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可以了嗎?”蔣樟迫不及待的問道。
“可以了。”楚音音讓他們擦乾淨手,接著挖了一大塊蛤蜊油出來,給兩小孩臉上手上都塗上一層,“行了,去睡覺吧。”
午睡開始也是兩小孩不願意做的一件事,但在楚音音逼著他們午睡了一段時間,發現自己真的長高了一點後,兩個小家夥就再也沒有鬨著不肯睡覺了。
兩個小皮猴上了床很快就睡著了,屋子裡重新安靜了下來,楚音音沒去睡,她上班的時間比較晚,可以兩點左右再過去,乾脆趁這個時間做點小糕點出來。
上次隔壁的胡嬸子送了些山核桃給她,還有隔壁的其他鄰居們,雖然不知道大家怎麼這麼熱情,但還是要回禮的。
而且整天在家裡做吃的拿出去賣,住得近的人也多少能聞到點動靜,做了好吃的送給大家,多少也能掩飾一點。
家裡正好還有不少紅薯粉,楚音音原本打算用來做酸辣粉的,現在倒是可以和山核桃一起,做點核桃糕。
這些小點心她是很擅長的,曾經在舞團,食堂的東西特彆難吃,楚音音偶爾饞了就會自己做點小點心,方便不說,一做就能做不少,舞團關係比較好的都能送一點。
這次也是一樣,楚音音特意多做了一點,不僅給關嫂子胡嬸子等鄰居都送了點,還用油紙包著拿了一部分去辦公室,準備給郭紅梅等人都分點。
關嫂子沒想到楚音音這麼客氣,也沒推遲,笑著道:“今天我家大福還在說呢,上次你做的紅燒肉太好吃了,還吵著讓我給他做,我可沒這本事。”
楚音音就道:“那下次做了就叫上大福幾個小子,一起去我家吃。”
“可彆,這群臭小子吃的比牛還多,你可造不起。”關嫂子也不是這麼不會做人的,轉頭說上另外一件事,“對了,過段時間我打算去村裡收點雞蛋,你去不?”
這邊的雞蛋也是要票的,而且每家每戶都有定數,超過了就買不了了。蔣樟兩兄弟身體不好,除了喝牛奶以外,楚音音每天都會讓他們吃個雞蛋,蔣徽也瘦,時不時的也要吃上一個,這樣一來,他們家的雞蛋很快就吃完了。
不過像他們這種情況的人家不少,大家就想辦法去村裡收點雞蛋,村子離縣城不遠,有好幾個公社,那裡不像城裡沒位置,家家戶戶都能養雞,有些人家還偷偷養了好幾隻,雞蛋更是不缺了。
而且價格和供銷社的也差不多,還不要票,就是麻煩點,要自己過去,走路加上坐車來回得兩三個小時了。
但楚音音還是立馬點了點頭:“去,到時候嫂子你記得喊我。”
她早就想去鄉下轉轉了,不僅是雞蛋,說不定還能收點彆的東西買呢。
“你放心,咱們周末去,到時候孩子可以丟給男人照顧。”說到這裡關嫂子又有些欲言又止了,想著小楚和蔣徽的感情不好,蔣徽要是不願意照顧孩子可咋辦?
趕忙又補了一句:“小樟和小榆也讓老陳照顧。”
楚音音不知道她想了些什麼,以為她是害怕蔣徽年紀輕,照顧不來孩子才這麼說的。
笑著道:“好,那我先去上班了。”
楚音音沒走側門,直接走的正門,自然也碰上了還在等蔣徽的文心潔。
今天天氣不好,天空陰沉沉的還有大風,文心潔站在門口,冷得不行,但她又不敢回去換衣服,不然不小心錯過了蔣徽可怎麼辦。
看見楚音音過來,她本來想問問蔣徽走沒走的,怎麼還沒下來,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害怕被楚音音發現,還是閉上了嘴,滿臉的得意。
楚音音心裡好笑:“弟妹,這是乾嘛呢,等人啊?”
文心潔立馬像被拔了毛的公雞一樣,生怕她發現了什麼,盯著楚音音看了兩眼,見她臉上沒有彆的表情,這才放心:“我就看看風景,嫂子還是趕緊去上班吧,畢竟你不像我,咱們學校的事可輕鬆了。”
就這,還不忘挖苦楚音音呢。
楚音音當然也不能任由她挖苦:“哦,那弟妹你可好好看看風景,這麼冷的天,希望你看的風景對得起你受的凍。”
說完就走了。
留下文心潔暗自磨牙,當然對得起!隻要她把戶口拿到手了,成了城裡人,看楚音音還怎麼嘚瑟的起來!
——
楚音音怕飯盒的核桃糕涼了,走的特彆快,一到辦公室就把糕點分給了大家。
辦公室裡正好六個人,看不順眼的魏雨又不在,大家一人兩塊,吃的又開心又震驚。
大夥完全沒有想到,楚音音長得漂亮也就算了,竟然手藝也這麼好,這糕點好吃的令人恨不得把牙齒都給咬下來了!
“小楚,你在咱們家屬部是屈才了啊,你應該去食堂,到時候食堂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有人真心實意的說道。
郭紅梅:“小楚在咱們這確實是屈才了,不過她可不能去食堂,小楚是正經的舞蹈演員呢。”
雖然楚音音剛來的那天,文心潔就把這件事說出來了,但辦公室裡還是有不少人不知道的,這會兒聽郭紅梅這麼一說,大家都震驚不已。
“難怪小楚的身段這麼好呢,原來是跳舞的!”
“對啊,我就說小楚這樣貌氣質不一般,練跳舞的就是不一樣。”
“那小楚你怎麼不去舞團了,咱們市裡的舞團待遇也不錯的!”有人問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楚音音笑著道:“舞團要過段時間才招新,而且我前段時間腳受傷了,還要養養才行。”
“原來是這樣。不過也沒事,蔣工現在可是六級工了,小楚你以後可就不用愁了。”
考核的結果上午就出來了,蔣徽年紀輕輕就考上了工程師,成了六級工的消息,原本隻有二廠的工人知道,等到中午一吃飯,就立馬傳的人儘皆知了,不少人都在暗地裡對楚音音那是又羨慕又同情的。
畢竟蔣徽這麼年輕就能成為六級工,不僅是漲工資,就連以後肯定都是前途無量啊,但蔣徽有本事是一回事,對楚音音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種情況下,有些原本心裡有點嫉妒的人,都開始同情楚音音了。
楚音音還不知道大家已經腦補了這麼多,陪著大家聊了會兒天,突然有人過來了:“楚同誌,有人打電話來了,是你老家的。”
鋼鐵廠太大,除了廠子裡,家屬樓和學校、醫院等地方都是拉了電話線的,不過電話比較少,像家屬部這邊就隻有一台,放在大門口的辦公室裡,平常打電話也是要收錢的。
楚音音開始還以為是她媽打電話過來了,上次去趕集的時候,她就把信還有棉襖什麼的都寄了回去,以京市和老家的距離,三四天就能到了。
結果電話一接通,才發現竟然是婆婆鄧鳳。
楚音音挑眉,這倒是有意思,她和蔣徽從前在外麵待了幾年,鄧鳳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現在這才來了多久啊,就把電話打到單位來了,不用想都知道這是來催錢了。
果不其然,鄧鳳天南海北的扯了一通,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音音啊,最近蔣徽是還沒發工資嗎?”
蔣徽每個月十八號發工資,最晚不超過二十號,但今天都二十三號了,鄧鳳都跑到郵局問了好幾遍了,結果半點沒有彙款單的影子,這讓她怎麼不著急!
“難道現在媳婦孩子接過去了,蔣徽就不寄錢回來了?這怎麼能行,他不寄錢回來小華和小玲可怎麼辦!”鄧鳳心裡直打鼓。
不僅是蔣徽,還有楚音音,從前楚音音在舞團,雖然沒有工資,但是有津貼和獎金的,她每個月都會寄一大半回來。
蔣父就是個小小的機關單位的科長,整天在單位遊手好閒的,工資當然也沒多少,但不管是兒子蔣華,還是女兒蔣玲,那可都是花錢如流水,想要什麼就買什麼的。
這錢是哪裡來的,還不就是楚音音和蔣徽寄回來的錢嗎!
之前鄧鳳就擔心過,要是蔣徽和楚音音把孩子一接走,就不肯寄錢回來了。她也明裡暗裡的勸過好多回,但蔣徽一定要把孩子媳婦都接過去,鄧鳳怕自己做的事敗露,隻能答應了。
楚音音去了京市後的這段日子,鄧鳳整天都在擔驚受怕,又怕楚音音兩口子發現什麼,又怕他們不肯寄錢回來了。
所以一到往常寄錢回來的日子就往郵局跑,跑了這麼多回一點消息都沒有,鄧鳳就坐不住了,乾脆把電話打到了工廠。
她沒有直接找蔣徽,而是先找了楚音音,想先探探口風。
“還有你進舞團了沒有啊?”楚音音的工資雖然比不上蔣徽,但也有不少了,她可舍不得這錢。
楚音音笑了笑道:“我沒進舞團,但是我在這邊找到工作了,而且蔣徽的工資也已經發下來了。”
鄧鳳心裡一喜,下一句就要問什麼時候寄錢回來,但卻聽到楚音音繼續道:“不過這個月我並不打算寄錢回來了。哦,不止這個月,還有以後每個月都不會寄錢回來了,除非媽你什麼時候把欠我們的錢還回來。”
鄧鳳被楚音音這一通話都給繞糊塗了,緩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什麼欠你們的錢,我什麼時候欠你錢了?!”
鄧鳳這個人慣會做樣子,楚音音剛和蔣徽結婚時,也覺得婆婆心腸好,人特彆溫柔,就連最開始蔣樟和蔣榆出生,都是她主動要求帶孫子的。
但楚音音現在已經明白了,這隻不過是她故意的表麵功夫而已,一個能讓彆的孩子給自己孩子擋災的人,又能善良溫柔到哪裡去?
楚音音本來就不是個會委曲求全的人,現在也不打算和鄧鳳繼續裝下去了,乾脆就撕破了臉把一切都擺在台麵上說。
她和蔣徽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全是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為了給兩個孩子好生活好環境,寧願自己省吃儉用,把大筆的錢都寄回去,結果你倒好,拿著這些錢去貼補蔣華蔣玲也就罷了,竟然還把兩孩子帶成那個樣子!
你做得出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既然不對我兒子好,行,那就把錢全都還回來!
楚音音也不急著走了,直接把凳子一搬,坐在電話旁算起了帳:
“從蔣榆蔣樟兩兄弟一歲開始就是你帶了,到了現在掐頭去尾也有五年整,五年的時間,每個月蔣徽寄回去至少五十塊,五年就是三千,我每個月也差不多寄回去三十塊,我和蔣徽的加起來一共是四千八,還不包括我們寄回家的各種各樣零碎的物品。
媽,我看在蔣徽的麵子上再叫你一聲媽,你把蔣榆和蔣樟養成那個樣子,六歲多將近七歲的孩子了,連人家四五歲的小孩都比不上,我帶他們到醫院去醫生都要說一句營養不良,隔著衣服摸一把都隻能摸到骨頭,咱們這可是七五年了啊,每個月八十多塊的生活費,兩個孩子看著比三年饑荒逃難的孩子都不如!
我也不想過問你把那些錢全都花哪裡去了,是給了蔣華還是給了蔣玲都和我沒關係,之前寄回去的那些吃的喝的我也懶得跟你掰扯了,四千八你趕緊還過來,如果不還那就拿你和爸的養老費來抵,什麼時候夠了,我們再寄錢回去給你養老。”
楚音音一大段話把鄧鳳問的啞口無言,她直接愣在了原地,臉上滿是震驚和憤怒,不可置信的喊道:“你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我可是你媽!!”
“你該卻慶幸你是我媽,不然我早就把你告到警察局去了。”楚音音毫不客氣的說道。
鄧鳳已經要氣死了,楚音音這是翻天了啊,竟然還想把她告到警察局去!果然啊,這個女人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才剛去京市呢,現在就開始跟她翻臉了!
“你信不信我把這些話告訴蔣徽,讓他跟你離婚!”鄧鳳怒吼道,尖銳的聲音像雞叫一樣刺耳。
楚音音笑了笑:“成啊,你最好趕快去找蔣徽,誰不找誰孫子!”
說完就“嘭”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轉頭發現電話房的工作人員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楚音音半點沒覺得不好意思,她才不是那種為了麵子,打腫了臉充胖子的人。反正這些事都是要說開的,不趁著鄧鳳打電話來好好說道說道,到時候可就要用她自己的電話費了。
不過打擾了彆人工作,楚音音還是笑著說了一句:“打擾了,不好意思。”
“沒,沒事!”這人看到楚音音溫柔的笑容都驚呆了,這位楚同誌是學唱戲的吧,怎麼前後變化這麼大!
這人是驚訝,而電話旁的鄧鳳已經快要瘋了。
楚音音不僅掛她的電話,竟然還罵她是孫子!
啊啊啊啊!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楚音音好過!
——
楚音音雖然看不到鄧鳳無比憤怒的模樣,但也能猜到她那氣瘋了的樣子,不過這些她都不關心,鄧鳳是氣是笑也好,她都要把那些錢拿回來。
撕破了臉皮又發泄了一大通,楚音音心情大好,哼著歌回了辦公室,等到下班之後還去了一趟工廠外,黃浩正在那裡等她。
“嫂子,麻煩你跑一趟了。”黃浩道,他明天早上要去其他地方收東西,沒時間去家屬樓拿,隻能讓楚音音今天下午送出來,反正黑市是一天到晚都有的,晚上的人不比早上的少,現在把家夥拿過去也很好賣。
楚音音笑著道:“應該是我麻煩你了。”說著,把裝了鹵味的飯盒遞過去,上次賣得不錯,這次她就多做了一點,家裡飯盒不夠,還讓蔣徽又去買了兩個。
“價格就按照你上次定的價來吧。”楚音音不懂這些,黃浩肯定要比她了解的更多。
“成,咱們就素菜葷菜兩個價賣,我明天下午能回來,明天晚上嫂子你要還有東西賣,就還在那歪脖子樹旁邊等我吧。”黃浩道。
“好,我明天就去供銷社看看。”楚音音看了眼黃浩的自行車,有些感興趣的問道:“你這車花了多少買的?”
黃浩嘿嘿一笑:“我當時是在百貨大樓買的,還是找蔣哥拿的工業票,不過現在咱們黑市就有人倒這個了,嫂子你要是要的話,差不多一百五左右就能買到了,還是質量特彆好的鳳凰牌。”
楚音音確實是想買輛自行車,之前蔣徽用的自行車都是找關嫂子家借的,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肯定不方便。
而且她過兩天去村裡收雞蛋要是順利的話,說不定要經常去,楚音音可不想每次都那麼麻煩,走上老半天,要是能有輛自行車那就方便多了。
不過一百多塊還是挺貴的,楚音音現在肯定買不起,笑了笑道:“好,那我要買的時候就找你。”
“成,那我先走了!”黃浩說著就騎車離開了,楚音音正準備也轉頭回去時,突然發現在一旁的樹下,蔣華正在和兩個男人勾肩搭背的說著什麼,看上去臉色特彆不好,還時不時的看看周圍,好像生怕被彆人發現一樣。
位置隔得遠,楚音音什麼都聽不清,她也不打算過去,直接抬腳回去了。
就在楚音音從工廠外準備回去的時候,一直等在家屬樓外的文心潔,突然聽到路過的幾個人在說著戶口的事。
“聽說這次考核可難了,總共才三個人考上了工程師,而且廠長把這些的獎勵都給改了,不發獎金了,以後都改成落戶指標了。”
“對,我也聽說了,我們那車間的老王開始還不肯呢,不過後來聽說蔣工都已經登記了之後也答應了下來。”
蔣工?
文心潔一愣,連忙拽住說話的那人:“你說什麼,二廠的蔣工已經登記戶口了?”
“可不是,杜會長說的,要不是蔣工已經登記了,老王也不會答應,畢竟蔣工那麼能乾,跟著他準沒錯……”
後麵的話文心潔已經聽不進去,此時的她,已經傻在了原地,蔣徽竟然登記了戶口?蔣徽為什麼會登記戶口?他的戶口不是要留給她的嗎?!
文心潔再也待不住了,腳步飛快的衝著工會跑去,這會兒正好是下班時間,杜會長最後一個走的,門都鎖好了,就看著文心潔衝了過來:“杜會長,二廠蔣工的戶口已經登記了?是真的嗎?”
杜會長知道她是蔣華的愛人,蔣徽的弟妹,也就點了點頭:“對啊,已經登記了。”
“不,不對,我不相信,他不可能登記了。”文心潔完全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呢,她等了蔣徽那麼久,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被登記了?
她吵著杜會長不耐煩極了,直接把登記本拿出來給她看,“看到了吧,今天中午就登記好了,楚同誌帶著過來的,行了,你趕緊回去吧,我們這已經下班了。”
杜會長直接關了門,文心潔往後退了幾步,突然發現不遠處就是小賣鋪。
文心潔從來沒來過這裡,也自然不知道這裡有一家小賣鋪,但此時,她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蔣樟和蔣榆兩個小崽子,拉著蔣徽走的時候,說的就是小賣鋪。
再一想到今天中午在家屬樓下碰到楚音音時,對方故意說的話,文心潔還有什麼沒反應過來的。
她被楚音音給耍了!
一想到自己今天在外麵吹了那麼久的冷風,而楚音音就在背後看她的笑話,還偷偷把戶口給占了,文心潔都要被氣死了。
她今天等了老半天都等不到蔣徽時,其實有些發現不對勁了,可她不敢直接去家屬樓找,楚音音那兩個孩子可在家,要是被他們看到了告訴了楚音音,對方說不定就知道她的企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