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老站在已經被清空的茶館屋簷下,注視著陳墨和其他人走進對麵那棟房屋。
在確定不會有危險後,他轉頭看了眼正在接受主子“關懷”的唐長老,嘴唇動了一下,抿唇憋笑,努力不笑出聲。
真慘呐!
茶館內,兩人對坐。
掌門語氣輕柔地問:“聖卿最近一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啊?”
麵對這位的關心,能言善道的唐長老瞬間變成了結巴。
“很……很好!”
“哦,很好啊,那青荷當初那件事,是怎麼回事?”
掌門話題急轉直下。
“啊!冕下那個、那個……”
唐長老心口猛地一提,神情緊繃,瘋狂搖頭擺手,為自己辯解。
“那件事和我沒關係啊!!!是神族帝君白真他乾的!我當時去的時候,冕下已經進入輪回了,我也不好違背地府的規矩……您、您說是吧?”
唐長老逐漸消聲,不敢說話。
白真?
是他?
膽子不小啊!
掌門眉眼微動,交叉了一下手掌,淡笑著對他點頭,安慰道:“彆那麼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並非是在指責你的失職。”
“嗬嗬……是、是!”唐長老乾笑,鬢角遍布細小汗珠。
你這個隨便問問,差點把他老命給嚇沒了!
“白真現在人在哪,為什麼這次隻派了柳家的人過來?溫家那個偏執的小子怎麼也沒來?他以前不是很喜歡纏著青荷的嗎?”掌門看了眼對麵,發現來的人都不太對。
戚長老恭敬地走過來,彎腰回複道:“回掌門,是季家主出手把白真和溫一青引到彆的地方打去了,所以這一次那兩個人都沒來。不過,來的也都是他們是親信,都是神魔兩族內比較有能力的年輕一代。”
簡單點說就是,不是他們不想來,而是被人設計了,過不來。
對此,戚長老隻想說。
乾得漂亮!!!
一向到處惹麻煩的季風荷可算是做了件好事!
“???”
當聽到這三個名字排在一起的時候,掌門的表情立即變得生動起來,頭疼地抬手扶額:“他們三個怎麼湊到一起了?嘶,我的天呐!”
他已經能想到那種天崩地裂的畫麵了!
活像三個移動炸彈,還是你知道它會爆炸、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的那種。
光是聽到這三個名字,就他已經開始頭疼了。
戚長老卻很淡定,回道:“您不用擔心,如果真有意外,您把冕下推出去,讓他應付就好了。”
旁聽的唐長老嘴角一僵。
抬眼偷瞧,像是第一天才認識一樣地看著麵前的戚長老。
不是吧!
這就是把你家少君推出去當擋箭牌了?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啊,會不會太黑了一點?
就一點也不擔心陳墨回去之後秋後算賬?
戚長老淡淡地瞥了唐長老一眼,心道:這唐家的人可真是一根筋,有捷徑不走是傻子。
無論是季風荷,還是神魔兩族的君主,隻要陳墨出現,那他們就是有再大的火,都得壓下下去。
如此絕佳的滅火器,不用白不用。
再說了,你又怎麼知道,他做的這些不是陳墨早就算計好的?
說不定,冕下就等著自己把他推出去呢?
戚長老回望對麵的房屋,眸底泛著忌憚。
當年的冕下可不比君上差多少,他可是運籌帷幄,攪動天機,以一己之力,使得諸天萬族懾服的青荷令主!
如今風頭最盛的那幾個——人族季風荷、神族白真、魔族溫一青——全都是他當年親手帶出來的!
甚至在他消失多年之後,這些人身居高位,也依舊忘不了心中的那抹白月光。
戚長老眯了眯眼。
但那幾個真是太煩人了,一點都沒學會冕下的沉穩!
掌門輕笑:“是個好方法!唉,我現在真是怕了那群精力旺盛的小家夥,可彆把這【萬世鏡】給打碎了,這可是當初我手把手教青荷製作的第一件法寶,一直留著紀念,這要是碎了,他怕是要心疼好久!”
感應到什麼的唐長老動作一僵,張了張嘴:“怎麼會……”
旁邊的戚長老神情一厲,猛地望向某個方向。
“封印破了!!!”
“唉……”唐長老也開始歎氣,“冕下為什麼要在這裡設置一個真實的封印?這下出大事了!”
掌門坐著不動,摸了摸手裡溫熱的茶盞,笑眯眯地回道:“彆著急啊,青荷會這麼做,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們在這看戲、啊!說錯了,是看他們比賽就好了。”
唐長老嘴角一抽:“…………”
您老可終於說出您內心的真實想法了啊。
您這次特地過來,就是來看戲的吧!!!
唐長老額角抽痛地抬手扶額。
這陳家可真是一脈相承的溫吞鹹魚,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偏生這樣的家族卻是功勳數不勝數,簇擁多如牛毛,幾乎就是人族當中的皇族,完全的眾星捧月之勢。
唐長老覺得神奇極了。
就這樣的一群人,到底是怎麼在這危機四伏的諸天萬界生存下來的?
按理說,他們應該活不過三章,然而,事實上卻是,他們不僅帶領人族生存下來了,甚至還做到了鎮壓萬界。
如今若是要評出一個萬族共主的話,人族能以絕對優勢當選!
說真的,要不是知道包括神魔在內的其他高位種族到底都有多強悍,唐長老都會有一種自家是不是去幼兒園稱霸了的錯覺。
“行!您都不急,我急什麼啊!”唐長老搖頭。
都說皇帝不急太監急,他可不想做太監。
也是,看著吧。
黑夜之中,明月自會高懸。
……
陳墨跟著進了屋,卻見到了一個案發現場。
陳墨:這裡發生了什麼?
剛剛見了那位,背後到現在都還冷汗涔涔的妖魔少年已經什麼前戲都不想要了,隻想馬上解決一切。
他直接伸手,把人吸了過來。
“???”
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太上長老瞬間轉換了地位,隻能在他人手裡掙紮。
“你、你想做什麼?!”
是魔主!
有救了!
看到來人,屋內的人都眼睛一亮,頹廢一掃而空。
柳天影也小跑著跟了進來,他反手關上門,先是鬆了口氣,然後瞥了妖魔少年一眼,催道:“你趕緊把他處理了,我可不想被你牽連!”
他家帝君要是知道他在那位麵前丟神族的臉,怕不是會把他骨灰都揚了!
妖魔少年也是同樣的顧慮,手指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被人製服的太上長老也感知到了不對勁,趕緊說:“彆!彆!我還有秘密!我可以告訴你們!”
誰稀罕你的秘密啊。
平時還會貓捉老鼠,和這些人玩一玩的妖魔少年現在隻想速戰速決。
他冷笑一聲:“要怪就怪你作死的時間不對吧,記得下輩子做個好人。”
手指一捏。
於是,陳墨就親眼見證了一個反派究竟能死多快!
才剛見麵,他連這位太上長老的名字都不知道,人就死了。
頗有種“掌門讓他三更死,誰敢留他到五更”的霸氣。
“你們就這麼把人殺了,也不走個流程?或者問問我師尊?”陳墨看著他們明顯緊張的神情。
兩人連忙搖頭。
不了不了!
他們就不到那位麵前留印象了,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萬一被惦記上了……
嘶!
兩人臉皮抽了抽,光是想想就讓人渾身發抖。
有這麼可怕嗎?
陳墨看了他們一眼,也沒深究,走過去照顧屋內那些被綁住的魔族。
忽然。
“出事了!”
“封印怎麼破了?!”
柳天影和妖魔少年異口同聲地喊道。
陳墨再次迷惑抬頭:這次是又發生什麼了?
他問:“怎麼了?”
柳天影轉頭看著他,驚駭的目光緩慢上下移動,像是在看什麼史前巨獸一樣地看著陳墨。
他的感覺沒錯,這次是真的封印!
不是之前他們演戲用的虛假的幻覺!
敢在自己輪回的時候玩心跳,這位大佬是真的勇啊!
不怕死嗎?
不過,也不好說。
想起麵前這位是誰,柳天影忽然變得不確定起來。
說不定,這本就是他的算計!
畢竟,這位可是青荷令主啊!
是震懾諸天的人族冕下,也是自家帝君念了無數回的友人。
要不是神族血脈天生就比較奇特,種族責任感極重,他們神族的帝君怕是早就想丟下他們跑路了。
想想就心塞。
不過,魔族好像比他們更慘,他們魔主現在就是在跟著陳墨跑,對待魔族之人完全就是甩手掌櫃心態。
柳天影看了眼身旁和他幾乎一個神色的妖魔少年,第一次沒有攻擊的**,而是發自內心的生出一股極其罕見的同情。
妖魔少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家魔主再不好,也不是你們這群鳥人可以鄙夷的!
“沒事,事態還能控製,封印剛破,隻要找到地點,再把它封回去就行了。地點是在……”妖魔少年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眼神極度驚恐地看著陳墨身後那群魔族青年。
怎麼了?
被陳墨解綁的不少魔族私下眼神交錯,心虛且迷茫。
不會是因為他們惹魔主生氣了吧?
那群魔族青年裡的老大鼓起勇氣出聲:“魔、魔主……是我們有、有什麼問題嗎?”
看著他們周身的模糊詭異的氣場,妖魔少年小聲吸氣。
還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
簡直是思細級恐啊!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魔氣”吧?
咽了下口水,妖魔少年身子微顫,嘴唇有些乾澀,嗓音略帶沙啞地問:“你們……還記得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淨陽宮嗎?”
聞言,陳墨也跟著轉身看著他們。
從哪裡來的?
老大等人眼神迷茫:“從家裡來的啊。”
老大他們說不出家的具體地址,他也說不出封印的地方。
這種記憶裡的某個明明熟悉至極的地方現在逐漸開始模糊,說明記憶已經被篡改。
妖魔少年深知自己現在已經被影響了,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腳步開始悄然後退。
他現在逃走還來得及嗎?
柳天影有些不解地問他:“怎麼了?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嗬嗬……馬上你就知道了。”
柳天影的觀察力不差,再加上剛發現封印破了,自然是知道要出大事的,現在又看到他的小動作。
想起他剛剛問的問題,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等下……不會吧???那那那我們還能活嗎?”
柳天影努力平複著自己的顫音。
妖魔少年的目光根本不敢轉動,一直盯著陳墨和他身後那些“同族”。
“能不能活?那這就要看首座願不願意救我們了……”
隻能看命了。
因為————
真正的【魔】。
破封而出了!
忽然。
手臂正在陳墨手裡包紮的一個魔族,眼睛變了顏色,就像原本彩色的畫麵忽然被人潑了一盆墨汁,漆黑難看。
他猛地張開嘴,咬向陳墨。
“嗬啊————”
……
“哢——嚓!”
一處深山之中,天空瞬間被陰雲籠罩,恐懼降臨,金蛇狂舞、滅世神雷一般的雷電閃耀在空中,當頭劈在山上啊!
“轟隆!轟隆!”
毀天滅地的氣息四處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