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這樣本宮就會受你脅迫嗎?”陳妃忽然笑了起來, 隻是目光充滿了狠厲,像是恨不得把眼前人給活生生剜了。
德妃死於養虎為患, 那她又何嘗不是在與虎謀皮。
沈榆隨口道:“那姐姐不妨想想二皇子, 還如此年幼便無法見到生母,也不知佟妃會如何對待他?”
“以佟妃娘娘的性子,大概與姐姐此刻的心情一樣,姐姐覺得他會如何對待仇敵之子?”
此話好似戳中了陳妃的軟肋, 她目光微變, 緊緊攥著拳頭, 呼吸已然有所不暢, 可是還是努力控製麵上情緒, 不願在她人麵前露怯。
“本宮早就說過,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縱然本宮不好過, 今後你的日子未必又好到哪裡去,想要利用本宮替你鏟除障礙, 你覺得自己配嗎?”陳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榆淡淡一笑, 忽然站起身, 直視著對方,“這銀炭是乾淨的,娘娘放心用,冬日寒冷, 還是莫要凍壞了身子。”
望著女子轉身的背影,陳妃心口像是憋著一口氣, 上不去下不來,縱然有再多懊悔此刻也無濟於事。
“奴才就是奴才,就算爬的再高也改不了卑賤的出身!”
沈榆腳步一頓, 忽然回過頭,目光灼灼,,“這句話好似許多人都曾對臣妾說過,上一個應該是德妃娘娘。”
“是全婕妤。”聽竹小聲提醒。
“孕期健忘,什麼都記不清了。”沈榆攏了攏鬥篷,繼而一步步走出內殿。
隨著大殿門重新被關上,陳妃猛地將那筐銀炭推倒在地,縱然極力控製也無法維持麵上的平靜,她不甘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一定還有機會!
皇上顧念舊情,縱然父親被牽連,可隻要自己是二皇子生母,皇上就一定不會遷怒自己!她一定還可以出去!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癡癡的望著麵上的古琴,抬手輕輕撫摸著每一根琴弦,心裡莫名生出一股慌張。
皇上真的會顧念舊情嗎?
倘若真的如此,緒妃也不會被活活氣死,德妃死前甚至見不到皇上一麵,皇上……皇上他哪來的舊情……
眼角好似有些濕潤,她仰起頭不讓溫熱滑落,隻是視線卻逐漸被淚水模糊,縱然皇上不遷怒自己,可貴妃那種人又如何會放過她,還有佟妃那條瘋狗……
與沈榆結盟掰倒貴妃是她唯一出去的可能,但是她不想如此,哪怕再也出不去,她也要看著那個對方輾轉反側日夜難安的樣子,她就這麼看著,總有一日對方的下場會更慘!
寒風凜冽,隻是行了一段宮道,耳朵便被刮的生疼,沈榆壓低了鬥篷帽,所以人還是需要不斷進取,不然普通人可能都熬不過一個冬天,宮人們被活生生凍死的可不少。
大自然是殘酷的,可人心更為殘酷。
“陳妃娘娘竟然連二皇子安危也不顧。”聽竹難得有所不解。
沈榆輕笑一聲,“她很聰明,自然知道皇上不會容忍佟妃苛待二皇子,無論誰為養母自然都會好好照顧二皇子,既然如此,何不留下貴妃來惡心我一回,困獸之鬥自然想魚死網破。”
“那主子又何苦走這一趟。”聽竹看了眼這冷風凜冽的天。
沈榆抱緊了手裡的湯婆子,語氣平靜,“自然是來給陳妃娘娘送銀炭。”
但在旁人眼中,尤其是貴妃那種心思縝密的人眼裡,肯定猜的到她想要聯合陳妃,倘若陳妃真的將與貴妃合謀冤枉自己的事情說出來,縱然隻是一麵之詞,可屆時也會破壞貴妃在霍荀心中的形象。
誰也不知道陳妃會不會與她合作,可在貴妃眼裡肯定是要不留任何痕跡,那麼還有什麼比死人的嘴更牢靠,這時令儀宮無人伺候,正是神不知鬼不覺下手的好時機。
無須自己出手,陳妃也會命不久矣,那她也算履行了對吳婕妤的承諾,陳妃死了,霍荀自然會給二皇子重新選個養母。
“但這銀炭她大抵也用不了多久了。”聽竹了然一笑。
望著女子精致的側顏,她心裡也有些震歎,主子都從未動手過,可每一次的借刀殺人都算無遺漏,就是不知道這回貴妃娘娘會不會真的殺人滅口。
回到頤華宮,沈榆繼續繡著壽禮,大抵是原主底子紮實,這蘇繡學起來也沒有那麼複雜,隻是太後如今的身子日況漸下,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有些傷害落下了便是一輩子的事,縱然再好的藥材也無用,宮裡的杖責都是看起來輕飄飄的,但實際卻傷筋動骨,基本上下半身都落下了病根,但全婕妤是幸運的,皇後的人隻是看起來下手狠,但實際並未傷到脊椎,養在宮裡這麼些天也不見再出來走動了。
對方這個時候往往是狠極了自己,也最容易被人當槍使,尤其是最喜歡用這種手段的貴妃,不過她忍得了一次,卻忍不了第二次,下一回就不是這麼輕飄飄帶過了。
至於那條毒蛇,任何時候都需要以靜製動,與其主動出手給人抓住把柄,不如靜待時機,就先看看誰忍不住,總有時候會讓她抓住對方的七寸。
消息是亥時傳來的,彼時她正準備歇下,聽竹就敲了敲門,聲稱令儀宮走水了。
雖然知道貴妃動作快,但沈榆沒想到會這麼快,但樣子還得做,隻得匆匆披上鬥篷,也未挽發,就這麼“急匆匆”的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