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泣不成聲滿臉愧疚悔恨的人, 沈榆語氣平靜,“姐姐還是這麼貪心, 你應該知道自己如今還活著, 已經是極其不易。”
吳婕妤癱坐在那苦笑一聲,緩緩的閉上眼,悔恨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是啊,如果當初不是自己貪心想要更進一步, 也許就不會寫那封信, 可是她哪裡能想到太後會做出這個選擇, 倘若早知道, 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嬪妾……真的沒有出去的機會了嗎?”她眼中殘留著最後一絲希冀。
沈榆忽然起身,對上那雙灰暗的眼眸, 唇角微啟, “會的。”
吳婕妤眼神一亮, 可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 神色突然變得複雜, 隻能定定的望著眼前的人。
“這裡也不失為一個靜心休養之地, 姐姐身子不適那就好好靜養, 平日缺什麼, 本宮會讓人給姐姐送來,什麼時候身子好了,自然就可以看看外頭的景象。”
沈榆淡淡的看了她眼, 沒有片刻停留, 繼而徑直邁出昏暗的內殿。
吳婕妤癱坐在那不由苦笑起來, 如何能不懂對方何意,對方連自己最後一絲利用價值也不放過,可是那又怎麼樣, 隻要可以出去,無論多久她都可以等。
殿門口的兩個禁軍還顫顫巍巍的跪在那,似乎在等候發落,然而等女子從裡頭出來,也沒有要處置兩人的意思。
眼看著那浩浩蕩蕩的儀駕逐漸消失,兩人才恍然如夢的抬起頭,彼此都是不敢置信的麵麵相覷,他們當值期間偷懶被貴妃娘娘撞見,貴妃娘娘竟然沒有發落他們?!
沈榆當然不是僅僅過來看看“老朋友”那麼簡單,她是怕吳婕妤看不開也鬱鬱而終,那倒的確是個損失。
不如給對方一點希望,讓對方好好撐下去,至於什麼時候出來,那還是有機會的。
吳婕妤父親隻是被降職,但好歹家族底蘊還在,所以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如此浪費實在可惜,不如今後用來助自己一臂之力。
世間哪裡有永遠的敵人,隻有不變的利益,隻要有利於自己的,那麼就都是可洽談的。
回到頤華宮時,聽竹說佟妃派人送來了新一批皇商競爭人選名單,按道理應該是三年一回,可如今撤了不少皇商的名額,勢必要有人頂上去才行,不然宮中開支用度也無法正常運作。
能競選皇商的多半都是底蘊深厚的商賈世家,其背後不知道牽扯多少利益糾葛,雖說皇商隻是一個招牌,但這個招牌帶來的利益與便利都是無可估量的,自然是所有人趨之若鶩的名額。
這夜霍荀並沒有過來,朝中看似風平浪靜,底下早已暗流湧動,想要顧全大局又收攏皇權霍荀要操心的事絕對不少,而且這夜是十五,他要去的應該是長春宮,縱然再忙,這個表麵功夫肯定還得做。
夜裡難得有一絲涼風吹入,沈榆坐在那一邊翻看著名單冊子,看了會,又猶豫不定的喝了口茶。
聽竹站在一側有些不解,“主子若是怕皇上懷疑,大可少安插一些人進去,凡事徐徐圖之,反正也不急於一時。”
沈榆扭過頭看向窗外的繁星,目光忽然變得悠遠,是可以徐徐圖之,但是其他人未必會給她這個徐徐圖之的機會。
太後母族已經送來了名單,都是願意簇擁她的商賈世家,這時候全安插進來其實是不理智的,因為操之過急隻會讓霍荀生出更多戒心。
可如果徐徐圖之,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沒有保護自己的資本,就隻能被人欺淩,那些文官已經在私底下準備聯名上書霍荀寵妾滅妻,還要打著為皇後正名的勢頭來討伐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出的主意。
正值皇商被查,勢必會牽扯到戶部尚書,所以對方還不如先發製人,聯合那些看不慣自己的人一同討伐,這樣霍荀為了息事寧人,說不定就不了了之,可這樣的妥協無疑是助長那些人的氣焰。
霍荀絕對不會退讓,那麼就隻有兩個選擇,冷落自己臨幸彆人,又或者頂著寵妾滅妻的名聲堅持獨寵自己。
也許他會中和一下,既不冷落自己,也要臨幸彆人,這才是對方的處事之風,畢竟他從來都不是個會為了女人而廢棄後宮的人,如今獨寵自己隻是想把她架上去,現在架子起火了,肯定就要放下來,一張一弛才是帝王之道。
看著名單上的名字,她低頭執筆在旁邊打了幾個勾,繼而折疊起來遞給聽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