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在攀岩的後半程雖然吃力了些,但一路還算順利。
隻是她沒有想到在臨近頂端時,微微一錯眼,竟然看見體育館後門處的熟悉身影,一個閃神,抓著岩點的手便滑落了。
幸好有安全繩護著,尤枝很快便調整好了角度,勉強向上攀了一層,手觸到了終點。
有人叫著她的名字,讓她拉住他的手,她下意識地照做。
等到站在頂端的平台上時,尤枝仍有些心神不寧,轉頭朝後門看去。
修長俊美的男人依舊站在那兒,沒有消失。
真的是謝承禮。
他怎麼來了?
尤枝隻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臟不規則地跳動了幾下。
幾天沒有見麵,他似乎一點兒都沒受到影響,理智又清傲地站在那兒,輕而易舉便吸引周圍人的目光。
“手臂擦傷了,幸好這上麵今天準備了醫藥箱。”身邊有人在低聲說著什麼。
“創可貼在這裡。”另一人匆忙說。
“謝謝。”
“尤枝,你沒事吧?”還沒來得及下去的兩個女同事圍了上來。
尤枝回過神來,剛要搖頭,下秒手臂一痛,她的手臂不受控地縮了縮。
“消毒時可能有點痛。”許冰抬頭嚴肅地看了她一眼,“剛剛在想什麼?那種時候也能走神?”
尤枝怔了怔,不自覺地說:“抱歉。”
而後突然看清了眼前的狀況——許冰托著她的手臂消毒,兩個女同事揶揄地看著他們。
尤枝飛快地將手臂從許冰手中撤開,不自在地笑笑:“我自己來吧,也不嚴重。”
許冰看了看已經消完毒的手臂,點點頭將創可貼遞給她。
尤枝側過身貼創可貼,目光卻難以克製地飛快朝後門看了一眼。
謝承禮仍站在那裡,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已經忙完的程意,後者正對他說著什麼。
而謝承禮始終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下秒程意抬頭朝她這邊看過來,甚至沒等尤枝反應,他意味深長地對她笑了笑,抬手碰了碰額頭,隨意地打了聲招呼。
尤枝倏地想到剛剛許冰為她消毒的畫麵,謝承禮都看見了?
可他的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冷淡又平靜,隻是唇緊抿著,與平時幾乎沒有任何分彆。
尤枝的眸光暗了暗,看向四周若有似無地偷覷著謝承禮的女孩,心中止不住地發酸。
而謝承禮不同,他不在意,更不會有吃醋這樣的情緒。
程意又和謝承禮說了句什麼,謝承禮沒有理會,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好笑,扯了扯唇角,對尤枝點了點頭,轉身朝體育館外麵走去。
“貼好了嗎?”許冰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尤枝回過神來,看著許冰眼中的關心,不自覺地退了退:“謝謝。”
許冰大概也想到自己剛剛太過嚴肅,這會兒神情緩了下來:“下次注意些,這次幸好有安全繩才沒什麼事。”
“嗯,謝謝。”尤枝點點頭低聲道了謝,跟在幾個同事身後慢慢地走下台階。
“對了,剛剛看見你手腕戴著一根平安繩,是秦市佛光寺求的嗎?”許冰走在尤枝身側,隨口問道。
尤枝腳步一頓,詫異地問:“你知道?”
許冰笑了笑:“佛光寺每年回去還願,裡麵的師父都會給平安繩扣一個平安扣。”
“不過這個平安繩好像隻能替彆人求平安,我有次出車禍後,我媽擔心我,就去求了平安繩,現在已經有八個平安扣了,和你戴的這個很像。”
尤枝不自覺地摸了摸平安繩上的平安扣,笑著說:“那你媽媽一定很愛你。”
許冰也笑:“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說完又輕歎,“隻是她給我求了平安,自己的身子現在卻越來越不好了……”
尤枝沒有回應他前半句話,遲疑了片刻問:“你沒事吧?”
“沒事,”許冰很快振作起來,“一會兒還有團體項目,剛剛嚇到了吧,現在去好好歇一會兒吧。”
尤枝剛點頭,林倩已經快步跑過來了,拉著她的手臂:“尤枝,你沒事吧?剛剛從下麵看你真的嚇死我了,幸好有安全繩……”
“沒事,”尤枝感動地眨了眨眼,將自己貼了創可貼的手臂展示給林倩,“隻是擦傷了一小塊。”
“那就好,”林倩長舒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許冰,“剛剛幸虧有咱們許主管了。”
“舉手之勞。”許冰對林倩笑了笑,打過招呼後便和技術部的人離開了。
尤枝和林倩去了體育館旁的公共休息廳。
剛剛攀岩過,尤枝的頭發散亂開了,趁著林倩去自動販賣機買水的工夫,想要找麵鏡子,但四周都沒有,索性便對著一旁的鏡麵玻璃整理起頭發來。
“對了尤枝,”林倩折返回來,將水放在一旁,“你和今天那位程先生認識啊?”
尤枝正攏著長發,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林倩口中的“程先生”是誰:“程先生?”
“就是坐在老領導身邊的那位帥哥,我好像看見他和你打招呼了。”林倩隨意說。
尤枝的手頓了兩秒,以手指當梳齒紮了個馬尾後轉過身:“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見過而已。”
林倩不疑有他,畢竟一看就和他們這些社畜不是一個階層的,反而她更感興趣的是……
“尤枝,許主管還不錯吧?”
尤枝:“……”
*
亞汀體育館的休息廳後,還有幾間供貴客休息的私人休息室,休息室裡一應俱全。
平日裡來打球、遊泳的小開們會在這裡休息。
而此時的休息室,程意站在窗口,看著窗外已經紮完頭發轉身離開的尤枝,將打開一道縫的窗子關上,故作傷心地歎息一聲:“原來我隻是一個朋友的朋友啊,是不是,朋友?”
話落,他轉身看向沙發上的謝承禮。
後者隨意地半靠著沙發,金絲眼鏡下的眸子掃了他一眼,神情倒沒有多大的變化,而後轉眸隔著玻璃看向正在軟椅上休息的尤枝,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來這兒不會就是為了換個地方休息吧?”程意懶洋洋地走到酒櫃旁拿出一瓶酒,晃了晃給自己倒了一杯。
謝承禮終於看向他:“不然你以為你是什麼?”
“什麼?”程意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上一個問題,不可思議地說,“我的重點是我嗎?”
分明是他好不好?
程意自問,如果是他的女友說他隻是“一個朋友”,他怕是肺都要氣炸了。
謝承禮這次倒是再沒說話,仍看著窗外軟椅上的女人,眉頭輕蹙。
“嘖嘖,”程意搖搖頭半靠著吧台,“先是那個許冰對尤枝噓寒問暖,再是尤枝說你隻是‘一個朋友’……”
說到這兒,程意是真的好奇了,朝謝承禮地方向湊了湊,探究地看著他的神情:“承禮,你是真不在意還是裝的?”
謝承禮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靠著沙發任他打量,神情始終淡淡的。
要看穿一個人,對他這種人並不是難事。
尤其是尤枝這樣,眼神太過剔透的人。