彙來緩解這個消息的震撼性。
霍元霽歎了口氣,打斷他,“說吧,我會試著克製。”
宣若魚轉過頭,抬眼看著他。
四目相對。
霍元霽的眼睛很漂亮,典型的桃花眼,平時總是半眯著,看似懶散,實則清明。
用眼尾看人的時候,不勾人,卻有味道。
現在這雙眼全睜著,卻有些飄忽,目光落不到實處。
眉宇間的焦躁都快實體化了。
看到他的表情,宣若魚覺得心臟抽了一下,感同身受般,覺得胸腔好似壓了塊巨石。
呼吸不暢、氣悶。
他很不喜歡現在這種狀況。
壓抑、負麵、灰暗。
嘴裡剩下的那半顆草莓糖也抑製不住四周黑壓壓的霧氣。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看見霍元霽這種困擾的模樣。
他想要快速擺脫這樣的局麵。
“霍元霽。”宣若魚喊了一聲。
“嗯?”霍元霽低聲應道。
“你還有糖嗎?”宣若魚問道。
“沒有了。”
“你想吃糖嗎?”宣若魚又問。
霍元霽疑惑地看著他。
還沒等霍元霽回答,宣若魚主動湊上去,按住霍元霽的後腦勺,對準他的唇,吻了上去。
一個短暫的,帶著草莓香味的吻。
抑或,根本稱不上是一個吻。
唇齒相接,舌頭輕輕將糖頂了過去。
分開之後,那半顆草莓糖來到了霍元霽嘴裡。
甜甜的,帶著宣若魚口腔的溫度。
雖然隻剩半顆,甜度卻翻了成千上萬倍。
霍元霽眉間的褶皺被化開,整個人舒朗、明亮起來。
四周壓抑的空氣被這旖旎遐思衝散,剩下的隻剩兩人的心跳聲,快得要衝出胸腔。
糖紙還留在霍元霽衣兜裡。
像是要確認一件事,他伸進去,捏著糖紙,發出響聲。
宣若魚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的耳尖通紅,心臟不自覺狂跳。
唇色濃稠,上麵留了點水漬。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宣若魚佯裝不在意說道,
“如果你嫌臟,可以吐掉。”
霍元霽將半顆草莓糖咬啐,將糖果吞了進去。
他舔舔嘴唇,“沒有了,全部被我吃掉了。”
他的聲音有點抖,眼神灼灼,好似吃掉的不是一顆糖,而是要把宣若魚吃掉。
時機已到,宣若魚才說,“袁蓓和你沒有血緣關係。袁蓓和霍安安有血緣關係。”
聽到這個消息,霍元霽心中的那點起伏還未起來,就被口腔中殘存的蜜意強壓了下去。
“謝謝你,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