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是半夜起的, 預料之中的事並無意外,沈榆還是起身去走個過場。
行宮四處火光通明,宮人們都神色匆匆, 待她抵達樺楓軒時, 皇後等人已經到了,一群太醫跪在那稟報著情況,宮人們則啜泣不止。
“這眼看著就要回宮封妃了,怎麼就這麼沒了。”全婕妤披著鬥篷歎了一句。
為了麵子功夫, 旁人多少也都紅了眼眶, 滿眼都是哀歎惋惜。
隻有文昭華抽泣了兩聲,轉而看向皇後, “皇上那邊可知道?”
話雖脫口,可已經有了答案,發生這麼大的事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了皇上,但是皇上如今還未出現,也不知是何緣由。
“聽聞皇上便是從這走的,之後人就突然沒了。”全婕妤忍不住說了句。
皇後睨了她眼, 麵露不悅, “是非紛擾皆從口出, 今後再讓本宮聽見任何流言,定嚴懲不貸!”
眾人都低下頭, “臣妾謹遵娘娘教誨。”
沈榆和陳妃視線交彙,彼此麵露哀戚未曾多言。
緒昭容的宮女守在門口,幾乎泣不成聲, 皇後問幾句, 才斷斷續續答幾個字, 縱然悲傷, 可腦子還在,言語間隻是提及緒昭容自己心疾突發而亡,並未再提及其他人其他事。
事情已經明了,緒昭容是自己突發心疾而亡,皇後隻說會與皇上商議如何運送棺槨一事,讓其他人都回去歇著,明日啟程回宮。
折騰了大半宿,哪有人真的睡得著,緒昭容死了,今後就無人再霸占著皇上,這機會可不就來了,她們等這一日已經許久。
沈榆睡的還算安穩,並未有太多波動,與其感慨她人命運,不如花點時間警醒自己,這個世間隻有自己靠得住,其他一切都是虛的。
回宮的途中十分安靜,也無人中暑,或者鬨著路途顛簸不適,此時的京城已然褪去那份燥熱,空氣中夾雜著絲絲涼意,畢竟也快到秋分之時。
回到長青閣,吳婕妤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顯然也得到了緒昭容歿了的消息。
“這之前還好好的,終日喊著咳血,也不見有什麼事,怎麼突然就歿了?”吳婕妤滿臉訝異。
屋裡隻有兩人,沈榆坐在那給她倒杯茶,怎麼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52g.G,d./無疑就是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畢竟緒昭容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數。
“世事無常,這生死一事誰又能說得準?”她輕歎一聲。
吳婕妤也哀歎一聲,“我先前聽說尚宮局那邊已經有了動靜,說是皇上已經下旨,要以妃位之禮給她下葬,可見皇上對她還是有幾分情誼的。”
沈榆沒有說話,吳婕妤怎麼會不知道緒昭容本就要封妃,這就算不死,回宮也是如此,但是緒昭容資曆淺,又無子嗣,如果要以貴妃之禮下葬恐怕不合規矩,勢必會遭到禦史反對,所以霍荀還是很遵循祖製的。
這宮裡死的人多了,封號隻是給旁人看的罷了。
“隻是緒昭容這一走,宮裡頭隻剩下妹妹一枝獨秀,怕就怕有些人眼熱,妹妹還是要多加提防為好。”吳婕妤忍不住提醒一句。
沈榆對她微微勾唇,將衝泡的熱茶遞過去,“那也得麻煩姐姐多多提點才是,嬪妾一個人難免會有不周到的地方。”
接過那杯玫瑰花茶,吳婕妤嗔怪的看了她眼,“你我之間還講這些做甚,我還等著妹妹扶搖直上,他日好提拔提拔我才是。”
“那嬪妾也不妨直言,今後有妹妹我一口喝的,自然也就少不了姐姐的。”她神色認真。
四目相對,吳婕妤笑著拍拍她手背,“這話我愛聽。”
喝了口茶,吳婕妤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不由看了眼屋外,稍稍湊過腦袋,“聽
聞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六親不認,誰的臉麵也不給,那餘信驊一案已經牽連出許多人,守備大人如今都被停職查辦,可是此事不僅僅隻牽扯到個彆官員,聽聞德妃娘娘的大哥也被卷入一樁圈地案中,還有什麼買賣官職,貪汙受賄,全都一窩蜂全給查出來了,也就是這新官剛上任三把火,換作旁人哪敢查的這麼清楚。”
好似第一次聽見這事,沈榆麵露驚訝,繼而又愁眉苦臉,“那德妃娘娘必定急得團團轉,指不定晚上就讓我去皇上那吹枕頭風。”
見她覺悟這麼大,吳婕妤不由笑了,“所以我才事先提醒你一下,這該怎麼做還是要掂量掂量,莫要因為一些事而斷了自己的前程。”
她這話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得罪德妃而斷了自己的前程,另一個則是去吹枕頭風,然後得罪霍荀,徹底被厭棄斷了前程。
沈榆憂心忡忡的湊過腦袋,“那姐姐覺得,我該怎麼做?”
四目相對,吳婕妤笑而不語,又拿起桌上的杏仁酥咬了口,過了好半響,才緩緩道:“妹妹不是有答案了嗎?”
屋內陷入一片寂靜,兩人隻是相視一笑,並未再多言。
待到送走吳婕妤,此時天已經黑了,昕文也進來彙報這段時間宮裡發生了什麼事。
無非就是一些妃嬪因為冰的事而起了衝突,但賢妃萬事不理/.52g.G,d./,已經許久沒有動靜。
一邊翻看著書,沈榆忽然看向昕文,“你還不到二十,等哪日我向皇後娘娘求個恩典,讓你提前出宮,屆時自己開個鋪子,也能安穩的過一生。”
昕文忽然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麵上有些不安,“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麼?”
說罷,又無措的看向聽竹,而後者隻是低著頭沒有出聲,早點出宮也是樁好事,主子對昕文已經十分上心了。
“你沒有做錯,隻是如今我的狀況你也知曉,不知道何時就會如黎貴人那般下場。”
沈榆放下書,忽然定定的望著她,“出宮至少還有一線生機,無須留在這整日惴惴不安。”
聽到這,昕文眼底閃過一絲掙紮,突然跪倒在地,目光灼灼,“奴婢的情況主子也知道,那種家人不要也無妨,出宮後奴婢依舊是孑然一身,不如留在宮中,至少和主子還能有個伴,無論發生什麼事奴婢都會陪在主子身邊。”
“況且若不是主子幫忙,如今奴婢還在浣衣局吃苦受罪,奴婢怎麼可能棄您與不顧。”她語氣堅定。
四目相對,望著她麵上的執著,沈榆眉間微蹙,並未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