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音原以為鄧鳳跟自己打完電話之後,就會去找蔣徽,但晚上下班回來的時候,她卻發現蔣徽臉色特彆平淡,什麼話都沒說。
難道是鄧鳳不敢給蔣徽打電話?
還是她正憋著什麼壞?
楚音音心裡疑惑極了,她有心想問問蔣徽這件事,畢竟雖然她也拿不準在這件事上蔣徽是什麼態度,可兩人畢竟是夫妻,這件事也遲早也是要解決的。
當著兩孩子的麵不好開口,楚音音就想等吃完晚飯後,單獨跟他說。結果剛吃完飯,把碗一洗,蔣徽就說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晚點才會回來。
楚音音點頭:“那你去吧,我給你留門。”
她也不著急,這件事明天說也行。
第二天一早,楚音音照例和蔣徽一起去了供銷社,今天就沒借關嫂子家的自行車,兩人走著路去的。
大冬天的一清早,天還沒亮,冷風呼嘯,最是冷的時候。
楚音音抱著蔣徽灌的熱水袋,覺得周圍冷冷清清的,正適合談這種“媳婦不肖,氣死婆婆”的大事,剛一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肚子裡就吸進去了一大口冷氣,凍的直咳嗽。
蔣徽把楚音音拉過來,緊緊的牽著她的手,都快用大衣把她包裹起來了,這才沉聲問道:“還冷嗎?”
楚音音特彆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但蔣徽體溫高,像個火爐一樣,楚音音小半張臉都躲進了他懷裡,搖了搖頭。
不冷了。
不過話肯定也說不好了,還是另找時機吧。
楚音音是那種心裡藏不住事的人,現在擱著個話,不上不下的心情也不太好,但一到供銷社就發現了一件大好事。
“同誌,你剛說的那麵粉在哪?”
楚音音現在每天都來的很早,天不亮就出門了,即便這樣,供銷社裡也有比她更早的人。
她照例買了一點菜後,正準備再買點大骨燉湯時,就聽到一旁的售貨員說有一批受潮的麵粉要低價售賣出去,連忙眼前一亮,直接問道。
售貨員笑道:“同誌你也耳朵也太靈了吧,不過咱們這麵粉要一次性賣光才行,所以要等待會兒人多了才擺出來,你可以等會兒早點來。”
楚音音又不傻,麵粉本來就是搶手貨,除了大米以外,這就是最好的細糧了,這上了潮氣的麵粉沒有過期也沒有質量問題,就是不能繼續儲存下去了,不然就會發黴,所以要儘快處理出去。這樣一來,不僅是價格了,說不定連票都不要。
這種消息一放出去,肯定馬上就被搶光了,她又沒時間一直等在這裡。
楚音音想了想道:“同誌,你這麵粉一共有多少啊?”
售貨員擺了擺手:“也不多,就三大袋。”
也是之前下了一場雨,一下沒注意好,受了點潮氣。
現在的麵粉一大袋差不多就是二十斤,三大袋楚音音用不上,人家也肯定不肯賣,畢竟買這麼多,拿出去投機倒把可怎麼辦。
她就道:“那同誌,我買一大袋成嗎,這樣你也不用拆開了賣了,直接讓我拿走就行了。”
這樣倒是可以。
售貨員就是怕麵粉一次性賣不完,開開合合的受潮更加嚴重,現在楚音音願意要一整袋,絕對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她一口氣買這麼多,售貨員立馬有些警覺了起來:
“你要這麼多,是要乾嘛的?”
楚音音反應過來了,售貨員這是怕她買這麼多回去倒賣給其他人,畢竟受潮的麵粉價格低,現在買到手裡了再找個彆人不知道的地方,高價賣出去就行了。
楚音音慶幸自己剛剛讓蔣徽待在外麵等她,這時候不管怎麼說都可以:“同誌你誤會了,是我家裡的親戚,年紀大了想吃點好的,老人家過去那幾年受了難,我還不可勁的給她找點好的?就是這細糧太不好賣了,好不容易聽到咱們這有,我可不就想多買點嗎?
不僅老人,家裡的孩子也要補補營養,吃細糧才長得高。而且同誌你也不用怕我準備拿出去倒賣,要賣的話我肯定一口氣三大袋都買下來了呀,怎麼可能隻要一袋呢?”
這倒也是。
反正賣給誰都是賣,隻要確定楚音音不會投機倒把就行了。
售貨員從倉庫裡拖出一大袋,給她看了看裡麵的成色:“沒有發黴,不過也要快點吃完了,最多隻能放上一個星期。”
楚音音笑著點點頭,和她想的一樣,這些麵粉不僅比直接買的便宜,還不要票,她利落的付了錢,也不敢叫蔣徽進來,隻能自己先費力的抬出去,等到了外麵才給了蔣徽。
蔣徽力氣大,二十斤麵粉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楚音音看著卻覺得很辛苦,看來還是要儘快賺錢把自行車買到手了。
楚音音買這些麵粉並不是一味的貪圖它便宜,而是她已經想好要怎麼用了。
現在鹵味短時間內不能再賣,既然買了這麼多麵粉,不就可以包包子了嘛。可惜今天看的時候沒有豬肉,一問才知道屠宰場這兩天沒怎麼殺豬,就算有也很少。
那就不能報肉包子了,楚音音想了想,乾脆就做成糖三角,也就是糖包子,現在天氣冷,吃上一個熱乎乎的糖包子最舒服了。
想好之後就可以開始準備了,但早上去了一趟供銷社就沒什麼時間了,楚音音隻能先把材料都準備好,上完班回來之後中午再做。
她已經和蔣徽說好了,讓他中午有時間也回來一趟,他手勁大,揉麵的速度更快一些。
楚音音心裡存著事,中午一下班就往家屬樓走,經過晾衣場時,楚音音隱約感覺自己聽到了蔣徽的聲音,開始還以為她聽錯了,走過去一看發現還真是蔣徽,而且站在他麵前的人就是文心潔。
今天的文心潔可就沒有昨天那麼得意,她昨天在外麵凍了一下午,發現楚音音在戲弄她之後又差點沒氣死,一回去就感冒了,晚上還有點發燒,燒得迷迷糊糊的想讓蔣華幫自己去買點藥,結果蔣華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一晚上沒回來。
沒辦法,她隻能一大早自己拖著笨重的身體去醫院看了病,又去學校請了假,回來的路上正好看到了蔣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開口道:“大哥,我昨天在下麵等了你一下午你知道嗎?”
蔣徽突然被她攔住,掃了她一眼,這才想起來昨天中午在去工會之前,確實看到文心潔在工廠門口等他。
“你找我有什麼事?”
文心潔原本想要質問他,知不知道楚音音戲耍她的事的,但看到蔣徽停下了腳步,突然就改了主意,微微低頭說道:
“大哥,大家都說長兄如父,在嫁給蔣華時媽也說了,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你給我做主的,現在蔣華的前嶽母整天刁難我,讓我當牛做馬的伺候他們,我實在是受不了,昨天中午才會去找你的……
但嫂子可能是誤會了,覺得我要糾纏你,害我昨天在冷風裡受了半天凍,今天我都還去醫院了。”
文心潔昨天從工會出來後差點沒氣死,但後來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不能放過這個得到戶口的機會。
就算楚音音把戶口給了她兒子又怎麼樣,這不是還沒報上去嗎,隻要她能說動蔣徽,把戶口臨時撤下來,就肯定還有機會。
蔣徽微微擰眉,看了一眼文心潔:“這些事,你跟蔣華說過了嗎?”
當然沒說過,她在蔣華麵前都是特彆溫柔賢惠的,怎麼可能去這些話。
但這些事肯定不能讓蔣徽知道,隻有讓蔣徽知道自己過得多不好,那他肯定就會越想要憐惜自己。
而且她都這麼慘了,楚音音還這麼折騰她,那豈不是更加能透露出楚音音的壞嗎?
文心潔計上心來,臉上的表情更加脆弱了:“我說了,但是蔣華他,他心裡隻有他前妻那一家人,哪裡會在意我……”
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算是個陌生人都會心疼了,更彆說蔣徽還是她丈夫的親哥哥了,肯定下一句話就是心疼的安慰她了。
但蔣徽確實是開口了,可一開口就令文心潔傻眼了。
隻聽他直接道:“既然這樣,那就離婚吧。”
文心潔愣住:“離婚?”
蔣徽繼續道:“對啊,離婚。你要是不方便跟蔣華說,我可以代勞。”
說著,還真朝著外麵挪了挪腳,作勢要去找蔣華的樣子。
文心潔趕緊攔住他:“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怎麼可能和蔣華離婚,她費勁千辛萬苦才嫁給蔣華,這要是離婚了,她未來的好日子不就都打水漂了嗎?!
文心潔冷汗連連,生怕蔣徽真的告訴了蔣華這件事,這要是讓蔣華知道了,她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她搜腸刮肚想著該怎麼掩飾過去這件事時,楚音音直接走了過來:“既然你不想和蔣華離婚,那你找蔣徽到底想乾什麼?”
文心潔一愣,楚音音怎麼過來了?!
她來找蔣徽當然是為了戶口的事,但不知道怎麼說著說著就開始談起了離婚……文心潔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帶到溝裡去了。
“雖說長兄如父,但也沒有哪個兄長要管自己弟妹一家的感情狀況吧,你要是和蔣華過不下去了,不管是想要離婚還是想回娘家,都應該去找家屬部。”
楚音音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找蔣徽的主要目的還是想找我吧,畢竟我就是家屬部的。正好我現在來了,也不用去麻煩彆人了,來吧弟妹,我陪你去家屬部,咱們好好說道說道。你放心,我絕對幫理不幫親,站在你這邊的!”
誰要找你啊!
還去家屬部說道說道,這是生怕全工廠的人不知道她被蔣華的前嶽母刁難嗎?
文心潔覺得楚音音簡直有毒!
不,不隻是楚音音,這是兩口子都有毒,每一句話都把她往溝裡帶,這要是再說下去,保不準整個廠子的人都以為她要離婚了。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隻能想彆的辦法要戶口了。
文心潔勉強的笑笑:“嫂子你這就是開玩笑了,夫妻之間有點小摩擦很正常,我從來沒想過要和蔣華離婚,咱們感情好著呢。對了,這都中午了,我要去和蔣華一起吃飯了,就先走了。”
說完,腳步飛快的離開了。
和上一次在辦公室落荒而逃不一樣,這一次,文心潔是真的被嚇走的。
楚音音冷哼一聲,真是又蠢事又多。
雖然把文心潔給懟走了,但楚音音心裡還是挺不爽的,她現在要賺錢,本來就是特彆需要小心的事,這要是文心潔整天為了戶口的事死纏爛打,保不準這秘密什麼時候就被發現了。
楚音音臉色有些不好,一邊想一邊往家裡走去。
關嫂子家的大福正好過來找蔣樟,是來送課本的,楚音音想給兩個孩子補補課,但百貨大樓買不到課本,正好大福已經上二年級了,一年級的書可以借過來看看。
大福已經八歲了,人小鬼大的,特彆喜歡楚音音,倒不是因為和蔣樟蔣榆兩兄弟關係好,畢竟在和他們認識之前,大福就已經被楚音音送過去的一碗紅燒肉給收買了。
這會兒隔著老遠看見楚音音過來,還特意停下腳步喊道:“音嬸嬸!”
楚音音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家門口了,她笑了笑道:“大福呀,吃飯了嗎?”
“還沒呢,我媽正在做。”大福下午還要去上課,說了兩句話就回家去了。
關嫂子正在擦桌子,“書給你音嬸嬸送過去了嗎?”
“送過去了。”大福想了想道,“媽,但是我剛剛看到音嬸嬸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她是和蔣叔叔一起回來的。”
關嫂子狠狠的歎了口氣,唉,這估計是小兩口又吵架了吧。
不行,看來什麼時候要叫老陳過去勸勸蔣徽,老這麼吵架可不行啊!
——
關嫂子憂心忡忡的時候,楚音音已經準備開始包糖三角了,蔣徽敏銳的發現媳婦心情不太好,連忙走過去:“媳婦,我幫你揉麵吧?”
楚音音本來就打算讓他揉麵的,聞言就道:“麵粉放櫃子裡了,在盆子裡揉吧,咱們今天多做一點。”
今天晚上就要拿出去賣,下午做肯定是來不及的,蔣徽也去上班了,沒人幫忙。
最好的辦法就是今天中午就給做了,反正家屬部的工作清閒,下午請兩個小時的假提前回來,把包好的包子全都蒸熟就行了。
因為要做糖三角,楚音音早就買了足夠分量的白糖,但家裡隻有一個蒸格,一次性最多隻能蒸十個包子,效率太低了。
“小榆小樟,你們現在去木工爺爺那幫媽媽買個蒸籠回來好嗎,要大一點。”楚音音道,她記得木工那是有這個賣的。
蔣榆點點頭,接過她給的錢,就和蔣樟一起跑出去了。
兩個孩子一走,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楚音音讓兩小孩出去,除了真的需要蒸籠以外,還有個目的,那就是把昨天的事告訴蔣徽。
她看得出來,不管是蔣榆還是蔣樟,都特彆討厭鄧鳳,楚音音不想當著他們的麵說這些。
結果還沒開口,就聽到蔣徽的聲音傳來:“音音,你生氣是因為我不該和蔣華的對象說話嗎?”
蔣華的對象?
聽到這個稱呼,楚音音還反應了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和她說話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還是沒那麼小氣的好嗎?”
而且就蔣徽說的那些話,她當時聽到差點沒直接樂出來,人家文心潔是在求同情,結果蔣徽倒好,直接勸她離婚了。
楚音音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是完全沒道理的,就蔣徽這個樣子,除非是那什麼係統給他下降頭了,不然他都不會喜歡上文心潔,更彆說什麼愛而不得了!
聽到媳婦沒生氣,蔣徽這才鬆了口氣,剛想問她剛才怎麼不開心時,就聽她道:“昨天你媽給我打電話來了,是要錢的。”
“我知道,她昨天也跟我說了。”
這回輪到楚音音吃驚了:“她也打給你了,你怎麼沒告訴我?”
蔣徽一邊揉麵,一邊答道:“我昨天晚上出去就是因為這件事。”
楚音音更加疑惑了,她一直以為蔣徽出去是因為廠子哪裡的部件又出問題了,所以一吃完飯就出去了,但竟然是因為鄧鳳?
可是,這件事和蔣徽出去有什麼關係?
“難道你去找彆人借錢了?!”
打算借錢給鄧鳳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