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習俗,女同誌到了三十六歲生辰，就算是比較大事了，方學科這就想著要給自己愛人辦一場,慶祝一下。
不過他大小隻是個組長，在這鋼鐵廠裡還真算不了什麼,而且現在風氣也不允許大肆慶祝什麼,方學科想著稍微熱鬨一下就行了。
聽到楚音音問題，便道：“就是一些家裡人和好友一起吃個飯,差不多準備上四桌，每桌六個菜樣子，到時候我直接找食堂一起把食材都買過來，楚同誌你隻要幫著做就行了。”
平常大家是不會在食堂買菜，食堂也沒有閒工夫做這些,但想要辦宴席就不一樣了。
辦宴席要東西多，自己拿著票去供銷社買太不劃算了，這個時候往食堂那邊塞幾包煙，說幾句好話,人家也願意幫次忙。
畢竟食堂一買食材就是一大堆,額外多買點再勻點出來給你就行,這個時候不管是錢還是票，都能便宜不少,這些在廠子裡都是心照不宣事了。
“楚同誌你放心,到時候這個辛苦費咱們就按照標準價算。”
鋼鐵廠這麼大,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像方學科這樣,還會給愛人慶祝生日,但平時什麼結婚生子事,肯定免不了要在院子裡擺上幾桌,這些都是要請人來幫忙。
這些幫忙也是有定數，尤其是做飯主廚，到時候不僅要給紅包，還要買點禮品送上門才行，楚音音當然是想要賺這錢，畢竟她現在每次做東西去黑市上賣，連本帶利一起算也最多是二十來塊。
可要是給人幫忙做頓宴席話，那就是不需要本錢，隻費上一點力氣就行了，說不定賺得還要更多一些。
而且方學科這個建議也是給楚音音提供了一個新思路，黑市那邊不安全，不能每天過去賣東西，但做宴席賺錢就沒事了，畢竟這都是公然默認，誰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而且現在大家都窮，即便是宴席菜也很簡單，做起來特彆容易，楚音音想著，要是能借著方學科這次機會，讓大家都知道她做菜手藝話，那以後但凡是有誰家想要辦宴席話，說不定也能來找她。
也就是說，答應方學科怎麼都是劃算。
但現在要辦宴席人是魏家人，要是這魏金來因為魏雨事特意為難她，即便是賺了錢那也受了氣，楚音音才不乾呢。
見楚音音一直不回答，方學科著急不行：“楚同誌，你這是有什麼顧慮嗎？”
“顧慮倒是沒有，我就是想問問方組長，你這宴席到時候準備擺哪裡？”楚音音看他。
“就在咱們大院裡，這樣大家來吃飯也方便一些。”
楚音音挑眉：“成，那我答應了。”
在大院裡那就好辦了啊。
“不過到時候幫忙人，我想請關嫂子一起，嫂子，你有空嗎？”
辦宴席做飯都是需要人打下手，這些打下手人也是有紅包拿，關嫂子整天待在家裡看孩子也沒事，聽到有賺錢機會當然不會不答應。
“我有空。”
方學科隻要楚音音答應了就行，其他倒沒什麼，聞言鬆了一口氣：“成，那就說好了，等過幾天我就給你送菜品過來。”
“行，方組長好走。”
方學科一回家，魏金來就道：“要是實在找不到師傅就算了，我們去食堂裡包幾桌也行。”
原本大院這邊做宴席師傅回老家了，魏金來又一定要慶祝這次生辰，就算是味道沒那麼好食堂她也願意了。
方學科笑著道：“不用了，我已經找到方法了，請了個手藝特彆好同誌。”
魏金來聞言眼前一亮：“是誰？”
“楚音音同誌，說了你也不認識。”
魏金來確實不認識，但這個名字她怎麼感覺特彆熟悉呢？
——
就像關嫂子說那樣，過了沒兩天，這邊就開始下雨了，還是一場大雨，楚音音當時正好下班了，聽到雨聲就把衣服全都收了進去。
“這收音機裡天氣預報還真準，說下雨就下雨了。”楚音音看了一眼外麵雨勢，照這麼下下去，後天周末正好就可以去山上了。
“媽，收音機是啥樣，我聽大福哥說裡麵還可以聽故事聽歌呢，是真嗎？”蔣樟好奇問道，每個月月底廠裡才會放收音機，他來時間短，還沒見到過。
楚音音倒是見到過，從前舞團有，“對，是可以聽故事聽歌，還能聽天氣預報。”
關嫂子就是聽了天氣預報才知道要下雨了。
“這麼厲害！媽，我們家能不能買到一個收音機呀！”蔣樟期待問道。
那肯定是不能。
但楚音音又不能直接拒絕，想了想，臉上露出了慈愛笑容：“要不這樣吧，你和哥哥不都快上學了嗎，等下個學期隻要你們能考個八十分回來，媽就給你們買收音機。”
蔣樟立馬就泄了氣了，八十分？
八十分還不得要了他命啊！
“媽，還是算了吧，我決定要給咱們家省點錢，以後我們去廠裡聽收音機就好了。”他可不敢答應，不然到時候考不了八十，就要被媽媽罵了。
“你這個臭小子。”楚音音想想都覺得心酸，這才小學呢，人家家裡要求那都是考雙百，但這兩臭小子，八十分還要跟她討價還價。
楚音音越想越覺得不行，晚上睡覺前就跟蔣徽說：“以後咱們兩輪流教他們，先把一年級課給補起來，就算考不到八十，那也不能不及格。”
蔣徽笑著點點頭，問她：“媳婦，你想要收音機嗎？”
楚音音當然想要，有個收音機肯定會方便很多，不僅是天氣預報，還有她現在腳漸漸地也快好了，再過段時間，除了每天早上基本功，也要把舞蹈拾起來了，有了收音機話，就能放放音樂了。
不過收音機多貴啊，還沒有票。
“蔣徽，我想咱們現在先把錢存起來，到時候買房。”
蔣徽看著她：“你想買房？”
“對。”現在這也沒什麼好不告訴蔣徽了，楚音音就把自己想法說了說，
“咱們肯定不能再回縣城了，但要待在京市這邊，也不能一輩子都住廠子裡房子，而且小榆和小樟現在還小，還能睡一張床，但長大了點，就睡不下了。”
有好多人家裡一大家子，一輩子都睡在廠裡屋子裡，廠子裡宿舍樓再大，那也都是兩室一廳，裡麵構造改變不了，往往都是隔了又隔，經常一間屋子隔了兩三個隔間出來，還有床都是釘在牆上，屋子裡連個轉身位置都沒有。
楚音音從前想是為了戶口買房，但現在，不僅僅是戶口，等到蔣榆他們再大一點，也不能再擠在一個小房間裡了。
“所以咱們現在能節約下來，就先節約，你覺得呢？”楚音音說完，又立馬補充道，“但是你也不能太辛苦工作了，到時候把身體累垮了可不行。”
她沒來之前都不知道，蔣徽工作起來那麼拚命，現在年輕點還好，要是不注意，以後老了可是一身病。
她男人長這麼好看，以後可不能變成一個病老頭，楚音音皺著眉頭想。
蔣徽笑著點頭：“行，我答應你。”
楚音音見他答應了，也就沒有再想這件事了，但等到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天早上，楚音音剛醒過來，就聽到堂屋裡傳來蔣樟大呼小叫聲音。
今天雨停了，也是她和關嫂子約好要去山上時間。
她穿好衣服，推開門，剛想看看外麵在吵些什麼，蔣樟立馬衝著她興奮喊道：“媽，你快看，是收音機！”
楚音音隨著他手指方向看過去，愣住了，這還真是一台收音機。
蔣榆伸出手按了一下按鈕，“啪嗒”一聲，裡麵就傳來了聲音，“媽，你看，它真能出聲呢。”
楚音音點點頭，看向一旁蔣徽：“這是你買呀？”
但蔣徽手裡錢不是都給她了嗎，壓根沒錢買這個呀，難道是找誰借？
蔣徽笑著道：“不是買，是做。”
蔣徽那天晚上就看出來了，楚音音不是不想要收音機，隻是舍不得錢而已，他當時沒說話，但卻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昨天一早，楚音音做好了叉燒包讓他給黃浩送去，回來路上，他先去了一趟百貨大樓，把裡麵賣最好收音機款式全都研究了一遍。
接著，又去了一趟廢品廠。
現在廢品廠不僅可以賣東西，需要什麼也可以買出去，雖然價格貴一點，但無論如何都比直接買一台收音機要便宜多了。
蔣徽本來就是乾這一行，他之前沒用過收音機，所以不清楚，但在去了一趟百貨大樓後，收音機大致構造已經差不多清楚了。
廢品廠多得是這種二手零部件，蔣徽花了五塊錢，把所有零件都找到了，又去了工廠工作間，熬夜把收音機做了出來。
楚音音這才反應過來，所以昨天晚上蔣徽說去加班，是騙她，為就是給她一個驚喜。
她心裡又暖又澀，拿過收音機看了看，蔣徽真很用心，雖然收音機零部件是二手，但外表卻被打磨像新一樣，還是特彆漂亮銀色，就這麼擺在桌子上，看上去被百貨大樓裡新品都要好看。
“蔣老師，你也太厲害吧！”楚音音雙眼晶晶亮看著他。
此時她才切身處地感受到，自己男人有多厲害，昨天從蔣徽出去“加班”到回來，前後不過三個小時而已，竟然就把這做了出來！
其實對於蔣徽來說，收音機是一件再簡單不過事了，比他以往麵臨任何機器都要簡單，但此時看著媳婦驚喜樣子，蔣徽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再去做十台收音機。
他稍稍彎腰，湊到楚音音耳邊輕聲問道：“既然這麼厲害，是不是要有什麼獎勵？”
楚音音：“……”
這男人果然不能誇。
想要獎勵是吧？
行。
她笑著拍了拍蔣樟和蔣榆，道：“這收音機可是爸爸做出來，你們要不要感謝一下爸爸啊？”
剛剛兩人說話，蔣榆和蔣樟還沒聽懂，這會兒看到她這麼說了，兩小隻立馬比楚音音還激動，不可思議看著蔣徽：“爸，你居然這麼厲害！”
畢竟是兩個男孩，天生對這些機器帶著興趣，得知蔣徽竟然那麼輕鬆就做好了一台收音機，兩個小鬼頭頓時對他崇拜極了。
尤其是蔣樟，衝過去對著蔣徽大大親了一口，糊了他一臉口水，然後超大聲：“謝謝爸爸！”
楚音音又點了點有些羞澀蔣榆，後者也跑過去，把蔣徽另半邊臉也糊上了口水：“謝謝爸爸！”
等來了意想不到謝禮蔣徽：“……”
倒也不必如此……
看著他有些鬱悶眼神，楚音音簡直笑得不行。
——
說了一會兒話，楚音音就去做早餐了，昨天做叉燒包還留了幾個在家裡，放在鍋裡一熱就可以了。
這種南方包點雖然也是肉包子，但和他們這邊賣不一樣，因為是比較肥五花肉做成餡，口感更細膩不說，鹹香同時還有一股淡淡甜味，蔣榆和蔣樟特彆喜歡吃。
今天要去山上，中午肯定回不來，除了叉燒包，楚音音還用上次剩下來南瓜做了個南瓜餅。
這個是把南瓜煮熟後碾碎，然後挑出一些作為餡料，夾在兩塊餅乾中間，再裹上芝麻，稍微煎金黃酥脆就可以了。
現在餅乾味道很真，散發著一股濃濃麥香氣，再加上清甜可口南瓜，剛剛吃了三個包子蔣樟感覺自己又餓了。
“這是待會兒午飯，現在可不許吃了。”楚音音放進袋子裡包好，等到關嫂子那邊也忙活好了之後，兩家人就一起出發了。
下了一大場雨，氣溫明顯變冷了不少，楚音音看了眼霧氣蒙蒙天氣，感覺可能再過上不久就要下雪了，到時候溫度會更低。
京市這邊不能燒明火，隻能自己買煤爐子，然後打那種像鏤空桌子一樣火架子，把煤爐子放在裡麵，上麵再蓋上一張棉被，坐在邊上，就可以用來烤火了。
關嫂子他們來這裡這麼久了，這些東西家裡都有，她有些擔心楚音音有沒有準備好，畢竟現在煤爐子特彆難買，火架子也要找木匠現打才行。
楚音音把煤爐子一直都藏著，除了他們自己家裡誰都不知道，
她笑著道：“就算有煤爐子，沒有煤也是麻煩事呀。”
關嫂子聞言就皺眉了：“誰說不是。”
買煤都是要煤票，貴不說，還是限量。
而且等到下大雪時候，根本就供應不上來，關嫂子可記得去年冬天就是家裡煤用完了，找彆人家去借也沒借，最後躺在床上蓋好幾床被子，哪都不敢去。
“要不咱們今年趁著時間早，多買點煤球吧，這便宜一點，也沒那麼搶手。”關嫂子道。
煤球不比蜂窩煤，煤爐子裡用不上，隻能放在鐵盆子裡燒，氣味重還不方便，但至少比什麼都沒有強。
鋼鐵廠這邊人太多了，現在買煤就很困難了，等到天氣再冷點，可能煤球都買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