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宣芝默默看他嘗了紅彤彤的鮮辣椒,然後眉頭迅速皺起來,抿著唇不說話。看他的表情顯然是辣著了,但鬼帝陛下麵上又沒什麼反應,眼不紅氣不喘,隻是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這種屎一樣的東西你也吃”。

宣芝:“……陛下,要是太辣的話就喝兩口水,或者像這樣吸兩口涼氣進嘴裡,你嘴閉得越緊越辣。”宣芝呼哧呼哧吸了兩口氣,教他,吸完之後才想起來,申屠桃不會喘氣。

她夾一筷子紅糖糯米飯,遞到他嘴邊,“那你吃口甜的吧,甜的解辣。”

申屠桃才吸了宣芝的一口生氣,五感最是靈敏的時候,雖然身體沒有反應,但整個人其實已經快被辣到靈魂出竅了。他抿著唇堅持了片刻,最終聽話地張開嘴吃了那一口甜米。

“怎麼樣?”宣芝問道。

申屠桃一臉嫌棄,“難吃死了。”

宣芝:行叭,懶得管你。

從酒樓出來後,宣芝昏昏欲睡地往外走,冷不丁被申屠桃拽了一把,下一瞬市井的氣息從身邊急退而逝,他們便重新回到了那處桃木枝子上。

宣芝遊魂似的被拉回殿中,申屠桃轉身離開後,她眯著眼睛被擁上來的蟬奴們洗刷乾淨,終於躺到床上睡了一個安穩覺。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中途蟬奴見她始終不醒,以為又如上回一般,急忙跑去回影殿稟告。申屠桃一陣風似的刮過來,坐在床邊盯著她看了片刻,確認她隻是睡著了,並沒有快要死掉,撂下一句“彆管她”,甩袖回了居處。

……

宣芝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消除掉這一段時日以來累積在身體裡的疲累。神清氣爽地醒過來後,又是一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未來充滿乾勁的熱血青年。

蟬奴見她醒來,忙擁進來伺候。宣芝其實不大習慣被人伺候,但她若是拒絕,這些小金蟬們就站在旁邊盯著她看,雖然麵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那雙黑黝黝的眼珠子看著總覺得楚楚可憐。

宣芝見到這些小金蟬們,也覺得親切,這北冥裡唯有這些小金蟬還算可愛,被盯得實在沒辦法,隻好道:“好啦,那你們來幫我梳頭,換衣服。”

死氣沉沉的小金蟬霎時活泛了過來,一人梳頭,一人配首飾,一人上妝,還有人抱著她的手指護理。

剩下的在一側幫她挑選衣物,“娘娘,您看這件怎麼樣?”

宣芝從鏡子裡看到她們拿出的一套水粉色春裙,覺得有點眼熟。

“這些衣裙都是哪裡來的?”宣芝問道。

“陛下命人送來的。”蟬奴回道。

宣芝拿起妝屜裡一盒胭脂,在胭脂盒底部看到一個小小標記,金色線條簡單勾勒而成的雀鳥圖案,那是久黎城最為有名的香粉鋪標識,原主是那裡的常客。

她跑去四下翻了翻,發現這裡不僅有原主出嫁前遺留在閨閣中的舊物,連當初她出嫁雲家的嫁妝都給搬過來了,那些裝嫁妝的大紅色楠木箱子都還在偏殿裡擺著。

真不知道是該誇鬼帝陛下乾得漂亮,還是該誇他思慮周全好。

沒活乾的蟬奴就站在一旁,繼續用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她。

宣芝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們就給我唱唱歌來聽吧?”金蟬應該嗓子不錯吧?

然後,宣芝就聽到了夏日裡熟悉的蟬鳴。

宣芝:“……”情、情理之中。

梳妝完畢,蟬奴又端來飯菜上桌,伺候她過去用膳。食物熱氣騰騰,都是她能直接入口的。

“這些是‘人間味’送來的?”宣芝問道。

蟬奴應道:“陛下吩咐,娘娘往後的一日三餐,我們都去人間味酒樓取。”

很好,宣芝很滿意。

她用過膳後,在院子裡走了幾步消食,北冥永遠都是一片陰煞煞的天和昏沉沉的地,分不清晝夜如何輪轉,這就跟隆冬時節的陰雨天一樣,讓人鬱悶。

好在她心情不錯,鬥誌昂揚,散完步回去,便坐到軟榻,先分出神識去神符內大聖和二郎神的道場裡拜了拜。隨後盤膝入定,試圖主動吸納靈氣,但她靈感在周遭尋找了半天,一絲靈力都沒能探到。

周圍彌漫的全都是陰煞之氣,絲絲縷縷地浮在虛空,難怪北冥從天到底,瞧著總是暗無天日。

沒有靈氣,那她可在北冥裡呆不住。這北冥的界壁可以束縛住彆人,但齊天大聖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數次跑進過陰曹地府欺負閻王,想來筋鬥雲可以無視這種結界壁壘,自由來去。

她現在靈力充盈,還有從雲知慎那裡薅來的靈丹,完全想走就可以走。不過離開北冥要去哪裡,還要好好規劃一下才行,而且,她才“嫁入”北冥,申屠桃應該不會輕易讓她離開。

宣芝思索片刻,決定先去打探看看,申屠桃那壞掉的腦子裡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打定主意後,宣芝讓蟬奴領著,往鬼帝陛下的起居殿去,和前一夜她見到的場景一樣,渡虛山上的桃花確實謝儘了,連片花瓣都沒能留下。

宣芝仔細摸過路邊的野桃樹,伸手掰了一支枯枝研究。

隨侍在旁的蟬奴見她竟然掰了一根桃木枝,嚇了一跳。宣芝渾然未覺,還在研究著手裡的枯樹枝,這種死木怎麼會開花?可她分明記得它們開過花。

她轉頭問道:“我記得這樹開過花吧?怎麼這麼快就枯死了?”

蟬奴說道:“渡虛山上的桃花,隻開了一夜。”

那一夜盛景就像乍然而來的天光,撕破了渡虛山上萬年不變的陰鬱,隻一夜就叫人永生難忘。

十方鬼域的魑魅魍魎皆被驚動,群鬼湧動,全都圍到渡虛山腳。但渡虛山上花開得突兀,謝得也突兀,滿山粉黛從山腳開始消散,一夜過去,無影無蹤。

宣芝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隨手丟掉樹枝,道:“走吧。”

蟬奴的目光在那樹枝上轉一圈,嚇得噤若寒蟬,埋頭領著她繼續往回影殿走。

蟬奴將她帶到鬼帝陛下的起居殿外,便站著不動了,沒有陛下召見,蟬奴不敢進去。宣芝隻能獨自一人往裡走。

穿過前殿,走到後殿花園中時,宣芝看到了水池邊那株巨大的桃木,它樹乾得有三人合抱那麼粗壯,枝杈橫生,如今無花也無葉,隻剩下黑黝黝的枝子,張牙舞爪地立在那裡。

她在外沒找到申屠桃,猶豫片刻,往裡走去。

跨過一道前廳,裡麵還有一個四麵樓閣圍成的院子,像一座小小的方井,方井之中彆無他物,隻有一株桃樹,一株枝乾伶仃,卻又開得很繁盛的桃花樹。

這株桃樹比外麵的大桃木小了很多,甚至比不上它的一根枝丫大,隻有人高,粉色的花蕾綴滿枝頭。

宣芝眼瞳中映出桃花緋紅的光,抬手揉了下眼睛,那一樹桃花仍在。

她快走幾步進到院中,掃一眼整株桃樹。大團粉嫩的桃花簇擁在枝頭,花團下壓著嫩生生的綠葉,枝乾紅褐,雖然單薄矮小,活似營養不良,卻擁有鮮活的生氣。

和一路走來看到的桃木殘枝都不一樣。

宣芝心內疑惑,蟬奴說渡虛山中的桃花一夜都謝儘了,為什麼這裡還有一棵開著花?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枝頭上的桃花,指尖即將碰觸到時,被斜插而來的手指扣住手腕,動彈不得。

宣芝一抬眼,便看到桃花掩映下,鬼帝陛下那雙赤瞳。

申屠桃將她從桃樹下拉開,說道:“彆亂碰。”

“哦。”宣芝在心裡嗤一聲,搞得像是誰沒見過桃花似的,她掙開申屠桃的桎梏,好奇道,“山上的桃花都謝了,陛下這裡的桃花為何還開著?”

申屠桃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以後,你每隔九日過來渡我一口生氣,直到這株桃樹結果。”

“為什麼?”宣芝一臉不解,看看他,又看看桃樹,再看看他。

申屠桃,這個名字——

宣芝:“!!!!”

掐指一數,從她上次落水渡他一口氣,到他“迎娶”自己之日,正好是九日。

所以,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帝陛下其實是桃木成精?渡虛山上數萬年都不曾開過花,因為她陰差陽錯地給申屠桃渡了一口生氣,所以鬼帝陛下開花了?

不僅開花了,他現在還想要結果!

宣芝震驚地朝他肚子看去一眼,那什麼……這對植物來說應該算是在繁衍後代吧,申屠桃的意思,翻譯成人話的話,那不就是讓她協助生產?

難怪陛下不在意她會不會有孩子,原來是他可以自己生孩子!

這套路讓她突然聯想到“漂亮富婆,重金求子”的小廣告。

宣芝偷瞄一眼申屠桃過分漂亮的臉蛋,在腦中自動糾正:漂亮鬼帝,在線求子。

漂亮富婆借的是x子,漂亮鬼帝借的是生氣。那要是他真的結了果,這果子跟她有血緣關係嗎?她會是孩子的媽……啊呸,孩子的爸爸嗎?

她的眼神實在太過詭異,申屠桃皺起眉,沒有耗費唇舌問她在想什麼,而是直接抬起手,飛快地掐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從枝頭扯下一朵桃花塞進她嘴裡,再用力闔上。

桃花入口,卻沒有之前那般的陰寒氣。

申屠桃的動作一氣嗬成,乾脆利落,快得宣芝根本來不及清空自己腦子裡大逆不道的雜念。

宣芝:“……”狗東西,你動作還能再快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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