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兩個尚宮被清洗, 六宮四設皆被牽連,其實換誰都是一樣,可以是德妃, 也可以是貴妃, 甚至可以是陳妃。”吳婕妤意味深長的湊過腦袋, “那為何不能是妹妹你?”
相視間,沈榆在對方眼中看到一股翻動的暗湧, 大約是一種叫做野心的東西。
目光微轉,她語氣平靜, “我出身低微,到了此處已然不易, 再上一步怕是難如登天,還是姐姐更有可能。”
吳婕妤眉頭一皺,隨手理了理袖擺, “你我之間就無須在打啞迷了, 你能到何處那是皇上決定的, 出身能說明什麼?大把家世好的人位份還不如妹妹, 這隻能說明妹妹前程似錦, 他日扶搖直上並非難事。”
“縱然你無心爭奪, 可這宮裡, 不爭就能安然無恙嗎?”她目光意味深長。
沈榆眼簾微垂,似在思索她話裡的可能性,眉宇間略顯凝重。
“我知曉妹妹絕非那拘泥於一方之人, 像我這種不受皇上待見的人,能有何前程可言, 若是能跟著妹妹從旁撿些好處, 指不定也就後半生無憂了。”
她這話已經說的極其直白, 沈榆何嘗不懂,話是這樣說,人的野心是會無限膨脹的,他日對方可就不是如今這個口氣。
但是吳婕妤是個聰明人,與其淺交易可得利,深交隻會害人害己,不如彼此相安無事。
“姐姐言之有理,我又何嘗不想往上走,但姐姐也知道凡事需等待時機,如今德妃的事還在風口浪尖,我隻能在這宮裡避避風頭,至於你說的謀圖未來,那也得等等時機,等時機到了再說也不遲。”她神色凝重。
吳婕妤想說什麼,可又一時間無法開口,她這個蘭妹妹真是和條泥鰍一樣,半分痕跡也不留。
“也罷,這樹大招風,如今貴妃娘娘正在這風頭上,自然而然有人看不過去,屆時妹妹隻需以逸待勞,自然能占領先機。”
沈榆認真的點點頭,好似一直在思索她話裡的可能性,“商談”了半天,對方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自然而然有人看不過去,這個人指的不就是陳妃,吳婕妤的打算就是想等著陳妃出手,然後她們鷸蚌相爭,自己從中加大火勢,再來個漁翁之利。
陳妃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上回給賢妃當了槍使,可是那又如何,這麼多年都忍了過來,再忍個一時半會也不再話下。
現在賢妃何嘗不想收斂鋒芒,誰都想以逸待勞伺機而動,那就得看看誰的耐心更長。
德妃是死後的第三日下葬的,對外宣稱內有隱疾從而暴斃而亡,依舊是按照正二品妃位規格入葬的妃陵,一般妃嬪薨逝都會追封諡號,更何況是德妃這個位份,如今什麼都沒有,明眼人都知道是何緣故。
但具體真相是什麼,已經無人去在意,至於周元奇已經被下旨秋後問斬,而周尚書為了戴罪立功,供出了朝中不少同謀,一時半會怕還得接著審查。
現在該慌的就不僅僅是周尚書,而是朝中的每一個人,以前覺得皇上隻會輕拿輕放,不會追查到底,可如今周尚書這棵大樹都倒了,其他人自然就更加惶惶不安。
“休養”了幾日,沈榆忽然收到了文昭華的帖子,邀請她去暢音閣聽戲,並且還邀了各個宮裡的人。
文昭華平日素來直言直語,也熱心腸,待人接物都讓人挑不出錯,加上生的是個公主,所以德妃一直也沒有把她放心上,這回六宮大封,也是為數不多晉封妃位之一。
有人請聽戲,沈榆自然如約而至,翌日,遠遠的就聽見暢音閣裡的唱戲聲,一行宮人守在四周,看見她過來,一個人連忙跑上了樓閣上通報,另一個則立馬迎上前。
“奴婢叩見蘭婕妤。”
秋風蕭瑟,憑空多出一分冷意,沈榆瞥了眼台上咿
咿呀呀的老旦,繼而隨著宮女一步步上了樓閣,隨著視線開闊,許多視線也瞬間投來。
閣樓上已經坐滿了人,陳妃坐在首位,文妃其次,旁人都坐在兩側,玉淑儀也在其中,還衝她點頭示意。
文妃人緣向來不錯,一般人都不會拂麵,隻是今天這出戲怕是故意讓她聽的。
解下披風遞給慕衣,她上前屈身行禮,“嬪妾叩見陳妃娘娘,叩見文妃娘娘。”
還不等她彎腰,文妃就忙不迭上前拉住她胳膊,“妹妹何必客氣,你身子不適,這些俗禮能免就免了。”
女子一襲秋香色雲緞錦裙身形纖細有致,髻前流蘇隨風擺動,一截脖頸膚白如雪,整個人越發的清豔逼人,難怪皇上沉迷在頤華宮無心她人。
“還是文妃娘娘麵子大,蘭婕妤身子不適還要過來聽戲,換作旁人可不見有這份臉麵。”馨淑華笑著道。
佟妃不由瞥了她眼,“這戲台子上的臉還不夠你看?”
馨淑華一噎,她是在誇人,哪裡又說錯了。
“嬪妾在宮中恰好乏悶,幸而沾了娘娘的光才能解解悶。”沈榆謙和一笑。
文妃拉著她坐下,目光坦蕩,“妹妹若想聽戲隨時讓尚儀局準備就是,宮裡又不是養了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